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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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6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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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单纯按智谋机敏的深浅再排一个座次,此时坐在桌子右边,在十家将中排行第七的田七可能要落到封九的九位上,而封九却不止要爬升两个位次。封九的武功逊于田七不少,实年也比田七小了三岁,但他是十家将中少有的一位心思细腻之人。并且他在阴谋论中也有着天生十分敏锐的嗅觉,能很自然的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例如在今天,由溪心与岑迟交好的关系,外加他那隐藏极深高强武功,再加上溪心那隐隐然由宫中那位贵人授予的荣耀,封九已极弱的嗅到了这三件事之间有所牵连的味道。



  然而他只是隐有所感罢了,那感觉并不真实,比在梦里看到的无声、无色、无触的片段影像更模糊。但在实际上,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嗅觉方向没有错。如果他知道溪心真正的身份,确切来说,是与岑迟之间真正的关系。他今天嗅到的这丝味道可以很快落到实处。



  可这样的身份真相,封九怕是在有生之年都不会知道。除了溪心本人以及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的两位同门师弟,这样的信息便只有北雁和南昭两国皇室高层中人知晓。凭封九的身份,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群的。…



  贫民百姓中也有智慧卓绝之人,但因为他们的身份行业限制了他们的行为范围。再敏锐的智慧也只能渐渐消磨在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算计中,登不得高堂。也正是因为这个规律,无论封九如何接近那个真相,也无法很快将其揭破。



  不但如此,在他的人际圈子里,这样的推断。或许更像是个笑话,引不起有必要关心这一点的人注意。



  可也幸好如此,溪心和岑迟暂时不会因这种身份秘密遭人怀疑而陷入困扰。一个人可以继续敲钟念佛做和尚。另一个也可以继续待在相府,较为轻松的继续做他的门客。



  田七见封九忽然什么也不说了,他倒是因此意识到一个问题,语气稍缓地道:“小九,刚才是我语气硬了些。如果你不是把我当兄弟,当然不会对我把话说到这一步,抱歉了。”



  封九从沉默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微笑说道:“七哥没错,是我说话容易冲动了。以后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栽在这张嘴上,还望七哥多原谅。多提醒小弟。”



  田七冲封九微笑着点了点头。



  人应该是世间生灵中可塑造性最多变的物种,即便是孪生子也会有性格中不同的地方。十家将都是在孩童时就被相府收留进行培养的人,在相府功夫教习的训练培养下。生活在一起的他们除补足了一部分已经残破了的家的感觉之外。最大程度上是拥有了一份完整的兄弟情、团体感。



  而这种训练培养十家将的策略,实是丞相史靖曾对功夫教习强调过许多次的事情。



  桥堤因缝隙塌方,事业毁于分歧,而大事业。则是需要更多方面地助力的。丞相希望自己任何一方面的帮手都能是稳固的一个整体。这样他才好全心全意去做一个团体首脑人该做的事。



  对于十家将如何做到同心同志的问题。丞相采取的是感情炼合之法,现在看来他的这个策略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



  十家将在入相府之前,全都没有自己一方成熟的思想,这倒是导致他们比较容易受感情所牵绊。这样发展结果的原因,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相府之外,他们再无任何亲人、牵挂与负担。十家将即是兄弟,丞相即是他们精神和生存的主宰。



  不过恐怕没人知道,丞相培养十家将的手法,是模仿了宫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尊者。而丞相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京都这一块儿地方。到底有多少官僚家。再扩散一层的模仿他培养着自己家武艺精湛的家将。例如月余前冒犯了小庙的那两名来自高昱家的高手。便是一例。



  只是这样的家将很可能永远都只是仆役式的家将,与帝王家培养的那一群子人是不同的。只有稳坐在龙椅上那位手握天下大权的至尊,才能给这样一群出身低微残破、身世曲折但本领不俗的人一个正式的交代。高昱家的家将间已经隐隐出现裂隙。而其它官僚家的这类人群,出现问题也是迟早要到来的结果。



  天下没有谁愿意一辈子当别人的仆从,自身本领的强大可以助长这种想法向实际行动前行。但在这些官僚府中,能给他们的身份空间,已经没有太大上升可能了。



  然而在这样一个尊卑有别的时代,处于人上人位置的人几乎不会从这个角度去考虑下人的感受。事实上,一般的下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把心中隐隐的那丝忿然化作真实。然而,武功高强又具有一定独立思考能力的家将却可能要成为一种例外。…



