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骏人间 上、中、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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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人间 上、中、下全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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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也许还有其他的。”
  “高能,你有间歇性的昏迷症,但无法确定是否与一年半前的车祸有关。我现在要对你做更深入的心理治疗,你愿意接受吗?”
  我根本无从选择,只有躺在床上点头:“愿意。”
  “好。”他向女助手做了手势,又低头对我说,“请再放松一些。”
  虽然,音响里放的还是钢琴曲,但旋律和音调都有了变化。尤其调子更加低沉,旋律越发曲折多变,明显有上世界初欧洲的风格。仿佛来到1910年的奥匈帝国,穿过波希米亚崎岖的山林,是多瑙河畔庞大而混乱的都市,,蒸汽文明的盐卤吐出黑色玫瑰。在潮湿阴冷的咖啡馆里,犹太青年卡夫卡孤独地坐着,他那是黑色的眼睛如此忧郁,刚写完一封沉重的情书,等待他的是莫名其妙的漫长诉讼……
  “你想要什么?”
  一个声音像从遥远的天上传来,眼前依旧是维也纳的咖啡馆,对面坐着的却是个土耳其人,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再也无法隐藏自己了——我想要什么?
  “女人……年轻的女人……漂亮的女人……纯真的女人……聪明的女人……”
  “高能,你回答得很好,但我猜你想要的不止这些。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无法拒绝,我无法拒绝他的提问,咖啡馆里烟雾缭绕,必须说出来,“房子,很大很大的房子。我不要老鼠窝,也不要和父母住在一起。我需要只属于我的大房子。它还要非常漂亮,功能齐全,至少有三层楼,一千平方米,不算外面宽敞的院子。每天回家都有菲佣给我拿拖鞋,看门的大狗来迎接我,三十平方米的浴室供我洗澡,私家放映厅供我看电影,如果有游泳池就更好了。”
  “不错,我也想要这样的房子,你还想要什么?”
  土耳其人戴着红色的毡帽,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能继续说下去:“车,我必须有一辆车,不,是三辆车。一部宝马760的房车,可以去参加福布斯的晚宴。一辆是奥迪Q7的SUV,可以去长途旅游探险。最后一辆是保时捷——不,是法拉利敞篷跑车,凌晨一点可以带着我的女人,开到时速二百公里兜风!”
  “说的真棒,你可以做我的好朋友了,你想要得到财富和女人,你还想要权利和荣誉。所有人都回尊敬你,每个人都会给你让路,甚至对你感到畏惧。只要你高兴,就可以让许多人飞黄腾达;只要你不高兴,也可以让更多人倾家荡产。”
  “是的,但我还想要……我还想要……杀……”
  “杀什么?”
  “杀人!”
  虽然坐在维也纳的咖啡馆里,我却看到了一片黄土覆盖的沙场,成千上万的战马嘶鸣,铁甲与批铠包裹北国的骑士们,阳光穿破层层乌云,照亮铁矛锋利的刃口……
  “你看到了什么?”
  “恶魔——”我突然换上一身铁甲,置身与千军万马之中,“我看到一张恶魔的脸,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挥舞长矛向敌军冲杀而去。他的面貌太过于恐怖,无疑来自最古老的地狱,所有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接着便是血流成河的杀戮。”
  “你杀了谁?”
  刹那间,眼前掠过许多人的脸,有两次跟踪我的那个男人的脸,有那个被我打得头破血流的“人”的脸,还有侯总肉不笑的脸,田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有其他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脸……所有的脸都对我做着奇怪的表情,最后却是哄堂大笑,他们笑得那样肆无忌惮,仿佛在看一个小丑的表演。
  而我就是这个小丑,脸上涂着白色的油漆,鼻子上还顶着一个红球。
  “你们全都去死吧!”
  我挣扎着大叫起来,又无能为力的躺下。
  “你还想起了什么?比如——你的过去?”
  “过去?”
  一想起这两个字,脑子就隐隐作痛,仿佛被一根针深深扎入,身体触电般跳起。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却是白色的世界,温暖的灯光照射着我。
  “你没事吧?”
  女助手将我扶起,我摇摇头,“还好!做了许多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百年前的维也纳?”
