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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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6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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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成立的,那么京中不知还潜存多少对妹妹的不利因素呢?



  但不管怎样。妹妹要问、想知道的问题答案,他这个做哥哥的能解答到的,就顺水推舟的解答一下吧。



  即便自己刚才的那三条设想没有全对,至少了解到这一问题后,妹妹以后在路过有马的地方时,可以心思透彻的多留一个心眼吧!



  在王哲讲完那番话后,车上四人一时再无人开口,在这顷刻之间,几人皆是思绪隐转,特别是王哲、杨陈与莫叶三人之间那一触即过的目光,其中所含的微妙意味,他们各自清楚,但并不能相互解透。



  这会儿几人当中,心中所想独有不同的,恐怕只是同样不语的阮洛了。



  阮洛坐在车中靠后面朝车门的位置。因为之前大家正聊得畅快,门帘就被卷了起来。可能是平时需要静养的日子占了生活的一大部分,促成阮洛的性子偏向喜静,尽管随着大家伙也打开了话匣子,但还是显得话少许多,倒是不时会朝车门外看,不紧不慢扫视着街景。



  在王哲开口后,正悠闲看着街景的阮洛收回了目光看向他,眼里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新奇神情——几人当中,恐怕只有他一人是单纯的很惊讶于王哲的见识吧!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慢慢向下移,落在了王哲怀抱的那一摞帐册上——他不仅想法简单,神情直白,就连他此时的心中所想,在王哲看来,也是昭然若揭的。



  王哲平覆在帐册上的手忽然屈起一指,轻轻敲了敲。阮洛见状,果然有所预料地抬起目光,正好看见王哲眼里向他投来的眼色。阮洛顿时心下了然,沉默着吁了口气,微感无趣地移转目光再朝车门外看去。



  ‘赶走’了好友的某种求索,王哲也已意识到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从自己刚才的那一番沉思中回过神来,倏地一笑,他又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那几个穴位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么说来,这位客官,您是知道那几处穴位的,对吧?”杨陈的眼角已现笑意,“你该不会……”



  “别乱想。”王哲立即摇头摆手,“咱们现在可是一辆车上的人。”
(617)、操着屠刀行医的人
  …



  在乔装改扮的莫叶和伍书二人脚步匆忙地离开萧家药庐之后,没过多久,药庐主人萧淙就脱去了套在身上的那件还算干净整洁的厚棉布袍,换了身灰色麻衣,又拔下卧房墙上悬的一把直柴刀,去了后院打了一桶井水,就蹲在井旁开始认真磨刀。



  萧淙这身麻衣虽然未经染料浸染,体现出麻线本来的晦暗颜色,看着有些肮脏,似乎总也洗不干净,但在这一身麻线织就的布料外表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红痕依然明显且刺眼,且颜色的深浅不一还隐隐透射出,这身衣服很可能是萧淙在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时特别的着装。



  在民间以及知道萧家药庐性质的人群里头,对这处药庐的传言、以及对萧淙本人的评价,其实倒有些接近于褒贬参半的药鬼之说。



  俗世民间对药师廖世的称谓前冠以一个“鬼”字,是因为流言所谈,经廖世治疗过的人虽然少,可那寥寥几人竟还都难得以善终。又言廖世为人治疗的目的本就是在拿活人试药,经手之疾患普遍已化作冤魂野鬼,仿佛廖世本人也因此缠上一身难以驱除、来自死者的怨气。



  相比较而言,萧淙的名声反而要好些了,但也只是稍微比廖世好了一点点。



  萧淙擅使两把刀,一把刀切肤刮毒,救过一些外伤严重的病人,但这一道风险极大,因这种治疗方式而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是为屠人。除此之外,萧淙的第二把刀即是较为纯粹的屠宰之刀了。传言他是从屠夫转入医道的。操屠刀救人,这在当今医界,还真只有萧淙做得来,且不避讳。



  为此他也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毕竟此行医救人一道尚算偏门。前辈积累的经验非常匮乏。当今的正统医道其实也是用无数人的生命验证得来,但那些都是历史积累,不像眼前萧淙的所为,不论目的和结果如何,一旦出了丝毫问题,责任人都只能是他。



  因为萧淙操刀行医的做法逆了常道,下刀见血,治疗场面颇为残忍,且治死率较高,这行医之法总给旁观者一种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加速病人死亡的感觉。医界群体惯常不认同他有资格为“医”。



  至于他在民间的口碑,大致则是极淡的。萧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坚持的行医法则尚难受大众接纳,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无尽困扰,在蹲了几次牢房。换了几处居住地之后。他也看明白了一个与廖世观点不谋而合的问题,做出了类似的选择。



