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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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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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收起了笑容并清了清嗓子。他忽然紧张起来,决定架起二郎腿。“那是,嗯,怎么说呢,是个死刑案。” 
  “死刑案?”古德曼重复着。 
  “是的,先生。” 
  “为什么?” 
  “我反对死刑。” 
  “我们就不反对吗,霍尔先生?我写过一本有关这方面的书。处理过二十来件这种该死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卷入这样的事?” 
  “我读过你的书。我只想尽点力。” 
  古德曼又一次合上了卷宗,倚着桌子。两张纸滑落到地板上。“你太年轻,也太嫩了。” 
  “或许我会使你吃惊。” 
  “听着,霍尔,这可不是在救济所里开导酒鬼。这是生死攸关的事。压力会极大,孩子,这可不是好玩的。” 
  亚当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他看着古德曼,眼睛一眨也不眨。附近有个电话在响,他们都没理会。 
  “是个什么案子?你为库贝事务所找到了一个新客户?”古德曼问。 
  “凯霍尔案,”亚当艰难地说道。 
  古德曼摇摇头,用力地拉了拉他的领结。“萨姆·凯霍尔刚解雇了我们。第五巡回法院上星期作出裁决,他确实有权结束我们的代理。” 
  “我读过那个裁决意见,知道第五巡回法院说了些什么。那人需要个律师。” 
  “不,他不需要。在三个月内有没有律师他都得死。坦率地说,这辈子不用再跟他打交道让我松了口气。” 
  “他需要个律师,”亚当重复着。 
  “他自己代表自己,凭良心说,他还真他妈的不错。打印他自己的申诉和答辩状,自己进行研究。我听说他还在给死回牢的伙伴儿出主意,当然只限于白人了。” 
  “我研究过他的全部档案。” 
  E.加纳·古德曼慢慢转动着他的眼镜,考虑着。“那可是半吨纸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案子吸引着我。多少年来我一直在观察,我读了所有关于这个人的文字材料。刚才你曾问我为什么选择库贝事务所,怎么说呢,实情是我想承办凯霍尔的案子。我相信事务所是为了公益才受理它,对么,有八年了吧?” 
  “七年,可像二十年似的。与凯霍尔先生打交道并不令人愉快。” 
  “可以理解,是吗?我是说他几乎被单独监禁了十年。” 
  “别跟我讲监狱的生活,霍尔先生。你见过监狱内部是什么样吗?” 
  “没有。” 
  “我见过,我去过六个州的死囚牢。我还被萨姆·凯霍尔臭骂过,当时他被镣铐拴在椅子上。他可不是个可爱的人。他是个不可救药的种族主义者,他恨所有的人。你要是碰上他他也恨你。” 
  “不见得吧。” 
  “你是个律师,霍尔先生。他恨律师比恨黑人和犹太人更甚。将近十年来他面对死亡,他自认为是律师阴谋的牺牲品。见鬼,两年来他一直试图解雇我们。这个事务所花了超过价值两百万美元的时间就是争取让他活着,但他考虑得更多的却是解雇我们。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我们大老远地跑到帕契曼他却不肯见我们。他是个疯子,霍尔先生,给你自己另找个项目,比方受虐待的儿童或者别的什么。” 
  “不,谢谢。我的兴趣在于死刑案例,而且我有点摆脱不了萨姆·凯霍尔的故事。” 
  古德曼小心地把眼镜架回鼻子尖上,慢慢地把双脚移到桌子角上,双手在浆得笔挺的衬衫上十指交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萨姆·凯霍尔如此着迷吗?” 
  “嗯,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具诱惑的案子吗?三K党、人权运动、爆炸、饱受折磨的地方,其背景又是美国历史上那么有意思的一段时期。像是在古代,可实际上却是在二十五年前。这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故事。” 
  天花板上的风扇在他的头顶慢慢地转着,一分钟过去了。 
  古德曼把他的脚放回到地板上,用肘支着桌子。“霍尔先生,我赞赏你对公益事业的兴趣,我向你保证会有很多事情可做。但你需要另找个项目。这不是模拟法庭上的竞争。” 
  “我也不是个法学院的学生。” 
  “萨姆·凯霍尔已经有效地结束了我们的服务,霍尔先生。你似乎还没搞明白。” 
  “我希望有机会见到他。” 
  “干什么?” 
  “我想说服他允许我代理他。” 
  “真的吗?” 
  亚当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起来灵巧地绕过成堆的卷宗走向窗口。又是一次深呼吸。古德曼看着,等着。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古德曼先生。除了埃米特·威科夫之外没人知道这秘密,我是不得已才告诉他的。你一定要保密,行吗?” 
  “我在听。” 
  “就是说你答应了?” 
  “是的,我答应了,”古德曼说得很慢,咬着烟斗柄。 
  亚当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向外看了一眼,看见密执安湖上的一只帆船。他极快地说:“我和萨姆·凯霍尔是亲戚。” 
  古德曼并没退缩。“我说呢。什么亲戚?” 
