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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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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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有一种几近发疯的感觉——是不是一种疯狂的感觉?多娜换洗床单为什么这么勤?它们一直都很干净!有一天那个童话中的问题突然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令他难堪地回荡不绝:谁在我床上睡了? 
  现在事情看来没那么严重了。 
  要不是那个发疯的红浆果活力谷事件,还有可恶的旅行,他会觉得今年的夏天也会很好。甚至可能,今年夏天也确实会很好。有时你会赢,并非所有的希望都会落空,尽管没有认真地检验过,但他相信这一点。 
  “泰德!”多娜喊了一声,那孩子也一声怪叫,把车停下来,“把三轮车放进车库去。” 
  “妈——咪。 
  “现在,请放进去,先生。” 
  “先生,”泰德高兴得手舞足蹈,“你也没有把汽车开走,妈妈。” 
  “爸爸在修我的车。” 
  “是但是……” 
  “听妈妈的话,泰德儿。”维克说,捡起了空气滤清剂,“我一会儿就过来。” 
  泰德上了车,一路发出救护车般的尖叫声,把车骑进了车库。 
  “你怎么又把东西收起来了?”多娜问,“不准备修了吗?” 
  “这是精细活。”维克说,“我就是有工具,也可能不是把它修好了,而是弄得更糟。” 
  “该死。”她闷闷不乐,踢了一脚轮胎,“保质期内肯定不会出问题,真是这样?”品托车刚开了两万英里,离保质期限还有六个月。 
  “这也像国法一样。”他把空气滤清利竖立起来,紧了紧螺母。 
  “我想,我把泰德送进夏令营后,可以把它送到南巴黎,但是你出去后我可能要找一辆车顶一段时间了,这车能开到南巴黎吗,维克?” 
  “没问题,只是你用不着这样做,把它送到乔·坎伯那儿去就可以了。只有七英里,而且他干得很棒,记得‘美洲豹’的轴承坏了的那一次吗?他用几段电线杆支成的链吊把它吊起来修好,只要了十块钱。真棒!要是我到波特兰的那个地方去,他们会像穆斯黑德湖那样大开一口,填满我的帐本。” 
  “那个家伙让我觉得不安。”多娜。 
  “他怎么让你不安了?” 
  “眼睛很勤。” 
  维克笑了,“亲爱的,对你,有很多可以很勤的。” 
  “谢谢。”她说,“一个女人不会在乎被人看,只是被人想象脱光了衣服时才会不安。”她停了一下(这很奇怪,他的眼睛看着西方那片微弱的红光时,心里在想)。然后她又向他转过身来,“有些男人给你一种感觉,好像那部叫《强奸塞宾女人》的小电影总在他们脑海中一遍遍上演着,你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 
  他有一种奇怪、很不愉快的感觉:她把几件事讲到一起去了。但今晚他不愿意再想这件事,他不愿意在这一个月该死的疯热后再细想这件事。 
  “亲爱的,他大概会是完全无害的,他有妻子,有孩子 
  “好吧,可能他是。”但是她把胳膊抱向胸前,支在手掌里,显然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 
  “听着。”他说,“我会在星期六把车开到乔那儿,如果必须就留在那儿,行了吧?很可能他会立即就修好它。我会和他喝两杯啤酒,拍拍他的狗。还记得那条圣·伯奈特狗吗?” 
  多娜笑了,“我甚至记得它的名字,它舔了舔泰德就几乎把他舔倒了,你记得吗?” 
  维克点点头:“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泰德追着它到处跑,叫着:库——乔——过——来——,库——乔——” 
  他们都笑了。 
  “有时候我真笨得要死。”多娜说,“我可以只用标准变速,你不在的时候我开‘美洲豹’就可以了。” 
  “你最好不要那样,那辆‘美洲豹”很古怪,不好伺候,你得学会和它交谈。”他砰地把品托车的车篷拉了下来。 
  “喔——你这笨蛋!”她埋怨着,“你的茶杯还在那儿。” 
  他看起来那么怪里怪气地惊讶——她已经在发出阵阵的笑p。 
  过了一会儿他也和她一起笑了起来,最后他们笑得像一对醉鬼,前俯后仰,相互支撑着才能站住。泰德从屋后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最后,他确信他们除了只是在神经质地笑外,其他基本正常,也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大致同一时间,斯蒂夫·坎普在两英里外寄出了他的那封信。 
  夜幕降临的时候,暑气消退了一点,荧火虫从后院里飞出来,影影绰绰,像在夜空中飞针走线。维克开始在后院推着儿子荡秋千。 
  “高一点,爸爸,高一点。” 
  “要是再高,你就会从秋千上掉下来了,孩子。” 
  “使劲推我,爸爸,使劲推我!” 
  维克用力推了一把,秋千向夜空中高高荡去。第一颗星星已经出来了,它看起来正在向秋千下面跑去。夜色中,泰德快乐地叫着,他的头后仰着,头发飞扬着。 
  “太好了,爸爸!再用劲推我!” 
