《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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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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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一早,宫内宫外就张灯结彩,看上去一派喜气洋洋。来往于宫禁和王府的宫人络绎不绝,一面将皇上赏赐的礼物送到王府,一面又要将王府为郡主准备的妆奁抬入宫中,虽然繁忙,却是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杂乱。
  未诀宫中更是如此,天不亮就迎来了宣旨的钦差,二皇子寒诀被晋封为静王,其妻为静王妃,钦赐静王夫妇府邸一座,明日起离宫入住。同一日,大赦天下。
  寒诀从钦差手中接过圣旨,脸上的表情就和任何一个新郎一样笑逐颜开。
  “静王,好一个‘静’字。”心中闪过一缕自嘲。能从普通的皇子晋封为亲王,看似可喜可贺,其实却并非如此。一个“静王”的封号,封死了将来可能的进路。在父皇心中,恐怕一次也没有想过要立自己做他的太子。
  这才是这道圣旨真正的意义,至于其它的封赐,根本就无关紧要。
  “殿下,这是侍郎府刚刚送来的信笺。”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寒诀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看完后冷冷一笑,将纸笺揉成一团投进了火盆。
  暗遣家中的死士在迎亲路上狙杀绝颜。不错,这的确会是那个女人做出来的事情。嘴边笑意更冷,凌卿意对他的心意他一直了然于心,他更明白嫉妒中的女人不甘心时有多可怕,所以,她会做出这步举动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仅如此,他还猜到凌太后不会坐视她胡作非为而不管。按照信中所说,凌太后应该一直都在留心着她这个宝贝侄孙女,所以才能抢在她闯下滔天大祸之前把她拦下来。
  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笑容并没有升温。凌太后会这么在意她的安危,除了皇室的颜面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还站在三弟和凌家那一边吧。
  
  绝颜端坐在铜镜前,身边除了菱儿之外,还围着两个为她上妆的宫女。她们都是由太后派来的,专为今日侍奉她盘髻梳妆。
  今日,她的心底幽幽的重复了一遍,今日,就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忽然有一种虚幻不真的感觉,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细想过自己的婚姻。在她的印象里,那也不过是一项计划,甚至是一个阴谋。即使是她被迫答应了赐婚决定和寒诀成亲,她也还是没有多少真实感。可是今天——居然就是她的婚期了。
  本以为是已死之人,却在这里活了下来,而且,还要成亲了。
  一种奇妙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
  两个宫女动作熟练,用细丝线在她脸上绞了绞,为她“开脸”之后,接着又为她剪齐了鬓角,开始细细的描眉。
  天色渐渐暗淡,室内点起了明烛,看着镜中越来越陌生的自己,她的心里似乎也开始有些波动起来。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此刻不在京中的那个人。毫无征兆却分外清晰,从心底悄悄漫了出来。
  她闭了闭眼睛,想要抹去那个人在眼前的身影。再睁开眼时,她的眸中重又波澜不兴。
  今夜不止是她的新婚之夜,更会是她真正可以直面寒诀的一夜。她盯着镜中明艳照人的新妇,心中告诫着自己。
  “小姐,时辰到了。”菱儿小声回禀道,一双眼睛瞅着绝颜,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绝颜朝她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旁的宫女恭恭敬敬的捧起盖头,将盖头覆上她头戴的凤冠,视线随即被落下的盖头隔断。
  菱儿手执红烛在前,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引绝颜上轿。不知在轿中颠簸了多久,只能听到仪仗的威风和喧哗,北门入,南门出,似乎整整绕了京城一圈才到了天极宫,和寒诀一起晋见圣驾。父母天地拜见过后,在朝臣们的连声恭贺中,整整一天的繁琐仪式终于落下了帷幕, 
  绝颜暗暗舒了口气,她这个藩王的妹妹能当一个王妃已是极限。当然这也是天成帝当初如此爽快就答应寒诀请求的原因。
  从今以后,朝中少了一个郡主,却又多了一个王妃。朱红色的盖头下,绝颜的唇边勾起一丝笑容,只是不知道,她这个静王妃能当多久?
