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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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出没-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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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吓得不得了,感到膀胱胀了。我盯着她退到床垫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见我被吓成这副模样她似乎很高兴。她微微弯腰,进了门,朝我走来,用一种好意的嘲笑口吻问道:“你是来拜访我的吧?” 
  “不是,”我说。 
  “不是!”说着,她大笑起来,“为什么,你当然是来看我的。” 
  “不,我不认识你。” 
  她俯下身来,用手指摸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等着感到疼痛。可她的抚摸是凉的。她把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我以前在这里见过你们。你和那一个,”她说。“她叫什么名字?那个金发的。你们两个不速之客。” 
  “她是我的姐妹,”我喃喃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胆怯地说。 
  那女人往后退,嘴里又像唱歌,又像咕哝。她怜悯地望着我说:“那么,你就该受到惩罚。” 
  我嗅到她周身灰烬的气味,嗅到一股寒气。我呜咽地哭起来,我说我没做错事,没有损坏屋里任何东西,我只是在探险——我再也不来了—— 
  她朝我微笑,露出了牙齿。不等我动脑筋,她就知道了我的心思。 
  她脸上的皮肤一层层,像个洋葱头。像挨太阳晒干了,或者得了皮肤病。一片片开始脱落。目光阴湿。别伤害我,我想说。请别伤害我。 
  我开始嚎啕大哭。鼻涕流得像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我想从那个女人身边爬过去站起来飞奔而逃但她站着堵住了我的路挡住了我俯身把她那像奶牛一样潮湿而暖烘烘的鼻息吹到我的脸上。别伤害我,我说,而她却说,“你知道你该受惩罚——你和你那个金发姐妹。“ 
  “她不是我的姐妹。” 
  “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想开口说。但声音却变成:“玛利?卢。” 
  那女人的奶子一直耷拉到肚皮上,只见她笑得全身摇晃。但她的话说得十分严厉她说玛利?卢和我是很坏的女孩子我们知道她的宅院是块禁地我们知道难道我们不是一向都知道凡是进来的人都要在这屋里吃苦头的吗? 
  “不,”我想开口说。但声音却变成:“是。” 
  那女人哈哈大笑,蹲下来对着我。“那么,小姐,‘麦丽萨,’他们是这样叫你的——你的父母不知道你此刻在什么地方吧,是不是?” 
  “我不知道。” 
  “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 
  “你的事他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你做什么,你想什么都不知道?你和‘玛利?卢’。” 
  “不知道。” 
  她笑着打量了我很久。满面笑容,友好的笑容。 
  “你是个勇气十足的小姑娘,是不是,你有自己的主张,是不是,你和你那个漂亮的姐妹。依我看你的屁股一定有好多次是热辣辣的,”那女人说着龇牙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烟熏的黄牙,“……你这条稚嫩的小蠢驴。” 
  我咯咯地笑起来。膀胱涨了。 
  “把那东西给我,小姐,”那女人说。她从我的手里拿过柳条——我忘了手里还拿着它。“我现在要施行惩罚了:把裤子脱下来。把裤衩脱下来。躺到那张床垫上去。快点。”现在她的话说得十分急促,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样子。“快,麦丽萨!还有裤衩!还是想让我帮你扯下来?” 
  她很不耐烦地用柳条敲着左手掌心,嘴里唾沫横飞地责骂。又是责骂又是挖苦。她的皮一片一片地发亮,在脸上大块的硬骨头上绷得紧紧的。她眼睛本来就小,此刻皱得更小,黑森森,阴湿湿。她的块头太大,所以蹲俯在我的上方得小心调整姿势,才能保持平衡不至于跌倒。我听见她粗重急迫的鼻息犹如从四面八方向我刮来的风。 
  我照她说的做了。并非我做,但却做了。别打得太痛,我趴在床垫上喃喃地说。我伸出双手,把指甲抠进地板。木头的碎片刺痛了我的皮肤。别,别打得太痛噢求你但那女人根本不理会此时她湿热的鼻息越来越大声地板在她的重压下吱呀吱呀地响。“听着,小姐,听着,‘麦丽萨,’他们是这样叫你的——这是我俩的秘密对吧——” 
  完事后她抹了抹嘴说今天她放过我如果我不告诉任何人的话如果明天我把我漂亮的小姐妹送来给她的话。 
  我的膀胱毕竟还是失禁了,第一鞭还没落到屁股上,尿就无可奈何地一阵阵唰啦啦涌出来,我呜呜地哭。过后那女人还骂我说尿成这样简直是个可怜的奶娃娃。但听起来也有点儿后悔,她往旁边闪开,给我让出一条颇宽的道,让我通过。滚开!滚回家去!可别忘了! 
  我连忙跑出房间听见她在我身后哈哈大笑我奔下楼跑呀跑呀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两只脚也看不清了仿佛空气是水我在水里游我跑出宅院奔过玉米地在玉米地里哭泣玉米杆拍打着我的脸滚开!滚回家去!可别忘了! 
