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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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羽-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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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迷朦的暗夜没有回答。

  她没再问,良久,忽然想起什么,喜道:“我还忘了!下个月咱同学在母校聚会。”

  “是吗?”他也兴奋起来,“分别五年了,不知他们都什么样了?”

  “你去吗?”

  他犹豫了片刻:“去!——为什么不去?”

  她却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

  “有你去,就代表我了。”

  他的心悸动了一下,望着她轮廓分明的剪影,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他几乎是带着喜悦的声音说:“咱一块去。”

  她想到了浑教授,就问:“你真想去?”

  他笑了:“难道我是口是心非之辈?”

  两人轻笑起来。

  “你们到底笑了。”河堤下突然有人说道。

  两人一惊,见是姚平莲提着什么爬上堤来。这时,却忽听“哗啦”一声,见堤下有个黑影一闪就消失了。三人沉默半晌,姚平莲才催道:“快吃吧,我包的饺子。”

  “我们不饿……”

  “还不饿?俺老明叔都对我说了!”姚平莲解开包袱,“我给元贵送去了,孩子陪着他吃。这是你俩的。”

  “元贵去哪里了?”郑器问。

  “去医院呀,多亏师律师给钱救了急!”她又催着吃。

  “姚大姐,你知道,我们是不能吃喝当事人的。”郑器说。

  “我知道!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原告被告都吃完,还嫌法律不健全。对不对?可我这是答师律师情的,借钱还要付利息呢!你就跟着师律师沾个光吧。”

  “姚大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喜儿是不是还没上学?”

  “嗳,女孩子上学也没啥用。”

  “那天老程提议,我们几个决定,帮喜儿上完学。这是银行卡。”他就递过去。

  “别、别、别……”姚平莲有点变音,“俺不能再……俺真遇到好人了……老程他家属那样……还想着俺……”

  “姚大姐,”师翔劝道,“你要相信……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我信!大妹妹,我真信!自打碰到你们,我就像阴天看见了日头!”她擦把眼,“您快吃吧,别凉了;别嫌馅孬,等我有了,给您包肉核的,让您天天吃!” 。。

十三      偷   拍  (1)
十三*风波

  郑器送走师翔,就想起今晚该是柳添值班呀,怎么他没来?就听外边风起。今春已有几次沙尘暴,今晚又来了?大门已是“吱吜”作响,刚停了一会,却响起了“叭叭”地敲窗声。

  郑器一看,“呼”地坐了起来:窗外又站着一个女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你吆喝啥?你也不留门,我爬进来的呀。”

  “你找谁?”

  “你这个‘四眼子’,又装瞎!找你呀。”

  “你是谁?”

  “你别装傻了,装傻也没用;我知道你今晚值班,早关门也白搭。”

  郑器仔细一瞧,是个女孩,像是常来找柳添要帐的“雪里红”店的小姐,就问:“你来干什么?”

  “你又装蒜!找你要钱呀。”

  “要啥钱?”

  “你又打赖,啥钱你不知道?”

  “你是来找柳添吧?他回城了。明天再来找他吧。”

  她显然不信,倾身贴近了窗子,往里瞅了多时才说:“你还真不像他。他胖得像狗熊,沉得压死人!”

  “你别胡说……”

  “我胡说?你别看他戴着眼镜像个文明人,他呀,是戴着礼帽X狗——装那文明的!”

  “别胡扯!他到底欠你什么钱?”

  她犹豫了一会,才说:“他欠俺什么钱他知道。”

  “他知道?不正当的债权,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她一听不乐意了,说:“怎么不保护?他给俺写了欠条的!”就摸出条子贴在窗上让郑器瞧。

  “怎么两张条?”

  “一张是出台的;一张是店里的……”

  “是他本人写的?”

  “那当然了,我看着他写的。他起初不给写,说叫我再赘上一宿就给写,俺又撘上一宿呢!他不给俺写行?”

  “这事没人管,你快回去吧。”

  “没人管?我找他,他敢不给?”

  “你告他也不受理。”

  “我不告他。他说过,一告我就输,还得赔他钱。”

  “赔他钱?为啥?”

  “他说,他也给我‘服务’了,他更出力……”

  “胡扯!快走吧!”

  “看你急的!我还没说完呢。他还说,这两张欠条我没法告,不是一个法律关系。”

  “是啥关系?”

  “他说,出台的是送货上门,是‘赠与关系’,俺白干;在店里算是‘承揽关系’,这要看质量孬好……”

  “一派胡言!”

