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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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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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一群人骑马飞驰而至。领头之人约四十多岁,十分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一见胤禩,立即下马伏地叩头请安:“奴才两江总督田文镜参见廉郡王。”
  胤禩脸色一沉,道:“田大人好久不见了,我看你也是越来越糊涂,身为两江总督,居然任由属下胡作非为!”
  田文镜脸一白,伏地叩头道:“奴才写了一道奏折上报朝廷,可是被拦了回来,奴才绝非故意欺瞒,请廉郡王明察!”
  除了太子,没有人敢拦两江总督的奏折。除了太子,田文镜也不会任由李立生把江宁府当成卖包子的作坊。除了太子,武大郎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地欺上压下。
  胤禩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淡淡说道:“好,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把这事交给你来处理,希望你好自为之。”他身形一转,面对百姓大声宣布道:“从明天起,全城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去河边填补缺口,一品以下的官员,必须亲自背柴草与百姓一同坚守河堤。本王亲自督战,违令者斩!”
  人群中爆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就连那蓝衫人也跪了下来。
  我只是静静地观望。
  夏日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点点金色闪闪生光,他的眼睛也在闪闪生光,有一种坚毅悲悯的坚定。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象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从政治舞台上退下来,陪着一个女人到天涯海角去——他毕竟不是爱情小说里的人物。
  他即使再爱我,也不会是这种人,他宁可骄傲地死去,也绝不愿庸庸地活着。
  我的心忽然澄静下来。
  如果我没有那么复杂的经历,或许我会相信他是真的要陪我去天涯海角。当无法欺骗自己的时候,我也会找到另一个借口,从而使自己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可惜我不能。
  晚上,我们住在总督府。我没有参加宴会,甚至名闻天下的小李先生李玉——就是那位蓝衫人来拜见胤禩时,我也没有去。
  这对我来说,真的不容易。因为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就是写他的老师,著名的实学家颜元。那是一位提倡科学和实学的老先生,在中国学术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学识渊博,爱国爱民,创办了独具特色的漳南书院。最可亲的是六十多岁还和学生一起挥舞着大石块锻炼身体。1703年,他去世以后,由大弟子李塨主持书院,世人因他品行高洁,不与俗世同流合污,尊称其为大李先生,而将他的弟弟李玉尊称为小李先生。
  胤禩接到名帖时,神色颇为兴奋,笑道:“原来是小李先生,难怪有那样的气势。”顿了一顿,对我说:“他的老师颜元主张垦荒均田和兴水利,他来见我必是为了明天抗洪的事情,再说我还有另一件事也需要他的帮助,我去见他,你先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自行回房。
  他与李玉相谈甚欢,我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率人去了堤坝上。三天后,我才看见他。
  洪水退下后,胤禩命田文镜向朝廷上报江宁的灾情,请求减赋振灾。自己则在江宁推广他从京城带来的“御稻”种子。这是康熙在承德实验的一种双季稻种。江南气候温暖,而且土地潮湿,现在赶种,秋天也许还能有所收获。
  李玉亲眼见到这种“双季稻”,不由又惊有奇,连连称赞。
  胤禩笑道:“不管能不能成功,好歹也是个尝试,虽然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很快就会下来,但是如果能自救就更好。既能稳定人心,又能促进农业发展。”
  李玉敬佩得五体投地,原来残留的一些满汉观念荡然无存,完全将他视为明主。
  我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乱。
  他准备得这么充分,就连老天也帮他,让他几乎以一种天神般的形象出现在江南百姓的面前。我完全可以猜到田文镜奏折的内容和康熙看见奏折后的表情。假如康熙彻查此事,不用等到明年,今年他就会废了太子。
  我身上忽然一寒,不敢再想下去了。
  顺风顺水的时候,做事果然不一样。
  在承德需要100到150天才能成熟的稻种,在这里只需50到80天就可以收割,即使朝廷不拨粮,百姓也可以应付生活。而且这种稻种每亩地比原来要多收二担以上,到十一月份统计时,今年的粮食收成居然比以往没有受灾时还要高!
