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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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不寂寞-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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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亲属,要他们马上赶过来,该安抚的要安抚,该赔钱的要赔钱,决不可以把事情闹大。等处理完了这件事,再和供应商去打官司。

  王立人当众说完这个决定后,又一再交代我们:“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要让相关部门知道了,准会查封掉我们的工厂。”

  第二天,死者家里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坐飞机从四川赶过来的。王立人一大清早便派人租了两辆小车到飞机场去接应。等人一拉回来,马上又派人将他们安置在了悦来洒店,总共为他们开了四间房,一天订了三顿饭,一天的消费就是二千多。

  工厂里面,王立人将工人全部都放了假,只留我们几个管理人员,跟着他一起处理这件事。

  勿庸置疑,死者的家属是悲伤的。

  天底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亲人。

  周新今年才三十一岁,上有父母,下有一对儿女,全家的生活重任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是家里的一座大山,承载着赡养和抚养的双重责任。现在,大山突然崩裂了——他的老婆——一个朴素的农村女人,自从听到丈夫死去的消息后,一直粒米未进,哭得死去活来,一见到王立人,便象疯子一样揪住王立人又哭又闹,吵着要王立人赔他男人,在场的人拉都拉不开;死者的父亲也跟着来了,一个瘦弱而又饱经风霜的老人,一夜之间头发全部变白了,老人站在一边不哭也不闹,痴痴呆呆的,他儿媳哭得厉害的时候,他偶尔会叫一声“儿啊”,让人看着更加揪心。

  听旁边的人说,周新的母亲没有来,当她听说自己的独生儿子死后,心脏病忽然发作进了医院。周新上面还有个姐姐,她姐姐因为要帮他照顾母亲和一对儿女,也没有过来,但他姐夫过来了。其他跟着过来的人,都是他们家的亲戚。

  周新的老婆揪着王立人哭闹一阵子后,终于松开了王立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几个人见了,连忙将她拉起来,扶到床上坐下。这时候,死者的父亲提出要见儿子最后一面,王立人马上打电话叫车。王立人也想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然后送去火化,免得夜长梦多。

  生者见到死者,免不了又痛哭了一场。

  从医院里回来,王立人将众人聚到了一个房间里,王立人对死者的家属说:“出现这种事情,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我一直觉得,能够健康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作为一个男人,能够给父母依靠,给儿女希望,就是最大的安慰……我知道,小周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现在他走了,对你们的打击很大,我们同样感到很痛心,但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们节哀!”

  王立人说完这些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死者的老婆痛哭失声,旁边的两个女人也赔着掉眼泪。

  死者的姐夫看着王立人,突然问:“我兄弟是怎么死的?”

  王立人说:“工伤事故。”

  “什么样的工伤事故?”死者的姐夫死死地盯着王立人,眼光咄咄逼人。

  王立人避开他的眼光,仿佛进入恶梦一般:“工厂购进了一批新设备,试机的时候出现故障,锣头突然飞出来,砸伤了他……”

  “不是砸伤,是砸死!”死者的姐夫立即打断了王立人的话,从床上暴跳起来。

  周新的老婆听了,也从床上一跃而起,又向王立人扑了过来,旁边的两个女人赶紧拉住了她。女人跌到床上,一边捶打着床铺一边哭道:“那么多人你不叫,为什么单单叫我们家周新,你跟他有仇还是有恨?你看他老实好欺负是不是?……你赔我们家周新!你赔我们家周新呀?周新啦——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不管了?……”

  旁边的两个女人仍然拉着她,双泪长流,嘴里又劝道:“弟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家里还等着你撑起来呢?”

  周新的老婆听了这话,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显得气息奄奄。

第五十六章  他们这是狮子大开口
王立人见死者的老婆情绪失控,知道自己的工作难已再进行下去,于是将几个男人叫到了另一房间,一起商量死者的后事。王立人对他们说:“小周是因工伤而死,我们肯定会帮他把后事安排好,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先把小周火化了,再一起商量赔偿的问题?”

  死者的姐夫马上一口回绝:“不行!”

  王立人早料到了这一点,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行?”

  死者的姐夫说:“把我兄弟火化了,你们不给钱怎么办?就算你们给钱,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怎么办?”

  王立人苦笑了一下,反问对方:“那你说怎么办?”

  死者的姐夫很坚决地说:“先赔偿,再火化。”

  王立人知道碰上了一个不好说话的人,只得依了他。王立人问:“你们有没有想好,要我们赔多少钱?”