  “一盘胡盐?你说差了,他好吃‘孜盐’,炸乌贼蘸孜盐他能吃好几盘呢!不信你看看这张单上,净是油炸乌贼……”

  “不用看、不用看,你快回去吧。”

  这女子就笑了:“看把你吓的。女人是老虎,但从来不吃人,小和尚都喜爱呢!你能不爱?”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快走吧。”

  “你也别装文明人。你是郑庭长吧?你刚才和你相好的没亲嘴?”

  “谁说的?”

  “这你别管;是不是在大堤上?”

  “你……”郑器大惊,“你是听谁说的?”

  “看你急的!真亲了?”

  “扯淡!谁告诉你的?”

  她笑了:“你知道阿豹吧?他去给您拍照了呢。”

  “拍照?”他忽然想起堤下那个一闪而去的“黑影”!急问,“阿豹是谁?”

  “‘黄毛’的保镖呀,薛红叫他去拍的,说要拍您亲热时……”

  郑器的头“嗡”地一声,就想起薛红来送“异议书”时看他们的眼神,不禁周身寒栗!急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薛红欠俺的工资不给,死尸‘黄毛’还直欺负俺,都恨死她们了!俺不干了,俺要回老家,又没路费。”

  “你真没路费?”

  这女子就抽咽起来。郑器见状掏钱让她走后,就想起河堤之景,是气恨交加,懊悔万分!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来准备回家。近年来,耆年的老人随着肺病的加重,越发显得老态龙钟,天气渐渐转暖,肺病应该有所好转,突然来电话难道是病又犯了?他的思绪就转到安琪的身上,心情变得沉重起来,骑着摩托车几次差点出现险情。

  进门见老母精神尚好,就问:“安琪呢?”

  老人就慈祥地笑道:“你才想起她?去马户都这些日子了,也不回来看看。”

  郑器笑一下,说:“我刚去,村庄都还没跑遍呢。案子又多,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她叫我看门,”老人说,“她自个下地去了,真把她累坏了。”

  “那……我去帮帮她。”

  “不用了,”老人说,“咱娘俩说说话。”

  他就坐下来,一脸郑重地望着母亲,见她又添白发,越发苍老了几分,不禁心生悲酸,听她说:“你也不小了,你没考虑你们的事?你们一成人,我也就放心了。”

  郑器默然,就记起父亲谢世时,曾对母亲说过同样语重心长的话。当年的母亲健俏爽朗,笑容永远洋溢在脸上,明丽而生动……父亲的溘逝,使她阳光的笑容不见了,爽朗的笑声没有了,渐渐地,身躯佝偻,两鬓染霜……

  办完丧事的当天晚上,母亲流着泪突然抓住他的小手说:“娘这辈子……就指望你了……”她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他感到了她的悲恸,她的颤抖,她的无助,她对自己的殷殷企盼……

  那场景刻骨镂心,铭诸肺腑!这颗龆年的心,从此变得沉重而坚强。他疼怜母亲,敬爱母亲,决誓以命报效……

  他也记得,在他离家上学的那天早上,安琪送他到村头,说:“哥,您放心,我和咱娘能供得起你上学的……”

  郑器这么想着,泪水就汪满眼眶。他忙擦了一下,掏出什么来递给母亲:“娘,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我老了,”老人没有接,“这回你就给小琪吧,以前的我都给了她……”老人又咳嗽起来,难为了好一阵,才说:“打从她卖了血又去卖水果……在山上出了那车祸,就落下个毛病,腰酸、肚疼,还……她怎么也不去看。”

  “好,我劝她去医院。”他起身去了南坡,远远地看见一个少女坐在畦埂上,头枕双臂压膝歇息着。

  他望着她,心里一阵酸楚。这是他唯一的小妹,他同辈中唯一的亲人!他感到欠她的太多太多。她本来学习上佳,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但为了家庭,她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与老人一道承担起了不应由她来承担的一切!她应该享受少女的天真与浪漫,享受女人应有的打扮与妆点,享受亲人对她的呵护与娇惯……然而,这一切她都没有!给予她的是生活的艰辛、劳作的辛苦、伤疼的折磨和对未来生活的茫然……她孱弱的肩上曾荷着一家的重负,羸瘦的身躯曾撑着一家沉重的天……就是她,曾为远走的哥哥精心打点,更对家中的老母照料百般……

  俩人默然回家……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两个人植根于他的情感生命中:一个是小妹,一个是母亲。他对她们,是那样的牵挂,那样的依恋,那样的敬爱,又是那样的钟情……

  “你,应该去医院看看。”

  她抬起头,突然说:“快把锨给我,别沾了你的衣裳。” 

  他没有给她,坚持说:“咱现在就去吧。”

  “不用;你别听咱娘说。”

  “出来打工吧,咱不种地了。”

  “我不;不能撇下咱娘。”

  “都一块儿出来,娘叫咱……”

  “不……”她停下脚步,却欲言又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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