  
  夜色已深,未诀宫的新房内,一曲屏风隔断了外室和内室。四壁铜灯灼灼,映着朱红色的喜联分外明亮,也在画屏上映出了新娘独坐床边的身影。内室的案上摆着龙凤双烛,烛影微微摇动,坐在床边的人却一动不动,连盖在头上的红巾也纹丝不动,看上去就好像已经成了一座雕塑。
  按照天朝的风俗,一对新人的花烛之夜,新娘身边一般只留下一个贴身侍女在房内陪伴等候,绝颜自然也不例外。其余的宫女把她扶入新房之后就先行告退,退至外间服侍,只留下菱儿一个在她身旁。偏偏刚才门外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古怪声音,菱儿出去查看,一时未归,剩下了绝颜一个人坐在房内等候。
  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从门边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绝颜直觉不对,本已有些倦怠的精神瞬时警觉起来。来人悄悄绕过屏风,在离她几步远处停了下来。即使隔着盖头,绝颜也可以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坐的位置,本该是属于我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正是凌卿意的声音。
  绝颜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心里心念旋转,表面上却只是流露出适当的惊讶。一手掀开头上的盖头,抬头望去,正对上凌卿意的眼神,即使是她,心里也不由泛起一股寒意。 
  “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绝颜脸上挂起笑容,如同一个面对不速之客却仍优雅有礼的女主人,笑得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凌卿意居然也对她笑了笑:“自然是有人让我进来的。”
  难道是寒诀宫中那个总是瞧自己不顺眼的宫女?绝颜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寒诀宫中绝不会留这么胆大妄为的人在。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帮她又帮得了她呢?
  绝颜犹在沉思,凌卿意自顾走到桌前,端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好香的酒。”
  绝颜有些讶然,看着她对着自己举起酒杯,嫣然一笑:“这么香的酒,又是你的合卺酒,你不想喝一杯么?”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绝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琢磨着凌卿意的来意。如果说是最后通牒,或者哀求纠缠,似乎来得太迟了;若说是专门在今夜来找她这个“情敌”谈心,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不过她既是孤身前来,自己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凌姑娘,不知姑娘今夜前来,有何指教?”
  “你怎么不喝?”不知不觉间凌卿意已举着酒走到了她面前,脸色愈发阴沉,语气里说不出的怨恨,“我今夜只想找个人来陪我喝酒,难不成连这点薄面你也不肯给我?”
  找她来陪酒?绝颜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位凌大小姐多半是气昏了头,才会不顾尊严风度,在今夜前来纠缠自己。
  绝颜镇定的接过酒杯。心头火花一闪,或者,是这杯酒有问题?今夜亲手杀她的举动虽然狂妄,其实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能不声不响潜入新房,不让人发觉,那今夜倒是一个杀她的好机会。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不过下毒?她不会当真以为自己会陪她喝酒吧?就算这酒她已经先喝过。
  “当然不是。”她温言细语的说道,好像她在答应一件事而非责备对方,“不过凌姑娘来这里喝酒,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你是在告诉我,这里不属于我吗?”凌卿意斜睨了她一眼。
  绝颜微微一笑:“凌姑娘冰雪聪明,自然不需要旁人多嘴。”
  凌卿意冷冷笑道:“不敢当,卿意资质平平,怎比得上郡主你足智多谋名满天下?”她转脸盯着绝颜,“你的确很聪明,也很会说话。难怪皇上和太后会那么看重你,难怪他也……”话声中断在她突然紧闭的唇上,“我今夜来,不过是想看看……”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染上一抹凄楚之情,“只想看看……”她没有说完,声音似乎有点哽住。
  也许是自己防备太过了,绝颜心里不禁轻轻自嘲,凌卿意既然是独自前来,那自己的安全自然无虞,无须担心。
  “你放心。太后既然对我说你是和我们凌家站在一起的。”待情绪平复,凌卿意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也就不会和你为难。”
  绝颜笑了笑。这样才对。凌卿意毕竟出身于皇后世家的凌家,终究会顾全大局,而不会是一个被情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小女人。
  “话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你愿意陪我喝酒了么?”凌卿意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看向绝颜。
  绝颜不再推辞,正要陪她饮了这杯酒,就听到屋外的回廊传来了人声。凌卿意慌忙站起,正要出去时又像想起了什么,向绝颜望了一眼。
  “我不会说的。”绝颜明白她心内的顾忌,淡淡笑道。凌卿意自然不会知道,她和寒诀的关系可没有好到亲密无间互通有无的地步。比起凌卿意,寒诀心里更猜忌更防范的说不定正是她这个结发之妻呢。
  听到绝颜的保证凌卿意像是松了口气,随手在身后带上了门扇,迅速转了个弯,闪身没入了一片黑暗。
  太后以为她真想找那些死士去狙杀这个人么?那只不过是她掩人耳目的一步棋罢了。她对这个柳绝颜恨之入骨,怎会让她如此轻易的死去!
  月光明澈如水,映在她的红唇上成了一抹灰色的印迹。没有人看见她唇边浮出一缕残酷笑意,充满了诡谲的意味。
  她以为自己劝她饮酒,是在酒中下了毒么?笑容里添了几许讥讽,自己正是要她这么想,才会劝她喝酒,在她注意酒杯的时候,毒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凌卿意的心中充满了恨意,手指也不由得越攥越紧。她以为自己今日嫁给了二殿下,从此就能和他厮守终身白头到老了吗?那她想得未免太天真了。她才不会让她就这样死了。如果她现在死去,岂不是一辈子都会活在二殿下的心中?
  所以她要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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