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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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春-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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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我回顾坐于一旁的茱萸小莲等人,笑着说道:“我前些天还大病一场呢,你们说是不?”

  见此景,那大夫起身,又看了看我,疑惑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他道:“望闻切问……唉,我还是不相信,不如我替小姐断断脉?”

  那大夫被激将有此一举,我被激将,也大方地伸出了手。那大夫替我把脉,然后面有喜色,眼中一亮,“小姐……”

  早屈在指下的一枚戒指轻轻往大夫手心一碰。

  他替我把脉,他的手心向下,我的手心向上,此间贿赂戒指这样贵重又小巧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有所觉察。

  那大夫是聪明人,话锋一转,哈哈笑道:“我说小姐玉体安康,果不其然。”

  我也顺势道:“大夫医术果然高明。我身体一向健康,不过前些时候偶然卧病而已。”

  那大夫嗯声,“小姐脉象平稳,但稍显微弱,显然是余病未消,身体尚未痊愈。不如我再替小姐开副药方。”他拾起了笔,便在纸上写道:“滑脉,孕育之象。”

  果然啊。

  果然是有身孕了。

  那大夫抬头看我一眼,继而落笔写道:“孕期两月左右。”

  这回我平静了许多。

  孩子果然是燕顼离的。

  那大夫随手撕下药方,却是撕的另外一张方子,敷衍般念道:“天麻十钱,灵芝……”

  待大夫念完,我回头看着一旁坐着的侍从们:“可记下了?”

  侍从们点头。

  那大夫深深看我一眼。

  那眼神……

  唉,大约以为我是未出阁,便有了身孕的女子吧。

  ……

  …………

  疑似有了身孕,我心里忐忑没个着落,这回确认了,反是平静了。回府的一路想了很多,这个时候有了燕顼离的孩子,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大喜的一桩子事,也变得忧喜参半了。若我现在还在燕邦在简园在燕顼离身边该有多好。我,燕顼离,我们的孩子……我想着若我们团团圆圆的情况下,他知道我有了身孕会是怎样喜悦的心情。拂希拂希,他会那样叫我的名字,搂着我,温热的大掌抚摩我的腹部……

  然后,他温热的大掌变作了冷冰冰的将军府大门。

  这么快哦,就又回来了。

  想美好的事物,时光溜走的都要快些。

  眼前的将军府大门……金阙玉扁,辉煌巍峨……即便只是轩释然在岳州临时居住的官邸,也如此地富丽堂皇。我却想念简园了,想念那里住着的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刹那间,自到来岳州死水般沉静与绝望的心境,犹如火山喷发的岩浆炽烫热烈了。我的身体里像是被注入新的鲜活的生命源泉,它在热烈激情地燃烧着……我不能任自己再行尸走肉般活下去,我要好好地活着,为了孩子好好地活着,活着,离开这里……

  而不管怎样,我都要保住我的孩子。

  我与燕顼离的孩子。

  ……

  …………

  然所有的计划还在孕育中,在酝酿中,鲜活的我生机才勃勃起来,才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和寄托,一切的美好都还在摇篮里,才开始茁壮成长,立即,一切的一切,就都像海上蜃楼昙花一现,未及长久,便奄没枯萎了。马蜂一样的针刺,带着摧残毁灭光明与信念的荼毒,尖锐地扎进了我的心口,让我痛不欲生,甚至连我身体里的血肉,五脏六腑都被腐蚀溃烂,化作一滩浓血泣溅逶迤。

  卧房的门被訇然推开,这般沉着,稳劲,气势强霸的力道,当不再是如夫人才对……而如夫人,甚至是为他孕育过的茜夫人都被他斩断关系休掉了……颀长的身姿,衣袍被刚劲之气鼓起,堆满阴侫之色的脸,轩释然。而随着门被推开,外面的气味便也进入了室内,被我吸进鼻端。药,红花的味道,好浓的,铺天盖地的红花的味道。他的身后分两侧,随侍着三四十个侍女,每个侍女的手中,都端着那样热气腾腾的一碗……

  而医馆里为我把脉的那位大夫,正满脸堆笑,捧着双手从杨莲婷手中接过一盒黄金。那样的重酬,那大夫世故圆滑老陈鄙陋的脸,哪有在医馆时半点清矍博识的样子?

  身体犹如要坍塌下来般,我踉跄着退后了一步,顷刻间,手足冰冷,整个人苍白的像是风干了的人形标本,挂在风中,摇摆……

  第二卷和亲燕邦093如何释然(2)

  轩释然站在门口,直视着我,那双黝黑的眸子,如无月的深夜,墨汁色的漩涡在其中打着转,漩涡下的无底深渊,洞开黑洋洋的大口意欲吞噬所有没入其中的人和物,却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平漠,疏离冷淡的色彩,昭显着世间独一无二的高贵,其间所知晓的一切我想要掩盖的隐私,俱成沾染了秘密的纸屑碎片,在他那道目光里翻转飞旋。我推开门的双臂慢慢放下的同时,右臂已经往后一伸,便有一个侍女将托盘里的药碗恭谨放在了他的掌中。

  他端着药碗,迈步进来。

  我惊惧地后退着。

  他一步步走近。

  终将我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他收敛了些寒气森茫,脸色居然很是温和,与我道:“听话,把药喝了。”

  我浑身颤抖,怵目惊心地望住他。

  他温煦笑道:“把孩子堕下来,我不罚你。”

  不!

