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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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7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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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举动实在太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但阿桐并不准备追过去。就算排除了那女刺客是想行一个漏洞百出的调虎离山计。此时的阿桐也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比立即制止阮洛扒那废墟的举动更重要。



  在沾着火星、或已烧成红炭的木质建筑废料中,阮洛一口气扒了盏茶时间。



  他已经呛了太多烟灰进喉,开始不停的咳嗽。烟灰熏黑了他原本白净的脸庞。眼角熏出的泪液在这样的一张黑脸上划出两撇。这个时候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几近疯态,唯独手下的动作未曾有一丝的懈怠,还保留住了他的某种性格原色。



  他咳嗽着,喘息着,气流急促穿过他喉咙时发出近似砂纸在摩擦的声音,仿佛他的声带也已经被充斥着火灰的空气灼伤了。



  尽管如此,他在一边翻扒的同时,口中依然未有停歇的嘶哑唤着:“伯父……陛下……陛下……”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您连那么粗的楼柱都一掌震碎了。却为何跃不出一丈远的距离?



  您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埋在一堆废墟中呢?…



  身为一国主君的您,牵系着多少人的希冀、多少未靖之事的责任,您怎么能有事呢?



  您必须无碍!



  天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阻住您的脚步,亦没有什么险境能碍着您之身躯!



  他这样毫不顾及己身的疯狂行为持续得太久,一双手掌已经被断面尖锐的建筑废料刮破几道口子。在渣滓中碰撞得皮开肉绽。伤口溢出的血水混合了黑灰,黏成糊絮状物,粘得他已经脏污了的袖口,以及扒去身旁的杂物上点点滴滴到处都是。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忘了痛是何物,或者他已经痛到麻痹,便不觉得痛了。



  而看着这一幕的阿桐焦虑地认为,无论皇帝是不是被掩埋在这堆废墟里头,阮洛都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再这样多扒一会儿,阮洛那一双长期惯于用笔、摸纸张绸布的手掌会皮肤破裂得露出白森森的掌骨,他的那十根拨弄算珠灵巧如飞的手指头恐怕也会落下残疾……



  阮洛就这样只凭着一双肉掌,硬是将这一堆被火烤得滚烫的杂物扒出了一个缺口。



  在这个缺口里,果然露出一片衣角来,阿桐只看了一眼,不禁脸色一白。这衣料与他的穿着相同,居然……居然是阿平在里面!



  “平师兄!”



  阿桐在看见阿平的那一刻,刚刚他还准备劝阻阮洛,此时这种念头顿时被一种心惊以及心痛的情绪冲淡。他将手中木板往脚边一撂,胡乱从衣服前襟上扯出两条布带往手掌上一缠,大约也就是把一对巴掌包裹了,十根手指头还露在外头。他就用这样一双手,蹲在这被烈火烧塌了半边的茶舍旁,与阮洛一起在烟火未熄的滚烫废墟中翻扒起来!



  人往往就是如此,在劝别人面对挫折的时候,自己总能镇定自处;但当同样的挫折降临到自己头上,其实自己往往也容易犯那曾经劝过别人的情绪。



  所以人习惯群居且互助,互相发散不良的情绪,同时又互相传递良好的情绪。即便是在重大的天灾面前,群居的人们也未必个个都垂头丧气,总有心中希望与乐观不灭的人们,在努力活着等待转机。



  然而此时此刻,蹲在废墟前的两个人已经全疯了!



  阮洛早就乱了心绪,近乎疯狂,而现在唯一还能保持些镇定,来劝阻他不要再这样继续伤害自己身体的阿桐也近乎疯了。



  两个被烈火高温烤得滚烫的建筑废渣烙到麻木的人;两个被烟火熏得头晕眼花的人;两个心系至亲好友焦虑恐慌充满脑海的人……这两个人根本无瑕去看背后,不知道那天生媚态的女刺客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那两把锋利的银钩被她握到一只手里,而她的另一只手纤纤柔掌里,已然攒了一把尖利的小刺。



  离阮洛还有十来步远的女刺客目光只在这两人的后背上略定了定,她丝毫没有犹豫,一扬手就将那一把尖利小刺洒了过来!



  密集一簇的暗器,挟着一股狠劲呼啸而至,准确的刺向此时对后背全不设防的阮洛、阿桐,眼看着就要将他俩刺死并推入烟火未熄的建筑废渣堆中……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刺客媚目中的神采变化了,她的眼瞳里映出一幅比她那缥缈如媚的行踪还要诡异的画面。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不,应该是空间在那一刻凝固……不、不,那两个疯了似的人明明还在废渣堆中挖刨着,时间怎么可能静止,空间怎么可能凝固?…



  但那些飞刺是怎么回事?