  “这是我们的心理治疗,希望能找到你晕倒的根源,这也可能与你的过去有关。”
  “谢谢!”我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是,我现在想回家了。”
  几分钟后,当我走出医院的大门,才发现治疗竟持续到了深夜。
  拖着疲惫的脚步,坐上回市区的夜班公交车。妈妈给我打来电话,我说就快要到家了。午夜的星空下,车子晃晃悠悠开了很久,朦胧地看着马路两边的灯光,想黑色纱布后的许多双眼睛。
  司机一直放着电台广播,子夜十二点,突然响起一个磁石般的声音:“我是秋波,欢迎你打开收音机,走进‘午夜面具’。”
  又是这个节目,我已记住了这个声音,像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吸收我的听觉。
  午夜的公交车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夜班回家的中年人,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坐着发呆,只有广播里传出的轻柔声音,飘荡在公车的每一个角落。
  “此刻,你在做什么?还戴着那副沉重的面具吗?或是已经卸下面具,独自躺在自己的小窝里,舔着白天留下的伤口?好了,吴小姐请说话……”
  这是一个午夜谈话类节目,每个大进电话来的听众,都可以向主持人倾诉心里的苦闷。主持人很少会主动插话,更不做道德上的评判,真正的主角是大进电话的听众,主持人则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主持人秋波接完两个电话说:“现在给大家听一首歌,张雨生的《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随着一段简单的钢琴弹奏,电波里响起那难以模仿的独特嗓音——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偶尔燕子会飞到我的肩上/用歌声描述这世界的匆促……”
  听到第二句,心就被揪起来,眼眶条件反射第湿润了。我拼命想要忍住,却难以抑制泪腺的分泌。这些古老的液体夺眶而出,冲刷脸颊上的尘土,从两腮滑落到手背。无法理解自己的眼泪,但我的心已投入到歌声中,桓古不变的无奈,让人难以释怀的悲伤。我惊讶世上竟有如此的歌喉,也惊讶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情怀——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
  偶尔燕子会飞到我的肩上
  用歌声描述这世界的匆促
  我是一棵秋天的的树
  枯瘦的枝干少有人来停驻
  曾有对恋人在胸膛刻字
  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时时仰望天等待春风吹拂
  但是季节不曾为我赶路
  我很有耐心与命运追逐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安安静静守着小小疆土
  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
  因为最美的在心不在远处
  在午夜的工尺萦绕,像永远不会离去的幽灵,来到我耳边安静地歌唱。他的声音时而淡定时而激昂,时而苍凉时而温暖,不争不取,不离不弃,像路边一掠而过的树,如此寂寞如此凄凉,却独自享受自己的世界,无论白天与黑夜的变化,无论春夏与秋冬的更替,无论多少个世纪多少个轮回。
  一曲终了,我的泪水还没结束,确切第说是失声痛哭——全车乘客都注视着我,大概以为我的钱包刚被偷了,泪水依然挂在脸上,无法结实为何如此激动,就因为这首张雨生的歌?在最近半年的记忆里,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也是第一次听到张雨生,怎么突然有这种强烈反应?永远也割断的心灵感应,如同一根导火索,炸开了遗忘的秘密之门。
  下车后擦干眼泪,仰望神秘的星空,不知明天将会怎样。
  明天,我将去杭州。
  第七章 龙井与西湖
  2009年9月19日,上午九点三十分。
  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在我的小簿子里,刚刚写到明天准备去杭州——那是在2008年5月,那么2009年9月的明天呢?
  明天,我的明天,将有一个新的计划。
  再次仰头眺望铁窗外的天空,肖申克州立监狱占地数十公顷,由美国西部阿尔斯兰州管辖。这是美国最贫穷最偏远的一个州,夹在科罗拉多山脉与落基山脉之间,平均海拔两千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高山与荒漠。这里的夏天最高温度可达50摄氏度。而冬天最冷时只有零下20度,如此恶劣的环境几乎寸草不生。十九世纪西部淘金的时代,涌入大量亡命之徒,才设立了这个阿尔斯兰州——这个词竟然来自突厥语,意为狮子。
  操场一角有快古老的墓地,平时大家放风的时候都不敢靠近。这座监狱建立至今的一百多年中,每个死在这里的囚犯,都会被埋葬在那片墓地。据说在午夜刮起大风的时候,墓地就会传出凄惨的呼号声——神秘死去的冤魂们,想要占有活着的囚犯的身体。
  只有一个人,他在许多年以前,永远消失在了监狱里,却没有被埋葬进墓地。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除了那个人。
  因此,每年都会有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虽然也有很大恶极之辈,即便坐上电椅一百次也不足以偿还所犯之罪行。但我对此仍然心怀恐惧,生怕半夜里睡得正熟时,突然有一只手将我拖入地狱。
  我不想死在肖申克州立监狱,更不想终老于此地。
  因为,我没有杀人。
  对不起,我不需要在你们面前为自己辩护,还是继续写我的故事吧。
  铅笔在小簿子里写下一年多前的“明天”——
  周六。
  我坐上前往杭州的长途巴士。
  出门前骗父母说,公司让我去苏州出差两天。看着妈妈有些担心,我便说是和销售部同事一起去的,必须把这笔业务谈下来,否则月底有可能要被裁员了。为保住我的饭碗,妈妈只能放我走了——若我告诉她去杭州,她是拼着老命也不会放我走的。
  没错,我要重返一年半前发生车祸之地,就像博客中所写:“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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