  我把去敏屯宅院的事告诉玛利?卢,说我在那里有事,是个秘密。起初她不相信,还嘲笑着说:“是鬼?是汉斯?”我说我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什么?她问。不能,我说。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许诺了不说。” 
  “许诺谁?”她问。她睁大蓝眼睛像要给我催眠似的看着我,“你是个撒谎的讨厌鬼。”     
鬼魂出没(6)     
  后来她又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秘密和汉斯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还爱她?是不是想她想得发疯?我说和汉斯无关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扁扁嘴表明我对汉斯的看法。 
  “那么是谁——?”玛利?卢问。 
  “我说过是个秘密。” 
  “噢,狗屁——什么样的秘密?” 
  “就是秘密。” 
  “真的是秘密?” 
  我转脸避开玛利?卢,浑身颤抖起来。我的嘴巴老是歪扭着发出令人难受的怪笑。“是的。真的是秘密,”我说。 
  最后一次看见玛利?卢是在校车上,她不愿意和我坐,昂头从我身边走过,用眼角傲慢而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过后,在她到站下车,经过我座位的时候还着实踢了我一脚,她俯身对我说:“我要亲自去弄明白,反正我恨你,”话说得很大声,车上人人都听得见,“——我无时无刻不恨。” 
  从前神话故事总是这样开始的。可后来,故事讲完了,你并没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要发生什么事,你只知道对你讲过的情节,只知道一个字一个字的意思。如今我的故事写完了,用我自己看了都十分丧气的笔迹满满地写了半个记事本,写得歪歪扭扭,跟孩童写的差不离。现在故事写完了,我也不明白这故事意欲说明什么东西。我知道我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明白这一页页字里行间发生的情况。 
  玛利?卢对我说过这番话十天后人们发现她被杀害。她的尸体被扔进离开道路和敏屯宅院四分之一英里的鄂尔克河。报纸上说那个地方已经十五年没人居住了。 
  报上说玛利?卢死的时候十三岁。她失踪了七天,整个县找遍了也没找到。 
  报纸上还说敏屯宅院多年没人居住,被遗弃的人有时候在那儿栖身。说尸体被剥光衣服,残缺不全。详细的情况没有更多的报道。 
  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 
  杀人犯(或杀人团伙,报纸上总是这样说)一直没有找到。 
  汉斯?缪恩泽当然被捕了,在县的监狱里关了三天接受警察盘问,但最终证据不足,把他放了,报纸上说虽然人人都认为他就是那个杀人犯难道不是他吗?——尽人皆知。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这样说。汉斯走了,希丝金一家也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多年过后人们还会这样说。 
  汉斯发誓他没干,他好几个星期没见玛利?卢了。有人为他作证说他不可能做,其一,他再也没有用过他兄弟的汽车,再则他一直在干活。在地里卖力地干活——不可能溜出去这么长时间干警察所说的事。汉斯也再三说自己是清白的。他当然是清白的。狗娘养的真该绞死,我父亲说,人人都说是汉斯,除非是流浪汉或者钓鱼的人——钓鱼的人常常开车到鄂尔克河钓黑鲈鱼,在河岸上升火,走后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也进敏屯宅院巡游,寻找可偷的东西。警察有几个这些人的驾照牌号,对他们进行了盘问,但什么也没问出来。还有那个狂人,那个住在伊朗人垃圾堆附近用油毛毡搭的简陋棚子里,人人都说几年前就该送进州立医院的隐士。但人人都知道汉斯才是真凶。汉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干脆消失了,连他家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除非他们撒谎,而他们却宣称没有撒谎。 
  母亲抱着我哭得前仰后合,我们两人放声大哭,她告诉我玛利?卢现在幸福了,玛利?卢现在进了天堂,耶稣基督带走她,和他住在一起了。我是知道的,对不对?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玛利?卢不该和男孩子交往,不该和汉斯这样讨人厌的男孩子交往,母亲说,她不该老是鬼鬼祟祟的——我是知道的,对不对?母亲的话充斥我的脑袋,在脑袋里泛滥,所以笑一笑也无妨。 
  耶稣也爱你你知道的麦丽萨是不是?母亲搂着我问。我说知道。我没有笑,因为我在哭。 
  他们不让我参加葬礼,说会把我吓坏。尽管棺材是盖着的。 
  据说人老了许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会记得比刚发生的事还清楚。我发现的确是这样。 
  例如我记不得这本记事本是什么时候在伍尔华兹的店里买的,是上个星期还是上个月或者几天前?我不记得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本子里写,有什么目的,我问自己。但我记得玛利?卢弯着腰在我耳边说的那番话,记得几天过后玛利?卢的母亲在吃晚饭的时候来问我当天是否见过玛利?卢——当天我盘子里有什么食物我还记得一清二楚,盘子里装着土豆泥,干巴巴的一小堆。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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