  “他有个儿子,埃迪·凯霍尔。他在父亲因爆炸而被捕之后带着耻辱离开了密西西比。他逃到加利福尼亚,改了名字,试图忘记过去。可是这段家族的往事一直折磨着他。他的父亲一九八一年被判有罪之后不久他就自杀了。” 
  古德曼坐在椅子边上。 
  “埃迪·凯霍尔是我的父亲。” 
  古德曼犹豫了一下。“萨姆·凯霍尔是你的祖父?” 
  “是的,我在快满十七岁时才知道。我们埋葬父亲之后姑姑告诉了我。” 
  “哇。” 
  “你保证不说出去。” 
  “当然。”古德曼把屁股挪到了桌子的边上,并把脚放在了椅子上。他凝望着百叶窗问:“萨姆知道吗?” 
  “不。我出生在密西西比的福特县,一个叫克兰顿的镇子。我当时的名字叫艾伦·凯霍尔,这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在我三岁的时候我们离开了密西西比。我的父母从不提起那个地方。我母亲相信,从那天起直到她写信通知狱中的萨姆他的儿子死了,埃迪和萨姆始终都没有联系过。他也不曾回信。” 
  “该死,该死,该死,”古德曼喃喃地说。 
  “还有好多,古德曼先生。这是个病态的家庭。” 
  “不是你的错。” 
  “听我的母亲说,萨姆的父亲曾是个活跃的三K党成员,参与过私刑处死那种事。所以我的血统非常差。” 
  “你的父亲不是那样。” 
  “我父亲是自杀的。细节就不说了,不过是我发现的尸体,并且在我母亲和妹妹回来之前收拾干净了一切。” 
  “当时你是十七岁?” 
  “几乎十七了,那是一九八一年,九年前。我的姑姑,埃迪的姐姐,告诉我真相之后,我开始对萨姆·凯霍尔肮脏的历史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我花了大量时间在图书馆挖掘旧的报纸杂志上的报道,那上面有不少材料。我读了三次审判的全部记录,研究了受理上诉的决定。上法学院时我就研究了这个事务所对萨姆·凯霍尔的代理情况。你和华莱士·泰纳的工作堪称典范。” 
  “非常高兴能得到你的认可。” 
  “我读过第八修正案和死刑诉讼的成百本书和上千篇文章,其中有你四本书,我没说错吧,以及许多文章。我知道我是个新手,但我的研究无懈可击。” 
  “那么你认为萨姆将信任你,让你作他的律师?” 
  “我不知道。但不管我喜欢与否,他是我的祖父,我必须去见他。” 
  “以前没接触过?” 
  “没有,我是三岁的时候离开的,完全不记得他。数不清多少次我想给他写信,但从来没写成过。我说不出为什么。” 
  “可以理解。” 
  “没什么可理解的,古德曼先生。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这间办公室里。我一直想成为一名飞行员,但我上了法学院,因为我感觉到有一种模糊的召唤要我去帮助社会。有人需要我,我猜想那个人就是我疯狂的祖父。有四家单位请我去工作,我选择了这家事务所,因为它有勇气免费代理我祖父。” 
  “你应该在我们聘用你之前就把这些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明白。可谁也没有问过是否我的祖父是这个事务所的一名客户。” 
  “你该说点什么。” 
  “他们会不会解聘我?” 
  “我说不准。过去的九个月你都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儿,每周工作九十个小时,睡在办公室,吃在图书馆,为了律师资格考试拼命啃书本。你知道的,这就是你们为我们新手设计的训练课程。” 
  “很可笑,是吗?” 
  “我还算顽强。”亚当把百叶窗拨开个缝隙以便更好地看看湖上的景致。古德曼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打开百叶窗?”亚当问,“这么棒的景色。” 
  “我以前看过。” 
  “我愿为这样的景色去死。我的小房间一扇窗户都没有。” 
  “努力地工作,更努力地挣钱,有一天这一切都是你的。” 
  “不会是我的。” 
  “要离开我们,霍尔先生?” 
  “也许,迟早会。不过这是我的又一个秘密,知道吗?我计划用两年时间狠狠地一搏,然后就走人。没准自己开业,在那儿也不用按钟点办事。我想干些公益工作,有些像你。” 
  “就是说才过九个月你就已经不对库贝事务所抱任何幻想了。” 
  “还没有,但是我会的。我不想把我的一生耗费在代理有钱的无赖和反复无常的公司上面。” 
  “那么你肯定来错了地方。” 
  亚当离开了窗户走到桌旁。他俯视着古德曼。“我是来错了地方,因此我要求调动。威科夫会同意送我到咱们在孟菲斯的小办事处呆几个月,所以我可以为凯霍尔的案子做些事。类似于一种休假,当然是带全薪的。” 
  “还有吗?” 
  “差不多就是这些。这件事会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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