  胤禩和李玉为治疗由洪水滋生的瘟疫,特意调配了一种药,效果甚佳,洪水退去后,患病的百姓身体也大多康复。
  百姓感念他二人的恩情,不仅在堤口处为他们立了一座功德碑,更在城东建了一座祠堂。
  过年时节,康熙下旨,革去李立生的顶戴,交由刑部发落。江宁城欢声雷动,家家张灯结彩,欢送瘟神。
  宣旨钦差张廷玉还带来康熙的口谕,询问我们是回京还是做何安排。
  胤禩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请张大人回禀皇上,我暂时不打算回京,这次也是赶巧碰上江宁的水灾,不敢居功。”
  张廷玉连忙笑道:“八阿哥实在是太谦虚,令奴才等惭愧至极……”
  他们都是官场上的得意人,迎来送往最熟悉不过,做起来也十分自然。当下两人寒暄几句,这才依依告别。
  张廷玉派人用六百里加急把胤禩的打算禀报给康熙。因为他刚刚立下大功,康熙也没有强令我们回京,只是赏了一株二尺来高的珊瑚树,命人快马送来。
  那时我们已经回到了杭州,住在“香雪海”。
  阿玛老早就命人把“香雪海”收拾妥当,只等我们入住。胤禩对这种平常百姓家的温暖虽然向往,但是却不留恋。
  我明白他的心思,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终日在“香雪海”按照薛涛的法子制作海棠花笺,然后用这种莹光信笺给玫瑰和弘昊写信。
  玫瑰的回信中满是惊喜,直说这种信笺太美了,让我一定要把制作方法告诉她。我苦笑,写上:将海棠花混以山泉井水捣浆,再掺以云母粉即可。
  玫瑰在她四伯父府上受尽宠爱,怎么会有心思做这个。薛涛当年也是因为极度的寂寞,才发明了这别致的“薛涛笺。”
  胤禩并没有发现我的转变,他忙着在江南推广双季稻,视察各地的水利,和李玉形影不离。
  而我,初初是“立意以为高”,后来则是“久假而不归”,两人的关系几乎回复到起点。我害怕他为我牺牲,害怕他终有一日会怨恨我,对我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
  不管他对自己的未来定位是什么,不管我赞成还是反对,我都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所以我只有站得远远的,观望,但不鼓掌。
  收到胤俄述说太子被废的信时,他正饶有兴致地和李玉商谈在江南大力推广“漳南书院”的教育模式。通过此次治水和种植双季稻,他认识到光靠四书五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应该教士人学习农、工、理、兵、天文、地理、水、火等各方面的知识。康熙四十七年秋天,我们离开杭州时,浙江各县已经开办了三十多所类似的书院。
  对于废太子一事,他异常平静,一句也未曾在我面前提起过。
  他也在疏远我。
  胤俄的信里还说,十三阿哥胤祥也被圈禁了。我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但是我也知道,两年后,他就会和太子一起被放出来——只是从此失去了康熙的宠爱。而我,唯一比他强的地方,就是我暂时自在地待在杭州。可是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回到那个地方。
  独立小桥人不识,多美多好——可惜这只是女人的想法。

  共盘桓

  康熙四十七年的八月,我们启程去了海南。
  邓爷爷宣布改革开放前,海南经济落后,除当地居民外,少有人会主动去那里定居。在古代它更是被贬官员的噩梦。来到这里的人,来去无路,望海兴叹,故谓之“天涯海角”。宋朝名臣胡铨哀叹“区区万里天涯路,野草若烟正断魂”。唐代宰相要德裕则用“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的诗句诉说自己悲惨的际遇。
  这里记载着历史上太多贬官逆臣的悲剧人生,每一山、每一石,都凝聚着巨大的忧郁和哀怨。幸好我没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不知道他有没有。他不愿带弘昊和玫瑰来,想必也有一定的原因。
  但是这里的风景真正美丽,特别是我们的那座房子,建在马岭山上极开阔的一个所在。整个用漆成白色的木料做成,如童话中的宫殿。冬日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银练般的白色沙滩闪闪发光,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海洋气息。
  我们一路上甚少交谈,最常见的一幕是各自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偶尔接触到对方的目光,也是若无其事地移开,没有多余的语言。
  到了海南后,我们继续保持这种局面。
  我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个神秘的阎进似乎是他身边极重要的一个人,他经常给加新传递消息,许多都是京中的机密信息。但是我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仅从未见过他,甚至这次出来才第一次听说他。
  胤禩到底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没有花很大的力气去思考这一类问题,把时间全部放在房子的布置上。
  这里杳无人迹,蔚蓝的大海不带任何时间朝代的痕迹,似乎亘古即是如此。如果有电灯和电脑,那么和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待我将房子按照自己的意思布置好以后,天气已经温暖到可以去海里游泳了。
  这是平静而愉快的一年,虽然我和胤禩的语言交流越来越少。
  我知道,他心中那一个隐蔽的世界不是我能进去的,于是自得其乐地享受着难得的假期——回到京城后,这碧海蓝天就只是一个梦。
  我在棕榈树间结了一张大大的绳床,用椰子、番石榴和菠萝制作了果子酒,装在水晶瓶子里,躺在绳床上自斟自饮。累了,便倒头大睡,醒后,翻身滚到海里,随意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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