  可尽管这种威胁到上流人的存在已隐现异端,在人上人的思维惯性中,那些上人还是会很自然的当他们是下人。不会例外的在他们身上想太多。



  也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家将这个群体,终究出现得有些突然,延续得比较短暂,世人对于他们存在的弊端,把握得还不成熟。但若有一朝,问题积累到一定厚度,并一齐爆发出来,那将是十分可怕地。



  不过,不论以后要接受怎样的归宿,至少在眼下,相府十家将还是关系十分铁的兄弟。所以田七才能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失妥时,能够很快向封九致歉,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座次比封九高了两级就觉得此举折脸面。在兄弟面前,无需端架子,面子问题也是有存在的,但那是存在于互相之间的尊重当中的。



  田七将搁在膝上的佩刀挂回了腰侧金属带扣间,然后抬手去端自己桌侧的茶水。然而他的手指只是伸到茶杯旁,碰了一下茶杯那粗瓷外表,便收了回来。沉吟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说道:“小九,我忽然想,倘若你的这个设想有可能存在,那……”



  封九早在田七收刀时就察觉到他脸上神情的异样。而田七的头脑虽不及封九敏捷,可这位在相府十家将里排行第七的高手,思维特点里有一大长处,就是对待事情十分认真。



  尽管现在他的口吻里还存在很重地质疑,但他没有再直接了当的否定封九质疑设想的这一点问题,而是愿意试着正面讨论这个问题,这已经是他对此有所相信的表现。



  封九微微凝神,他本来不想再说起这个有点伤兄弟和气的话,不过既然现在田七也有些相信了,他很快再拾起了那个话头,缓缓开口道:“岑迟的朋友不多,他待人和气,这不代表他真愿意与所有人交心为友,那只是他的习惯罢了。这或许也说明他在相府,至少是在咱们所能触及的人际圈子当中。他没有一个朋友。”



  “但这是不太正常的事。相爷和公子如此重视他,投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可与其他上宾多上不少,他不应一点反应也无。”封九看着田七。着重语调说完这番话。



  田七丝丝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难道你的意思是,相爷和公子在岑迟心中的份量,其实还不及一个朋友?”



  “准确来说,是不及这庙里那位和尚的份量。”封九没有什么温度的轻轻一笑,“不过,若不是想到这和尚的厉害处,我或许不会这么伤脑筋地琢磨这方面的问题。”



  田七倚着桌沿朝封九那边倾了倾身子,嗓音微微发干地道:“怎么说?”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和尚,岑迟与他得的关系。再密切也还只是朋友。这样一来。即便他没把相爷和公子当做最好的朋友。以相爷和公子的身份来看,相爷和公子也未必把他当做至好朋友,他们之间存在得更多的是合作关系。”



  封九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心里那个仍旧模糊的概念影像,然后才慢慢接着道:“溪心的身份几乎像和尚的光头那样,简单得辨不出一点杂质,但他的武功之高,却隐隐然暴露了他身份中的一丝疑点。”



  田七坐回椅上,正了正身子,然而他紧贴着椅靠的背很快又有些不着力地陷了下去。垂目思忖了片刻,他平静开口道:“我不太理解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封九叹息说道:“当一个人的能力高出他所在的位置太多时,总是会让人感觉有些突兀,也总是会有原因的。”



  犹豫了一下后。他终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处全说了出来:“我不认为倘若有一天相爷变成庶民,他会甘心一直做耕田打渔为生的庶民;我也不认为如果哪一天国朝易主,皇帝陛下带着残兵躲入深山大岭,他会一直愿意过着以藏身保命为目的的平凡生活。”



  田七闻言双眼微睁。



  拿自家家主和举国至尊打比方,即便这个比方只是虚拟的,但封九能说出这番话来,不可谓不狂妄。然而田七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说出带有斥责意味的“妄语”二字,因为他也已隐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等待着封九接下来的揭晓。



  “能力的高强能增长人的信心,而常与信心为伴的,是傲气。”封九平静开口,“我不相信一个武功如此高强,年纪也还未到枯朽的人,会愿意缩身在这样的小小庙宇里,一辈子做敲钟念经的事。另外,他能获得岑迟这样一个善待任何人但同时也等于与任何人保持距离的怀才傲骨之人的亲近,或者说是两人相互之间气味相投,这更说明,他的心不太像寻常僧人那么平淡。”



  微顿之后,他着重语调说道:“这,也就是我怀疑他本不是僧人的设想推断。”



  “你这个推论,在没有获得实际证据支持之前,是非常荒谬的。”田七先否定了封九一句。摸了摸腰侧佩刀的刀柄,凝思片刻后,他又用肯定的话语说道:“但若你的这个推断是对的,那么这个推断将会延展带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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