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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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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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很久很久,浮生听见自己说:“臣妾上次给皇上讲的那个故事漏掉了一些,皇上可有兴趣再听一遍?”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久很久以前,草原上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萨玛利仙,意思是比百灵鸟还动听的声音。沙得克来到草原时,听见她的歌声,深深地爱上了她。可是沙得克不愿长久待在一个地方,几个月后,他不顾萨玛利仙的哀求,挥着鞭子去了别处,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晚上,萨玛利仙趁他熟睡的时候,把鞭子扔到湖里,好让他永远不离开她。沙得克十分生气,认为萨玛利仙辜负了自己对她的信任,一怒之下离她而去。几年后,他心生悔意,又回到草原。可是萨玛利仙因为伤透了心,已经死去。沙得克悔恨不已,请山神做了一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石像,立在萨玛利仙的坟边,好日日夜夜陪伴着她。后来,这尊石像就成了我们草原的保护神。”
  浮生眼中满是泪水,“我真佩服萨玛利仙,她是一个又勇敢、又痴情的好姑娘。在我们草原上,有这样一个传说,如果在石像前唱萨玛利仙的歌,那么她的爱情就会得到神明的保佑。”
  她伏在胤禛的膝头,轻轻唱道:“哥哥是高大的檀香树,妹妹是你身上的树叶。只要狂风不把你摇动,树叶永远不会落地。从玫瑰花儿开放,到和暖的春天里小燕子高高飞翔,不论狂风暴雨,妹妹一直守在哥哥的身旁。”其中所含的情意,一点一点,清清楚楚在这荡人心魄的歌声中显现出来。唱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发间的珠翠也晃动起来,声响有如琴鸣。
  簌簌下落的雪花让竹音馆静得几乎褪去了时间。几株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清香扑鼻,映着雪光,格外美丽。赵士林站在廊下搓着冻的僵硬的手,忽然发现,即使是讨厌的下雪天,也能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景,不由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晓妆鲜

  虽然已经立春,天气还是十分寒冷,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薄薄的雾漫进屋里,空气中有什么若有若无地流动着。浮生侧头想了一会,大约是红梅的香气。那么寂寞,那么清远,也只有梅花。
  “主子,该换衣服了,皇后娘娘派人来说,卯时二刻去如意馆画像,现在该去向她请安了。”云笙拿起一面圆镜,让她可以看见身后的镜中影像,“您看看满不满意?”
  浮生抬起眼睛,乌黑黑的云鬓只用一根寒玉簪绾住,那簪子颜色清碧,两只秋水般的明眸与它连成一片,雪白的面孔仿佛笼在轻纱般的碧烟之中,真真是山若欲语,眉亦欲语。
  她淡淡一笑:“难得你明白事理,把我打扮得这么素淡。”
  珍珠嘴快,一句话立即溜了出来,“您不知道,其实万岁爷就是喜欢素淡……”云笙瞪了她一眼,“再这么混说,小心揭了你的皮!”
  珍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犟嘴,在一旁小声嘟囔:“年还没过完呢,算我童言无忌行不行?”
  浮生笑道:“行,二十多岁的小童发话了,怎么不行。云笙,你等会给她梳个童花头,也好让她多讨些压岁钱,买两串糖葫芦。”
  云笙见浮生心情不错,也高兴起来,压低声音对珍珠说:“这里不比观水阁,由得你乱说。若是惹出祸来,十个你也担不起,趁早把那多嘴的毛病改一改。”
  珍珠知道她说的是嫣红和碧玉两个人,吐了吐舌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秋香色的羽缎对衿褂子,“路上雪还没化,把这个罩在外面,免得把衣服弄脏了。”那厢嫣红已备好了手炉,云笙接过后,吩咐她们三个:“我陪主子去给娘娘请安,你们好生照看着屋子,不要混玩,有什么事就到如意馆来找我。”一边扶着浮生的手,从后角门出去了。
  她们到坤宁宫时,已经来了四五个人,加上各自的贴身宫女,一屋子花团锦簇,好不热闹。打扮得最亮丽的还是宁妃,一件缕金银红撒花织锦缎袄裙,外面罩着五彩织金银鼠大氅,金壁辉煌,耀得人直睁不开眼睛。
  裕妃拉着浮生的手,“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一早来了,也没去叫你。”
  浮生连忙道谢,又向各人请安。铃兰低声对皇后说:“娘娘,除了熹妃娘娘和齐妃娘娘外,其他的人都来了。”正说话间,咸福宫和延禧宫的宫女已一前一后地来了。皇后坐在炕上,嘴角含着一丝了然的微笑,“可是你们主子身子还没好?”
  熹妃的贴身宫女小环生着一张巧嘴,“奴婢小环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掐指一算,还有什么事能瞒过您呢。我家主子说了,今儿个还在咳嗽,怕过给别人,大过年的也晦气,等身子好了,她再来给您请安。”延禧宫的玉儿说的也大致差不多。
  皇后微微一笑,“既是这样,你们传我的话,让你们主子好好歇着,正月虽然忌药,但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把身子养好了,比来给我请安强。”
  两人连忙伏地叩头谢恩。铃兰看看桌上的小洋钟,知道她素来守时,便笑道:“娘娘,已经卯时二刻了,您看是不是该走了?”
