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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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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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点燃另一支香烟的时候了,萨姆郑重其事、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一程序。又一股蓝色的烟雾腾起,使得萦绕在他头顶上的烟雾更浓。他的手又稳住了。“等我们谈完了埃迪,你还想谈谁?” 
  “我不知道。那已经够咱们忙四个星期的了。” 
  “我们什么时候谈谈你?” 
  “什么时候都行。”亚当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卷宗。他把一张纸和一只笔从窗口递过去。“这是律师代理协议。在最下边签上字。” 
  萨姆没有去碰它,而是远远地读着。“这么说我又和库贝事务所签约了。” 
  “差不多。” 
  “什么意思,差不多?这么说我同意让那帮犹太佬再一次代理我。我费了那么大劲才甩掉他们,而且,妈的,我甚至没有付给他们钱。” 
  “这个协议是和我签,萨姆,行了吧。除非你愿意,你永远也不会见那些家伙了。” 
  “我不愿意。” 
  “好。只是我碰巧为这家事务所工作,所以协议必须和事务所签。这容易。” 
  “噢,乐观的年轻人。什么事都容易。我坐在这儿离毒气室不到一百英尺,时钟在那面墙上嘀嘀嗒嗒地走,越来越响,还说所有的事都容易。” 
  “签了那个见鬼的文件,萨姆。” 
  “然后呢?” 
  “我们就开始工作。从法律上讲,没有那个协议,我无法为你做任何事。你签了字,我们就可以开始工作。” 
  “开始的第一件事你想做什么?” 
  “把克雷默爆炸案过一遍,非常仔细,一步一步地来。” 
  “那已经做过上千次了。” 
  “我们再做一次。我有厚厚的一本问题。” 
  “那些问题都问过了。” 
  “是啊,萨姆,可是那些问题没有被回答过,对吗?” 
  萨姆把烟蒂叼在嘴上。 
  “何况我还没有问过,对不?” 
  “你以为我说谎?” 
  “你说呢?” 
  “没有。” 
  “但你没有讲出整个的故事,对不?” 
  “这又有什么不同,法律顾问?你总该看过贝特曼案吧。” 
  “是的,我记得贝特曼。其中有不少疑点。” 
  “标准的律师。” 
  “如果有新的证据,就会有办法呈送法庭。我们现在要做的,萨姆,就是设法混淆情况,以使某些法官在某些地方再而三地重新考虑。然后他就会批准一项延缓令,以便了解更多情况。” 
  “我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孩子。” 
  “亚当,行吗,叫我亚当。” 
  “好的,那你就叫我爷爷。我估计你要上诉到州长。” 
  “是的。” 
  萨姆向前挪了挪椅子接近隔板,用他右手的食指点着亚当的鼻子。他的脸忽然严厉起来,眼睛眯着。“你听我说,亚当,”他咆哮着,手指戳来戳去,“如果我签了这张纸,你永远不能和那个浑蛋谈话,永远。你明白吗?” 
  亚当看着他的手指什么也没说。 
  萨姆接着说:“他是个婊子养的冒牌货。他的卑鄙、下流、彻底腐化全都被一副有漂亮笑容和梳理整洁的头发的面具所掩盖。全是因为他我如今才坐在这个死监里。不管以什么方式,如果你和他联系,你就再别做我的律师了。” 
  “那就是说我已是你的律师了。” 
  萨姆把手指放下,放松了一点。“我也许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拿我练习练习。你知道,亚当,法律界实在是乱七八糟。如果我是个一心谋生、安分守己、按时纳税、遵纪守法的自由人,那不会有律师肯在我身上花时间的,除非我有钱。可我现在在这里,是个定了罪的杀人犯,被判了死刑,在我名下没有一分钱,而全国的律师却都来求我,想要代理我。大律师,有钱的律师,有长长的名字,前面有缩写,后面有数字,大名鼎鼎的律师,他们拥有自己的喷气式飞机和电视节目。对此,你能解释吗?” 
  “当然不能。这些我也不关心。” 
  “你进入的是一个病态的行业。” 
  “大多数的律师是正直勤奋的。” 
  “不错。死监里我的大多数同伴如果不是被错误地判罪,他们也可能是牧师或传教士。” 
  “州长或许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 
  “那他们还是现在就把我送进毒气室吧。那个目空一切的浑蛋或许正想看我被处死,然后举行记者招待会,把行刑的每个细节公之于众。他是条没骨头的虫子,都是因为我才爬到这么高。要是他能从我身上挤出奶来他也会干的。你离他远点。” 
  “我们以后讨论这件事。” 
  “我们现在就讨论,在我签这张纸之前你得向我保证。” 
  “还有条件?” 
  “是的。我希望在这儿加上一条,讲明如果我决定解雇你,你和你的事务所不得反对。那样会容易些。” 
  “让我看看。” 
  协议又从窗口递出,亚当在纸的最下边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一段。他把纸还给了萨姆,萨姆把纸放在台子上,仔细地读了一遍。 
  “你还没签名,”亚当说。 
  “我还在考虑。” 
  “在你考虑的时候我可不可以问几个问题?” 
  “你问吧。” 
  “你在什么地方学会的爆破?” 
  “到处都学。” 
  “在克雷默之前起码有五起爆炸,全是同一类型,都是很初级的——炸药、雷管、导火线。当然克雷默案有所不同,因为用了定时器。谁教给你制造炸弹的?” 
  “你放过鞭炮吗?” 
  “当然。” 
  “同样的原理。用火柴点着导火线,拼命地跑,就炸了。” 
  “定时器可有点复杂了。谁教你如何接线的?” 
  “我母亲。你计划什么时候再来这儿?” 
  “明天。” 
  “好。我的打算是这样。我需要有点时间考虑这事。现在我不想谈,我他妈的实在是不愿意回答一大堆问题。让我看看这个文件,修改一下,然后我们明天再见面。” 
  “那太浪费时间了。” 
  “我在这里浪费了将近十年了。我还会在乎另一天?” 
  “我要是不能正式代理你,他们可能不允许我明天再来。今天是照顾。” 
  “这帮家伙真棒,是吧?告诉他们二十四小时内你是我的律师。他们会让你进来的。” 
  “我们有一大堆问题要讨论,萨姆。我想马上开始。” 
  “我需要考虑,可以吧。如果你在单间里独自呆上九年,你就会真正成为善于分析思考的人。不过不能快,明白吗?把事情分类整理出眉目来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我现在有点晕头转向了,你给我的刺激不小。” 
  “好的。” 
  “明天我会好点儿。我们明天再谈。我答应你。” 
  “好吧。”亚当盖上笔帽放进口袋,把卷宗放回公文包,然后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今后的两个月里我将呆在孟菲斯。” 
  “孟菲斯?我以为你住在芝加哥。” 
  “我们在孟菲斯有一个不大的办事处。我会在那里工作。电话在名片上。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电话。” 
  “这件事完了之后你会干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会回芝加哥。” 
  “你结婚了吗?” 
  “没有。” 
  “卡门呢?” 
  “没有。” 
  “她什么样?” 
  亚当把双手放在脑后端详着他们头顶上的烟雾。“她非常聪明,非常漂亮。长得挺像妈妈。” 
  “伊芙琳过去曾经是个美丽的姑娘。” 
  “她现在仍然美丽。” 
  “我一直觉得埃迪能娶到她挺福气的,虽说我不喜欢她的家庭。” 
  亚当心说她肯定也不喜欢埃迪的家庭。萨姆的下巴几乎垂到了胸前。他揉揉眼睛捏捏鼻梁。“这件家务事得费一些力气,是不是?”他看也没看地说。 
  “是的。” 
  “有些事我不能讲。” 
  “你会讲的。你欠着我的,萨姆。而且你欠着你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你也不会想知道那一切。” 
  “那你就试试吧。我烦透了秘密。” 
  “你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 
  “那样我才能设法把情况弄清楚。” 
  “那是浪费时间。” 
  “这得由我来决定,是不是?” 
  萨姆把手放在膝盖上慢慢站了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透过隔板向下看着亚当。“我要走了。” 
  他们的视线透过隔板的窗口相遇了。“好的,”亚当说,“我能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回来就行了。” 
  “我保证。” 

