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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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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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们把新鬼背靠着墙,两人把他的手分开,露出前胸,袁老三就用脚平蹬新鬼的胸部。每蹬一脚,新鬼便哎呀叫上一声,并配合说上一声谢。蹬上十来脚步后,新鬼的面色已开始变青变白。

  这叫平射,小死鬼象现场播音员一样激情解说:如果抵挡不住的话,只消三五脚,肋骨就会折断。肋骨断了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断了的肋骨插进肺部,插进心脏,那是要人性命的。

  然后,他们把新鬼平躺在地上,把他的裤子脱下,露出发育不良的小*。

  还未动刑,小死鬼就把刑名告诉了我,这道刑名分明是一道菜名:清蒸鸡肾。

  袁老三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他捋起袖子,用双手轻轻抚摸他的*,然后滑到他的阴囊,小搓他的睾丸,搓着搓着,猛力捏一下。不要小瞧这一下的捏,那种酸、胀、麻、痛只有男人才能感觉。新鬼嗷的一声卷起身来,压也压不住,可以想象他的难受。

  小死鬼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蹲在袁老三旁边,双手支撑着脸部,满怀善意看他们操作。

  待袁老三一个回合完成,重新进行下一个回合时,就趁这个间隙,小死鬼以最快的速度,伸手进去抓住新鬼的睾丸,猛力捏了一回,然后跳了起来跑开。

  新鬼嗷地大叫一声,这一声比以往的叫声都响亮,都要长,可见小死鬼用了多大的劲。

  小死鬼又回到我的旁边,他嘻笑着对我说:真好玩。

  他还在回味刚才捏的那个动作,他比划着,重复着。对他来说,这是最大的乐趣。

  四十分钟过去了,新鬼已经被折磨得够呛。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鼻血与口水已翻来倒去糊在他脸上,他已没有刚才那种响亮的叫唤,只有低声的呻吟,痛苦的扭动。

  看来也差不多了,袁老三对新鬼说:给老子听好了,不要以为搞整了你,你就可以不拿钱进来。钱要拿,一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如果拿不进来,少了一分钱,每天都要照样过你一遍。听见没有?!

  我麻木地看完整个过程,象看屠夫杀猪一样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我没有对袁老三的残暴而愤慨,也没有对新鬼的遭遇而恻隐,一切都在事理之中定数之内,该发生的都在发生,所发生的都是合理的。我只是庆幸自己没有经过这一关,我想,如果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能不能挺得过去。话又说回来,无论挺得过还是挺不过,都得挺,都得过,也都会过去。

  在整个过程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阿灿的一句话:可以为一分钱出卖自己的生命,决不为一万元出卖自己的良心。

进了监狱还要称王称霸(1)
一天,我和刘胜林在风坝里搞墙报时,只听到监室内乱作一团,里面打起架来了。

  我探头看去,有几堆人正在打架,其中有两个血流满面,阿灿站在铺上甩开膀子,猛打一个叫张志彪的中铺,这人也不还手,躲闪几下后,又去追其他人打。

  当时我着实分不清谁与谁一边,谁在打谁,只见四五个人打成一团,阿灿打完一个又打一个。袁老三身上纹着青龙,煞是勇猛,他两三拳便把姜平打翻在地,然后又去追打另一个警卫。阿灿和其他人都过招,恰恰不与他过招。直到有人在巡风道喊叫,干部才知道。

  监号门打开,冲进几个干部,他们拿着警棍,训练有素地一人奔一个脚落,然后转过身,弓着腿,双手握着警棍指着地,高声喊着:蹲下,全部蹲下。

  人犯一个个乖乖地抱着头蹲下,我也蹲着,也学着双手抱头,两眼看地,不敢创新什么花样。

  哪几个打架,站出来!

  没有动静,没有人愿意点水,打架人的也不想承认。对于声色俱厉的回答,只能沉默。阿灿抱着头,一声不吭,眼睛溜溜地窥视着干部的一举一动。

  刚才哄乱的场面,现在如此沉寂,大家都知道,沉寂的后面意味着什么,一场暴风骤雨的严惩将会来到。

  干部见控制局面后,不再问话,在风坝中走来走去,注意观察每一个人的脸色神态。只见一个脖子僵硬,看人不能扭头只能转身的干部环视一周,用警棍点了几个人,叫站出来。千真万确,这几个都是参与打架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包括阿灿在内。

  这个歪脖子干部真有眼力,后来得知他叫韩冷。

  打架的人叫出去了,我们仍然蹲着。不久,岛上的小祥和刘胜林也被叫出去了,我们仍然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阿灿、小祥和刘胜林回来了,两个警卫也跟着进来。

  阿灿一进号子就破口大骂,他骂那几个他经常关照到的人,关键时候不出来帮架,让他一个人对付那几个,小祥也在旁边跟着帮腔。

  被点判到的那几位,或者不吭声,或者申辩自己确实是帮了架的。

  今天这场斗殴,是以袁老三为首的中铺想要翻岛而惹起的。翻岛是号子里的黑话,意思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斗争。