  我摇着头!

  他如若没看到我的抗拒,将药碗递与我。

  我不接。

  甚至根本不伸出手。

  他来握我的手。

  我将手背到了背后。

  终于,终于,他还是将我的手从我背后拽了过来。

  他将我紧握住的拳头扳开,控制着我,将药碗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的手动了动,药碗从我手上落到地板上。

  碎了。

  第二只药碗被放到了我的手上。

  又碎了。

  第三只……

  地板上满是碎了的药碗,那黑色的药汁更是浸湿了一地。

  已经是第八只药碗。

  这一次,他取过药碗,终于没再放到我手上。然我并没松一口气,他那样看着我……下一刻,他手里的药碗直接送往了我的唇边,像那次灌我酒一样狠狠磕开我的牙关。我摇着头,不断地摇着头,药汁到处流的都是,唯独没有进入我的口中。口中稍觉得苦涩,立即往外抿吐着。他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颚,知道他要强行灌我,我推开他,想离得他远远的,他一把拽住我,我顽挣着,他手臂使力,再不给我反抗的机会。屈指捏开我的下颚,往我口中灌着药。

  即使掌控住了我,我的案例下,一碗药也抖洒掉大半,灌进我喉咙里的也只是小部分,他轻轻地,优柔地道:“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

  他取了一碗来。

  我的喉咙里有发出声音,在他手掌的捏控下,却只成呜呜声,药水灌入,立即就呛咳不止,望住他,心都碎了,绝痛泪流满面……还在喘息中呜咽,只是再无力反抗什么。有一种痛深入到骨髓,就像久病的人,不认命,可是再如何垂死挣扎,再如何撑了这么久,不过是徒劳,一样得嗑目,明知在他手下反抗毫无益处,还是抗拒不甘,随着药水越来越多的灌入,再如何扭转乾坤,药性已腐蚀了腹中骨肉,还是做着垂死般的挣扎……犹如腹中婴孩,泪雨歇歇地望住他,眼中闪烁着死不瞑目的亮光,却是咸湿温热的泪水,痛断肝肠……

  我那样的眼神,他望着,寂黑如夜的眼眸里似乎燃起一点犹豫的微光,像是炭火中最后一丝怜惜的余烬。却没有办法停下来,看一眼我依旧平坦的小腹,哪里孕育着与他不想干的骨血,他眼中红丝泛滥,再无什么理智,就像是扑进火里的蛾,任由火焰焚毁着翅膀,粉身碎骨,挫骨扬灰,却没有办法停下来。

  他连灌了我三大碗药,才住了手。

  而那药量,怎么着落下孩子都绰绰有余了。

  他才放开我,我的身体已经委顿,就那样瘫坐在了地板上。他伸了手抓我,竟然没抓住。我那样的伤悲,或许他不敢抓住。坐在了碎碗上,湿的药,碎碗割破臀部的痛,都感觉不到……我哭着,隔很久才抽噎一下地哭着,像是小孩子哭得闭住了气,再缓步过来。但再流布出来泪了,没有眼泪的陪衬,这样的悲伤,都像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

  许是药量太重,腹中已开始翻江倒海地绞痛起来,有多痛,我也感觉不到,只是身体里有暖流流出了……我什么都没想,就想着苏夫人,她那日被堕胎,也是这样的情景么?报应啊,我没心软她的孩子,现在我的孩子也同样的命运了……

  血腥味,好重的血腥味,低头,好多血从我身下流出,染红了身下的衣服。母亲生我血崩时也是这样的,好多的血,极端恐惧之下,我竟然笑了出来,笑的全身剧烈的抖动,无声地剧烈颤抖着,是真的无声,只余笑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笑。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便连轩释然抱起了我,我也没有感觉到,没有去反抗推拒,放我在床上,他吻着我笑着的脸庞,薄凉的唇贴在我耳边低低诉说:“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他便那样紧紧地抱住我,看着我身下血流如注。

  我恍惚地看着他,他的瞳仁泛着很深的琥珀色,有一种松脂般的奇异温软,像是没有凝固,可是却难以自拔,在瞬间就湮灭一切,有种近乎痛楚的恍惚,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还在笑着,喘息剧烈地笑着,笑我们认识的十七年,笑那个才到来又毁灭的孩子,笑至今生死未卜的燕顼离……哈哈,最荒唐的不是认识轩释然十七年,是燕顼离认识了我,冰天雪地的雪原延续的一场白缟缟的悲剧,迎娶的是不贞的我,付诸我的是无悔的深情,被拖累的是戈壁上致命的那一箭,便连应得的一点回报,我的一点回报,骨血,孩子,都得偿不到了……婚前的我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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