  ……
  
十一



  帕克关好并锁上了门,两个人一起走出会议室外窄长的阴凉,走进中午炫目的太阳底下。亚当闭上眼睛站了一会儿,然后在口袋里拼命找了一阵子太阳镜。帕克耐心地等着,他戴着一副厚厚的冒牌雷朋太阳镜,脸被警帽宽宽的帽檐遮住。令人窒息的空气几乎肉眼可见。在亚当终于从公文包中找出太阳镜戴上时,他的胳膊和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汗水。他眯着眼睛做了个怪相,直到他能真看清了的时候才随着帕克沿砖路和牢房前烤焦了的草地向外走。 
  “萨姆好吗?”帕克问。他悠闲地把手插在兜里。 
  “我想还行。” 
  “你饿不饿?” 
  “不,”亚当看了一下表回答。几乎一点了。他拿不准帕克是不是想请他尝尝监狱的伙食或者什么别的,但他不想套近乎。 
  “可惜。今天是星期三,就是说吃萝卜缨和玉米饼。非常不错。” 
  “谢谢。”亚当确信在他的遗传基因中的某个地方一定潜伏着对萝卜缨和玉米饼的渴望。今天的食谱让他垂涎欲滴饥肠如鼓。可是他把自己看作是加利福尼亚人,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萝卜缨。“也许下个星期,”他说,实在难以相信在死监里会被邀请进午餐。 
  他们站在双层门的第一道门前。当它开启时,帕克没有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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