  维克又推起了他的儿子,泰德高高地飞向宁静。炎热的夜空。埃维伊阿姨就住在附近,泰德惊喜的叫声,是她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然后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心脏衰竭了。她坐在厨房里,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时,她心脏纸一般薄的一面墙突然(没有一丝疼痛地)破裂了,她向后靠下去,视野中慢慢暗淡了。 
  她听见什么地方有个孩子在叫喊。曾有一刻,那喊声是快乐的声音,叵当她突然被身后的一种重重的,但并非不友好的力量带动,逐渐倒下去的时候,她好像听见那孩子的尖叫声里满是恐惧,满是痛苦。然后她走了。她的侄女亚比会在第二天发现她,咖啡像她一样冷,香烟变成一段完整而精细的灰管,她的下半截假牙从满是皱折的嘴中伸出来,像一条长满牙齿的槽。 
  泰德上床前,和维克坐在后门前的台阶上,维克手里拿着杯啤酒,泰德拿着牛奶。 
  “爸爸?” 
  “什么?” 
  “我真希望你下星期不要走。” 
  “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但是……” 
  泰德低下头,努力不哭出来。维克的一只手抚在他的脖子上。 
  “但是什么,小伙子?” 
  “谁来说那些话,把恶魔挡在衣橱外呢?妈妈不知道它们,只有你知道。” 
  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终于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就是这些原因吗?”维克说。 
  “恶魔的话”(起先维克把它叫做为“恶魔问答录”,但泰德理解“问答录”这个名称有点困难,这样它就被缩短了)是晚春时写出来的,那时泰德刚开始他的恶梦和惊夜。“衣橱里有东西”,他总说。有时晚上衣橱的门会开,他看见那东西在里面,它有一双黄眼睛,想吃掉他。多娜曾想过,这可能是莫里斯·山达克的书《野物在哪里》的副产品。维克曾对罗格(但不是对多娜)大声说,他怀疑泰德是不是对小镇的大凶杀听得太多,以至于相信那个凶手——他已经成为小镇里的恶巫——一还活着,而且就在他的衣橱里。罗格说,他相信这是可能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什么都是可能的。 
  多娜自己也在几个星期后受了一点惊。 
  一天早上,她半笑半惊地告诉维克,泰德衣橱里的东西有时好像还会跑出来。“好了,是泰德做的。”维克这样回答。“你不明白,”多娜说,“他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维克……再也不去了,他不敢。”她还说,有时她觉得在泰德的那阵恶梦之后,衣橱里确实常会发出怪味,她也会吓得睡不着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曾被关在那儿。 
  维克觉得有些不安,自己去衣橱里闻了闻。 
  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看法,可能泰德会梦游,走进衣橱,对那里撒尿,这样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但他闻到的却只有卫生球的气味c这间衣橱的一面是打磨过的墙,另一面是空荡荡的木板条,它大约有八英尺深,像一辆普尔玛小汽车那样窄。后面不会有什么恶魔,维克也可以肯定,那东西不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他检查的惟一结果是头上蹭了一头蜘蛛网。 
  多娜建议,先通过念叨什么“好梦思”和泰德夜间的恐惧进行战斗,然后祈祷。泰德对第一个建议的回答是,衣橱里的东西偷走了他的好梦思;对第二个建议则回答说,既然上帝不相信恶魔,祈祷也没用。她的脾气有些沉不住,部分原因可能是她自己也被泰德衣橱里的东西吓坏了。有一次她在衣橱里挂泰德的短裤时,门突然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了,她经历了可怕的四十秒,才笨手笨脚地摸到门口。那时她在那里闻到某种东西——它火热,充满暴力,离她很近,还有一种乱草堆的味道。这让她有点想起和斯蒂夫·坎普做爱后他的汗味。但最后她又草率地下了结论——既然没有恶魔这种东西,泰德应该把所有的怪念头从脑子里清出去,抱着他的玩具熊睡觉去。 
  维克对农橱看得更深,也记得更清晰——它的门在黑夜中会变成一张傻瓜般咧着的嘴,那个地方有时会有奇怪的东西沙沙作响,有时吊着的东西会变成吊着的人;他隐约地记得日出前那漫长的四个小时里,在街灯的照射下墙上会出现阴影;他还记得那种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概是房屋的沉降造成的,也可能——只是可能——有某种东西在向上爬。 
  他的解决方案就是“恶魔问答录”,或(如果你只有四岁,还不擅长词汇学)称之为“恶魔的话”。不管叫什么,那只是一种原始的咒语,为的是让恶魔走投无路。 
  它是维克一次吃午饭时想出来的。 
  多娜既感到羞愧,又觉得安慰的是,虽然她自己的心理学尝试“父母效率训练”和最后的直截了当的训教都遭到失败,“恶魔的话”却奏效了。 
  每天晚上,当泰德只盖着薄薄一层被单躺在床上的时候,维克会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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