  袁老三他们借口警卫没有冲厕所而殴打警卫,借机推翻阿灿的统治。阿灿很清楚,这是袁老三对他试探性的挑衅,是打狗问主人,看你阿灿是什么样态度,帮你的又有几个。尽管没有直接对着你,实际上,就是朝着你来的,打了你的警卫员又怎么样。

  阿灿现在最恼的就是董志,平时阿灿对他是很好的,董志没有接见,没有收入,但阿灿总忘不了给他一点剩菜或者吸了一半的烟头,这样的赐予在号子里应该是龙恩了。这次董志却无动于衷,怎不叫他恼火。

  以袁老三为首的三人回来了,除了身上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外,还戴着“巴巴铐”。他们戴着脚镣,双手一前一后铐在胯下,每走一步,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进来的人也都通通列队蹲下。

  在监狱里,违反监规有很多处罚方式,如体罚、鞭训、加戴刑具。加戴刑具有多种,手铐脚镣对这些人来说是小菜一碟,达不到威慑处罚作用,用得很少。有一种是“夫妻铐”,一双脚镣铐两个人,或者两双脚镣铐三个人,这种戴刑具方式只是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就象连体人一样,做什么事都必须在一起。对于以烂得烂的人来说,这也没有什么。使人胆战心惊的是“巴巴铐”。巴巴铐即戴上脚镣后,双手一前一后铐在裆内,双手不能动弹,双脚只能移动,整个身子象虾一样弯着,不能伸直。由于血液循环不畅,会使得大腿酸胀麻木。巴巴铐不仅腿弯,还得手曲,背弓,所有的关节,包括脊锥,都被限定在一个极小的活动范围,限定时间不是一小时,两小时,而是几天,十几天。

  我听阿灿介绍,这种处罚只要超过半个月,人就会致残。我真想不通,都坐牢了,还要你争我斗打什么架,明明知道违反监规会受到如此严厉的处罚,为什么还要去做。

  牢门大开,老陈伯坐在椅子上,正堵着大门。里里外外的人,在风坝两边蹲成两条线,听着老陈伯发话:

  是谁带头打的架?唔?

  别看老陈伯上了年纪,嗓门不小,中气十足。

  老陈伯明知故问,在外面他已了解得清清楚楚,并且根据各人的参与程度分别给予了处罚,他问的目的,是要看看其他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以便了解号子里面的思想倾向。

  不点到名,其他人是不会说的,有说话权利的都是睡前几铺的。

  看见没人说话,老陈伯对着那三个戴“巴巴铐”的人说:为什么打架,说出来听听,说!

  问了几声,其中一个高个子结结巴巴地说:他们屙了屎不冲水,不塞塞子。

  他叫张志彪,干些拎包抢夺这类的事,他多次进出看守所,是这儿的老常客,他是袁老三忠实的追随者。

  就是这些?老陈伯质问道。

  袁老三没等老陈伯问到自己,直截了当说道:我看他们不顺眼。

  唔,差不多,敢说敢为,敢为敢说,我看你象个汉子。你看不顺眼就要打人,我看不顺眼为什么就不打人了,你们这些人我哪一个看上去顺眼,我打了你们没有?没有!你在外面嚣张,进了监狱还要称王称霸,老子今天就要杀杀你的威风。

  袁老三知道老陈伯不会对他动手,他受到了戴巴巴铐的处罚,所以并不惧怕。

  还有谁说?老陈伯问道。看见没有人回答,他看了小祥一眼。

  小祥是三铺,也该是他说了。

我可以告别那种插刀片式的睡觉(1)
老陈伯走后,阿灿把所有人都赶到监室,留下小祥、刘胜林和我。

  我进看守所不到十五小时,就参加高层会议了。

  阿灿一句话也不说,一会儿抬头望望天花板,一会儿低头盯着地面,可以看出,他的思想压力很大,他需要有人来帮忙。这时,我才知道他孤独无助,与昨晚的凶煞相比,判若两人。他的眼内不乏慈悲。

  阿灿来到监号已经两年半,他上诉也有一年半,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吃不香,坐不安,睡不着。作为一审接了死刑的囚犯,任何时候都有被拖出去枪毙的可能。他亲眼看见十多个死鬼从下六号拖出去枪毙,当时拖走的场景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电视节目他只看两个栏目,一个是星期日体育频道的拳击比赛,一个是每晚的地方新闻,他看地方新闻并不是关心时事,而是要看看明天会不会召开公判会,会不会枪毙人,看了以后才能稍微安下心。他最怕黎明时分,那正是武警拖死鬼上山的时候。大概在清晨五六点钟,只要听到狗叫,听到铁门响,他会蓦地坐起来,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前方,辨别这种声音是不是拖鬼上山,会不会走到下六号来。他当时的整个神经,都放在对声音的分辨上,不管你怎么干扰他,他全然不知。

  这一年多来,他每天晚上都做恶梦,而且都在清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做,做的梦全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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