  死者的姐夫一愣,没想到王立人如此痛快,回过神来后,又问王立人:“你们打算赔多少钱?”

  王立人淡淡地说:“我们为他投了保,保险公司可以赔十万,我们工厂赔八万,另加两万块钱的安葬费,一共是二十万。”

  死者的姐夫大概也知道死一个人,基本上就是这个标准,可他又不甘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同意!”

  王立人看着他问:“怎么不同意?”

  死者的姐夫板着脸说:“少了。”

  “这边就这个标准。”王立人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只见死者的姐夫将手往空中一甩,蛮不讲理地说:“我不管标准不标准,我兄弟死了,你们得帮他把身上的担子全部承担起来。”

  王立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盯着死者的姐夫看了几秒钟后,才有些不情愿地从包里找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来,然后对死者的姐夫说:“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死者的姐夫想了想,当众算计起来:“我兄弟有一对儿女,一个五岁一个六岁,你们要帮他抚养到十八岁,加起来就是二十四年,一年一万块,一共是二十四万块钱的抚养费,我兄弟还有父母一双,一人五万块钱的养老费,两人加起来就是十万块,另加我兄弟的安葬费两万,他父母的安葬费三万,总共加起来是四十万。”

  王立人一边听一边写,写完了又抬起头来问:“还有吗?”

  死者的姐夫摇了摇头。

  王立人马上把笔和纸往包里一装,站起身来说:“我会把你们的意思反映给两位老板,也希望你们考虑一下我们提出的标准。这样吧,今天都累了,先休息去吧?”回头又吩咐赵志刚:“赵志刚,你负责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如果招待不周,我拿你事问。”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我们赶紧跟着他出来,钻进了工厂的小车里。

  一路上,王立人把车开得飞快,车上谁也不说话,更没人去招惹王立人,大家都知道他生气了。

  回到工厂,王立人先是把事情的经过汇报给了两位老板,之后又将我们叫到写字楼,共同商量对策。

  一群人围着一张办公桌,坐的坐着,站的站着,谢氏兄弟的脸色很难看。

  谢武说:“他们这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跟敲诈有什么区别?依我看,还不如把他们冷几天,等他们着急了,再让他们来找我们,到时候,还怕他们不妥协?”说完,看着王立人,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似乎是催促王立人做出决定。

  王立人却摇了摇头,说“不妥”。谢武一听就急了,粗着嗓门问王立人:“有什么不妥呢,难道要我们妥协不成?”

  王立人没有正面回答谢武的问题,而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边在写字楼里踱来踱去,一边分析道:“现在真正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我们每天好吃好喝招待他们,他们不需要花一分钱,跟免费旅游差不多,急什么呢?可我们就不同了,我们的开销太大,仅食宿一天就是二千多,真要是再拖下去的话,还得租个冰棺停放尸体,一天又是一两千,如果这事不尽快处理,他们要把我们拖过一两个月,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谢武听完王立人的分析后,不吭声了,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慢悠悠地点上。

  谢文说:“干脆我们多给他们两万块钱,让他们马上回家,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立人停住脚步,望着谢文问:“你以为我们多给他们两万块钱,他们就会走吗?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事情总得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吧?”谢武有些沉不住气了,将手里的半截烟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上去,踏了踏。

  王立人看着地上踩偏了的半截烟说:“我是这样想的,明天让赵志刚和夏雪跟他们去交涉,就说老板回澳门之前说的,只按国家标准赔偿,否则的话,就上法庭,让法院去裁决。”

  王立人说完这话后,看着我和赵志刚,我们俩连忙点头答应。王立人又指着我们强调说:“你们俩还得告诉他们,官司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他们自理,包括他们的食宿费用。”

  我和赵志刚听了,又马上点头。

第五十七章  他已经找到了我们的软肋
第二天一上班,王立人便开车将我和赵志刚送去了悦来酒店,到了之后却不下车,而是直接调头回去了,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

  走进悦来,我和赵志刚先是探望了一下死者的老婆。看样子,女人还没有从悲痛中摆脱出来——神情恍惚、目光痴呆、两只眼睛肿得象桃子,身上的衣服滚得皱巴巴的,衣服上面吸咐着很多尘土……女人既不梳洗也不打扮,仍旧坐在床上流眼泪。

  跟过来的两个女人依然寸步不离。

  我忽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感叹生命易逝。死者已矣,却留给活人无尽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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