  那一片密集如云、尖细如绒的飞刺暗器只飞到了离阮洛、阿桐两人后背还隔了寸许距离的位置,然后它们就真的“飞”了起来。



  这些尖利的小刺就漂在空中那个位置,既不再继续前进,也没有因为脱力而坠落地面。而最让媚眼女刺客心惊的原因是,这些小刺是从她手里投掷出去的,自己掌控过的东西变得失去控制,还是以这样一种诡怪的场景表现这种失控,令人禁不住心底生寒。



  长期从事刺杀行当的女刺客早已被打磨出一种特性,这种对危险的嗅觉,简直比猎犬闻踪还要敏感。不过,她也只是练出了敏感,对于此时她感觉到的那种危机的带来者而言,她还是太慢了。



  “束!”



  一个字眼带着沉闷如雷的压力,从女刺客的左侧忽然迸射过来。



  女刺客下意识里一挑眉。她潜意识里认为,一切突然而至的事物,都很有可能潜藏危机。所以她并没有朝那声音的来处看去,但她也没有朝相反的方向退去。从背后偷袭是她最擅长的事,那么她又怎么会让别人也有机会这么阻挠她呢?



  她朝前方飞掠出去。



  从这个方向脱离那声音的直击范围,显然是最快捷的办法,她不需要在做一个转身或者侧身的动作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然而她未曾知晓,那个突然而至的声音根本没有给她留一方空隙。那只发出了一个字眼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代表了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向数个人或是数十人发出的一个命令。



  束,最直观的解释是要用到线。



  而此时此刻,女刺客才刚刚向她认为可行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她就忽然感觉自己本可轻盈如叶乘风的双足被什么东西束住,紧接着她又感到足上如绑了两块沉重巨石,硬拽着她向地上砸去。



  “伏!”



  还是那个沉闷如雷的声音,还是只叱出一个字,而在这个字如箭矢传递过来时,女刺客已然伏到了地上。准确的说,她是被一股猛力毫不留情地扯着身子砸到地上的,直砸得她颚骨开裂,口中细白牙齿也被砸出几颗,鼻下唇边全是血沫。
(710)、万年老油条
  …



  厉盖低了一下头,然后又抬起来,慢慢说道:“如果我能早来一刻,你就可以不必多受这些痛苦。”



  听挚友话语中言及痛苦二字,王炽顿时想起他刚才在掌力催发后不久,莫名奇妙在胸腹间膨胀开来的那股剧痛。若非这突然爆发的难耐痛楚,他怎么会一失神被坍塌的瓦砾掩埋?



  经由此事,他立即记起来,那两个近卫之所以会突然倒地,怕也是遭了同样的罪。



  ——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这痛楚的来源是什么。



  此时他心中也已做出了决断,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可以暂且不管,但该救的人,该扑杀的余孽,才是眼下首当处理的事。



  他单手撑出,身旁的挚友立即会了意,尽管有些担心此刻他的体力状况,但还是平出了一掌,劲气暗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视线四下快速扫了一圈,王炽眼中神采渐复,他很快注意到几步外那个影卫怀抱之人,并认出了他就是阮洛那两个侍从之一的阿平。望着阿平血迹模糊的后背,他仿佛明白了一件事,不需询问,便直接对那影卫下达命令:“有功义士,直送太医局救治!”



  影卫领命,抱着阿平向皇宫方向掠步而去。



  王炽紧接着将视线射向那七名站得更远些的提短刀侍卫,他知道这七个人都是厉盖培养出来的精英,石坪上被翻开成两堆的废墟就是他们雷厉风行的作品。



  仰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烧得变形、二层阁楼已经完全被烧塌的“雨梧阁”,大致琢磨了一下方位,然后就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废楼一处沉声说道:“掘开!”



  厉盖见状忽然想到一事,疑虑了一声:“是十三、十四?”



  “他们刚才也是突然倒下去的。”王炽将落到废墟上的视线收回,在他偏头看向厉盖时,眼神里明显浮起了疑问,“你是否感觉得到,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厉盖嘴唇微动。但又没有立即作答,他只是在看了一眼房顶已经被烧得穿透了的“雨梧阁”后,对王炽建议道:“这房舍快要散了,我们先站去一旁。”



  王炽颔首,由他扶着离开那堆废墟。



  厉盖既然都到达了此处,恒泰馆街区的卫兵们再不到,那就真是问题出大了。在王炽离开那堆废墟,从十片盾牌组构的“屏风”后走出来时,他就看见了禁宫卫队那两百余人,还有恒泰馆街区的卫兵赶来了大约五百人。



  这片街区的分管官员来了一位。是兼领礼部侍郎之职的边抒鹤。但对于今天这件事而言。他来不来这里,起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掉。



  为什么街区里的茶舍二楼会藏那么多的刺客?这些刺客什么时候把阁楼的木地板锯开那么多方孔,居然也没人发现?还有街区卫兵是都瞎了还是死了,房子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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