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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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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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有加。阎进今天实在太过冒险,得罪了年庚尧,对我们并无任何好处。
  那个随从转身朝乾清宫而去,年庚尧脸上微松,一揖到地,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气:“请廉王爷管教自己的奴才!”
  我看着那随从的背影,终于明白了阎进的用意,不禁连连摇头——在胤禛心目中,我不一定比年庚尧重要,从上次的事件中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我仍然端坐于车中,一声不吭。
  四周的大臣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多都已散去,只有少数几个留下观望。年庚尧等候片刻,见车中没有反应,怒气更甚。他虽然是进士出身,但是多年一直手握兵权,终究不脱武人习气,而且他一直认为车里坐的是胤禩,眉头一掀,走上前来准备打开车门。
  阎进脸上精光一现,挡在他面前,“请年大人自重。”
  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年大人如何不自重?八弟的奴才好生厉害!”
  这句含枪夹棒的话使我的心脏一阵紧缩——阎进啊阎进,你今天恐怕赌输了。不光把你自己赔进去了,反而累得胤禩又要来为我们收拾残局,马上整个紫禁城都知道廉王府不敌年氏家族了。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所有人都跪下请安。胤禛冷冷地盯着马车,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八弟还不出来?”
  阎进起身将车门打开,恭声说道:“主子请下车。”
  年庚尧一见是我,饶是他稳得住,脸色也还是一变再变,最终定格在红色上——原来该知道的都知道。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我盈盈下跪,“臣妾乌雅氏参见皇上。”绣满海棠花瓣的雪白衣裳四下铺散,即使没有抬头,我也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何处。
  事已至此,我反而无比冷静——好歹我都要忍下去,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荣辱,而且关系到整个廉王府的名声。抬起头时,我的表情已经如夕阳一般柔和。
  “原来是一场误会,廉王妃请起。”他的声音和我的表情一样。
  我看着年庚尧的脸色变为青色,嘴角不由微微扬起,“谢皇上。”
  小如把我扶起来,我拂了拂袖子,道:“阎公公,你把马车赶到一边,为年大人让路。”
  阎进恭声应道:“是。”
  年庚尧沉声说道:“不用,微臣刚才不知是廉王妃,多有冒犯,还请廉王妃恕罪。”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差点没骂出三字经来。你一个小小的川陕总督不敢冒犯我,倒敢冒犯先皇所封的廉亲王。狗仗人势的东西!但是心却慢慢沉了下去——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简直是不言而喻。历史上年庚尧在打击胤禩一党时,为胤禛出了不少力,胤禛几乎什么都跟他说。现在呢,现在还是这样吗?
  他的随从已经将马车赶开。我留意到,胤禛看见那八匹骏马时,眉毛微微皱了一下。
  “多谢年大人。我刚刚见是外臣,不便说话,请年大人不要见怪。”我转过头,轻声训斥阎进,“年大人少年得志,行事略微脱狂倒还情有可原,你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奴才,竟然如此不知礼数,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廉王府管教下人不力?”
  幸好我是学历史的,知道胤禛和年庚尧的秘密信函——当胤禛还是雍亲王时,年庚尧仗着自己功高,给胤禛的信中不称奴才而称微臣,遭到胤禛训斥;而且年庚尧为保险起见,对其他皇子也是百般讨好,胤禛很是生气,写信斥责道:“六七个月无一问安启字,视本门门主已成陌生人矣!”
  嘻,不知他们俩是否还记得。如果忘记了,现在听了我的话后,想必也能再记起来。我衷心期盼他们尽快分道扬镳。
  阎进对年庚尧跪下,声音惊惧不已:“奴才刚刚也是一时情急,冒犯了年大人,请年大人责罚!”
  年庚尧浓眉一皱,立即松了开来,笑道:“公公一心护主,是我唐突了,公公请起。”
  我看了胤禛一眼,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只有我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即使在外人看来,他和年庚尧再亲密无间,以他的性格,也绝不可能相信他。
  这一刻,我们是同谋者。虽然胜得很险,但终究还是我胜了。而他则向众臣传达了一个有利的讯息——反对他的亲贵听说此事后,必定会对他有所改观。
  因此我们两个对结果都很满意。
  旁边众人神色各异,显然他们要对廉王府和年氏一族重新定位了。
  年庚尧在各人猜测的目光中离开。
  我们的哑剧结束了。
  “皇上如果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就去东庑拜谒圣祖皇帝。”
  胤禛的眼光从白云移到我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去吧,路上小心些。”
  经过他身边时,我脚下微微一滞。
  康熙末年朝政十分混乱,财政状况也不佳,据说国库中只有百万两纹银。最让他痛苦愤怒的还是后院失火——他的额娘不喜他,几个弟弟群起而攻之,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活活吞下,即使噎死自己也在所不惜。
  两个月没见,他似乎瘦了不少。
  我在心底微微叹息,往事历历在目,人却越来越冷酷。这是谁的错呢——社会,只能是社会。
  “请皇上多保重身体。”我的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见。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早已下定决心让那段回忆老死在记忆的洪流中。
  因为我真正的幸福一直在身边陪着我,从未离开。

  金井寒

  东庑的人并不多,只有允禵的福晋完颜氏和两个侧福晋在那里。
  “八嫂。”她唤我,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面色苍白,和以往的光鲜明亮盼若两人。
  “十四爷还好吗?”我关切地问她。
  “皇上到现在还不许他出府,他那个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好?”