  因而近几年来,萧淙的行踪真有些如他的名字那般“踪迹萧萧”了。



  并且有趣的是,虽然他没有当面见过廖世,与其高谈阔论交流像他们这类“怪”人的处世心德,但今时今日他干的事与廖世甚是接近——要么不救人,一旦出手,必得赚个满盆满钵,紧接着就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在这方面,与廖世专挑大户人家剖银袋子的做法略有不同的是。萧淙接诊的一般都是江湖豪客。这些人不怕流血忍痛,却又惜命多金,不过他们拥有的丰厚金钱不少也是用命换来的,所以这类人里头也不乏亡命之徒。萧淙没有廖世那等使毒手段,自保能力十分有限,所以才会选择赚一笔就换一个地方再开药庐的做法。



  要想自保平安,如果武力不济,智力就一定不能再有缺失了。萧淙多为游侠武人、流寇大盗施刀治疗,这么些年过来,期间他也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然而他还能好好活着,即便说他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也绝对已炼成自己的一套行事惯例。…



  就在前几天,当那个邋遢马夫带着一名中毒颇深的白衣男子找到药庐里来时,萧淙只看一眼这两个生面孔,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给人治病,而是暗道自己很快又要搬一次家了。



  距离他上一次搬家,不过才一年光景,而事实上他还是蛮喜欢新京都湖阳这座大都城的。这里很繁华,难得是座海滨大城,且有天子坐镇,法制周全严明,真的很适合他这种不愁没银子花,又已经在四野数郡结有仇家的人选择居住。因而在刚刚搬到此地时,他已在考虑,是否就此收刀,安心过平淡而平静的生活?



  但这种考虑也不是绝对不变的。



  例如那个邋遢马夫开出的救人价格,实在太丰厚诱人了,足足一千两白银,够他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的花销了。而如果他从今以后不再施刀,以他那平凡的长相和低调的生活方式,就算这一次他开了特例,不在治人之后搬家,干脆直接搬到京都内城住下,应该也不会有人认得出他来。



  这个想法在萧淙给那中毒深重的白衣男子治疗时就已经盘旋于他的脑海里了,而在昨天送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那位白衣男子,并获得陪同他到来的那个邋遢车夫兑现的一千两雪色银锭之后,只待准备一两日,将要带走的行装收拾齐备,萧淙心里的这个收刀定居的念头便也落了实地。



  然而今天突然造访的两个人让萧淙觉得怪异又忐忑的同时,他在观察这两位不速之客、特别是其中年长些的那个男人之后,萧淙心里那个收刀定居的计划隐约又起了动摇之念。



  改屠宰之刀为切肤疗疾之刀,真的仅是初时的一时起意、而后的谋生手段么?当然不排除这两项原因,但同时又不可忽略,萧淙甘冒这么大的风险麻烦,走上这么一条医道“歧”途,必然也是存在一份他对此业的喜爱。



  萧淙行医多年,虽然他惯用的治疗手法不受医界认同,但既然是治病救人的技艺,无论呈现出来的方式怎么变,有一部分知识点是基石。萧淙会用刀治病,不代表他只会如此,其它的医道四诀、以及药材组方是必学必会的,而如今的他已在这些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自此收刀,安分做个地方上的乡医,绝对没问题。



  但他没有如此选择。



  在他看来,要么就让他跟着收刀一起,将药箱医典也尽数弃了,彻底离开行医这条路,要么就执刀到底,哪怕这种坚持会令他必须终日躲躲藏藏。



  这是一种执着的爱。



  也因这种执着,所以这种热爱不容易熄灭,即便强行收束这种情绪,也极容易被一点滴的外物影响而再度爆发,拾起已经丢下的东西。



  在今天突然来访的那两个人里头,虽然来者意为给那个面皮白净的少年诊断,可在萧淙看来,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那个左右两边脸庞肤色迥异的男人。



  萧淙凭刀行医,行疗疾之事,不管过程如何,目的必然都是为了救人性命,当然不会只管切割不管缝合,也是因为他全心全意钻研此道多年,又有过几手成功经验,所以他只看了那个男人的脸一眼,就起了疑心。



  ——那半边脸,似乎是缝上去的!



  平时能有机会与伍书交流接触的人群里,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对他的脸上肤色有异这一表象作如此猜想。大家大致会不需过问的很自然在心里觉得,那就是一块面积过大的胎记,只是有些不幸的长在了脸上,可惜了这个身形健硕有力的男人一直要过着躲躲闪闪的日子。…



  萧淙恐怕是这世上少有的能旁观一眼、就思及皮肉缝补之术的人。



  只因为他深爱着这项医技,只看一眼即留了心眼,再看第二眼,果然有些微新的发现。那青年人肤色有异的半边脸边沿,真的隐有线缝的痕迹,只是可能因为时间稍久的缘故,那些痕迹现在看来比较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些微的皮肤皱纹。



  但萧淙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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