  皇后套上暖袖,“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过去吧。”大家纷纷起身,随在她后面,一行人逶迤而去。
  造办处的王总管早已带着如意馆的画师候在门口,乌丫丫跪了一地。皇后按着额角,对王保来笑道:“我们随意来看看,顺便画两张画像,倒不用这么劳师动众。难得过年有个歇停,闹着了反而不美。你们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也不要拘束了,就当新年里乐一乐。”
  王保来感激涕零,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奴才知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抿着嘴笑,“你不用谢我,好好画便是。只是一件,若是把我们画丑了,我可不依。”
  “是、是,外面寒气重,娘娘身子娇贵,快里面请。”小太监们早已打开帘子,淡淡的墨香轻烟般地飘出来,时光似乎刹住了脚,空气静谧,悠闲自得。浮生往里看了一眼,这个如意馆有三层楼高,檐下挂着一排鸟笼,几只鹦哥立在小巧玲珑的铜架之上,鸣啾嬉闹。楼上的画室门口挂着翡翠帘子,碧茵茵的一片,直映得前面的栏杆也是碧澄喜人。楼下是办公场所,陈着许多古玩字画。
  皇后已在王保来的陪同下登上了楼梯。浮生见裕妃没有上楼,又见这些字画甚是有趣,便说自己这几天没休息好,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就在下面看看就好。皇后听她如此一说,也没有勉强,只率着宁妃、谦嫔、武嫔、谨贵人和穆贵人上楼画像。
  裕妃笑道:“我一向不爱这些,难得今天有你陪着我。”说罢,携起浮生的手,逐案细细观看。走了几步后,两人同时在一张书案前停下脚步。那案上置着一张画像,说也奇怪,诺大的一幅绢画,居然只有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的背影。画者行笔洒脱,狐裘下露出的白色裙踞衣纹稠密重叠,衣带似乎随风波动,有款款徐行之错觉。虽看不见面孔,浮生却可以想象她一定极为美丽。否则不会这般自信,只在髻上簪着三朵水仙。
  旁边空白处有一首题词,字迹圆润挺拔:红情密,腻云低护秦树。芳根兼倚,花梢钿合,锦屏人妒。连鬟并暖,同心共结,向承恩处。凭谁为歌长恨?暗殿锁、秋灯夜雨。叙旧期、不负春盟,红朝翠暮。
  这半年里,浮生也学了不少东西,知道“秦树”指的是海棠花树。这幅薄绢以婀娜娇柔的海棠花瓣打底,小词的情意自是不言而喻。
  浮生微微一怔。宫中的画师只管画像,不敢随意在一旁题词,那么这幅绢画出自何人之手?她目光下移,不由呆住——词后的落款竟然是“胤禛”二字!看上面的日期,是康熙四十七年,距今已有三十年的时间。浮生想起湖心小居,再看那婉然芳树的背影,只觉秀杰晶莹,目迷心动。
  裕妃也是一惊,问一旁伺候的孙画师:“这幅画怎么在这里?”
  孙画师躬身回道:“这是前儿赵公公送来的,说皇上看前次裱的绫有些薄,让奴才们重新裱一次,可能等会就会派人来取,所以才会放在这儿。”
  裕妃“嗯”了一声,没有言语。
  浮生看着那女子,突然问道:“娘娘,这画中人是谁?”
  裕妃只和孙画师说话,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嘴里笑道:“咦,你刚刚问的是什么,我忙着关心那廊下的雀儿,也没听清楚,真是该打。好妹妹,你再说一遍。”
  浮生知道她问了不该问的话,低声说:“娘娘言重了。我只是看这首词十分浓艳,不像皇上的风格,所以多嘴问了一句。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裕妃微微一笑,“我随孙画师到别处看看,你第一次来这里,也多四处走走才好。”说完便扶着采薇的手,转眼已越过书案,转到画屏后面。
  浮生立在画前不语。云笙端了杯热茶给她,“主子,您先歇一会,喝口茶暖暖身子。”浮生点点头,伸手接过茶,转身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一把娇笑声:“我也乏了,歇一会再去画。”浮生一眼瞥到那红色的影子,心中已知七八分,连忙让到一边。谁知还是躲避不及,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茶杯已洒向一边,下巴磕在那坚硬的梨花书案上,只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茶渍迅速在画绢上蔓延开来,那绢布薄如蝉翼,裱绫亦极薄,浸上热茶后,小词的墨汁晕成一团,字迹模糊不清。浮生吓得脸色煞白,顾不上疼得快要裂开的下巴,又怕略微一动,那绢布就会破损,只有拿帕子小心吸去面上的浮水。
  宁妃在一边冷笑,“自己没端稳,还在这里做样子,我可不怕。”一面已走了过来。当她看见那幅画时,脸色不由剧变,“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皇后听到响动,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张望,一看这情景,心中顿时一惊,心知今天闯下了大祸,自己恐怕也难以脱身。当下却只有强自镇定走下楼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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