  我很是吃惊:“皇上没说让他来拜谒圣祖?”
  她没有回答,待我上香叩头后,拉我出门外,轻轻地说:“皇上下旨让他来,他不愿意。”
  “十四爷怎么这么糊涂?”
  “皇上让他一起去景陵,所以他才不愿意。”
  难怪——我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允禵这一去景陵,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完颜氏抓住我的手,“八嫂,您能不能劝劝……”她停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只能故作不知——这个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的。允禵与年庚尧不同,年庚尧是他的奴才;允禵是他的亲弟弟,是他的政敌,也是所有皇子中嗣位呼声最高的一个人。他此时受到内外夹击,形势不允许他优待允禵,否则朝臣们便会趁机向允禵靠拢,使局势越发难以收拾。如果允禵诚心待他,两人还有可能继续做兄弟,但是允禵是那么的心高气傲,又一直认为自己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两人势成水火是必然的事情。
  事关朝政和他的统治权威,任何人的话都不可能起作用。
  “可是皇上的旨意既然下了,恐怕也由不得十四爷不去……”我考虑再三,缓缓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有些失望,眼眶突然红了,神情说不出的哀凄,“我也知道他会去的……听说皇上已经把他在青海娶的一个女人送去了……”
  她最心痛的原来是这件事——胤禛这样做,说明那女人在允禵心目中十分重要。
  我苦笑,女人就是这样,不管处境多艰难,仍然不忘争宠。女人这一辈子,真正可悲。“你多劝劝十四爷,让他把心放宽些。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等圣祖的孝期过了,皇上自然会让他回来,再说,太后娘娘也不会看着他受委屈的。”
  “您还不知道吧,太后娘娘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她声音哽咽起来,“皇上也不许人去看她。”
  阎进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我大惊,“出什么事了——难道是为十四爷?”
  “太后娘娘听说皇上要十四爷去守景陵,苦苦哀求,皇上不为所动,太后一怒之下便自绝饮食了。”
  我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阎进不动声色地站在我身旁。完颜氏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向我告别,率着几个丫鬟婆子走了出去。
  庭间的光线忽然变得暗淡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脑子中唯一想到的就是尽快赶去慈宁宫。刚一抬脚,阎进便拦住我:“福晋,您现在不能去看太后娘娘。”
  情势危急,我顾不得多说,一把推开他,也没坐马车,一路小跑了过去。
  慈宁宫的侍卫已经撤了,于志跪在大殿门口,两个宫女端着食盘,木然立在一旁。院子里零零散散站着十多个宫女太监,乱得不象话。
  “太后娘娘还没有进膳?”
  于志回过头,一见是我,象看见救星一样,哭道:“八福晋,您赶快进去劝劝吧,再这么下去,会出大事的啊!”
  “皇上来过没有?”我抱着一线希望。
  “没,只有皇后娘娘来过一次,其他人都不敢来。可是也没用,主子的心事您最清楚……”他低声说道。
  啊,是,她最担心的小儿子被亲哥哥软禁在府中,寸步难行,随时可能会被发送到荒凉的景陵去守陵。她无能为力,肝肠寸断,只有用这个法子来保护他。
  阎进追了过来,目光中有些责备,最终还是带着那四个小太监守在外面的院子里。
  我松了口气,让小如端着食盘和我一起进去。
  殿内的窗帷全部被人拉上了,屋子里有一种尘封的味道,似乎仍然停留在寒冷的冬天。黯淡的午后,阳光缓缓照进来,窗内和窗外的各种影子重叠在一起。秋香色的窗帷,这么尊贵的颜色,寻常人家见也见不到的颜色,此刻同院子里凋零的花儿一样,枯败委顿,模糊不清。
  我在殿中四处看了一遍,终于看到了她。
  她呆呆地坐在屏风前,满头青丝已成白发。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来,一双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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