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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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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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空是一叶大师在出寺游历时收养的弃婴。而意空学会说话时的第一个发音都是与佛门有关,前伸至他还未开智时,耳濡目染的也是僧人们的诵经声,以及佛堂里的佛像以及壁上佛画。佛念对他而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原本一叶大师圆寂时,他是最恰当的主持接任者,然而事态的变化总有些瞬息莫测。



  事态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无需多言,岑迟与溪心都是心知肚明,对此岑迟只是叹了口气。



  溪心则在犹豫了片刻后轻声说道:“意空缘生于佛门,他应该比我更适合做这个主持,在他面前我已藏不了多少了。”



  岑迟跟着溪心再次来到庙里的菜园子。蹲在菜畦旁的一处水池边,掬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他望着起了波澜的水面模糊了了自己的倒影,想起了意空和尚眼里的那丝波澜,下意识问道:“出家人讲求四大皆空,他对你应该不会心里存着什么别的吧?”



  “不管他怎么想,我的确也不是真和尚。”溪心站在岑迟身边,并没有与他一起蹲下身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岑迟以手为梳,就着水影在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嘴角忽然浮上一丝笑意,又说道:“其实我早就想把住持的位置交还给意空了,所以你要抓紧时间,跟林师弟一同回来后,我们三人才好商量个周全。若是赶不上时机,意空早一步的有了还俗的念头,那我该找谁?我可不想负了一叶大师生前的心愿。”



  “那的确是有点麻烦。”岑迟用手拢着头发,嘴里衔着束发布带,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含糊。



  平时他的梳头工作有小蔷那丫头忙活,她对此事有些热情过甚,若不是岑迟的头发天生生得比较薄,她恨不得能在他头上鼓捣起一朵花来。当然,小蔷不在的时候,只凭一把木梳,他也能料理了自己的束发问题。



  只是此时,这两条梳头要素都不在……



  至于溪心么……岑迟望着水面倒影出溪心的身影,以及他那形象中最明显的光头,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师兄十多年不用梳头,这事儿不能托他帮忙。



  溪心不知道岑迟此时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他只是看见岑迟在把自己的头发鼓捣了一阵子后,手虽然停了下来,头发却还乱糟糟的。他就微微眯了一下双眼,然后抬起一脚,无比果决地踢在了岑迟的屁股上。



  下一刻,岑迟就像一只准备跳水的青蛙,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时,下意识里就展开肢体,然后扑入水池中。



  被溪心一脚踹进水里的岑迟扑腾起阵阵水花,稳住身形后,他一边慢慢游向岸边,一边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帮忙还添什么乱啊?”



  “你梳头发的样子令我替你着急,还是这样解决比较爽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溪心一脸悠闲模样,显然此举并非他的失误,而是预先定计好了的,他的回答亦是如此,“我去叫你的同伴来接你,你自己慢慢上来吧!噢…小心别把我刚才给你的信物弄丢在水里了。”…



  与天生智慧相对的,岑迟在武道修习上天生没什么天赋,因此他转念而为,除了不松懈对知识的吸取,还特别锻炼了自己的许多项求生能力,游泳自然是其中必备之重。但是刚才溪心突然踢他入水,还是令他呛了几口水,在水里游时他尽可能忍着,等游到了岸边,他终于不用忍的松开嗓子咳嗽起来,同时还有些恼火的冲那正慢慢离开的素影吼道:“以后在水边一起走时,你给我小心点!”



  然而等这话说完之后,他忽然又警醒过来:这句话更能警告的人,好像应该是自己吧?!



  很少因自己武道天赋匮乏而自卑的岑迟还没爬上岸来,就又深深叹了口气。



  ……



  叶诺诺完全料想不到,今天与父亲的一席谈话,会出现这么多的转折。



  第一,父亲并没有如他说的气话那般,将他传说中收藏的巨型蜈蚣标本‘展示’给她看,否则她真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晚上铁定是没法不做噩梦了。



  第二,父亲居然轻轻松松的就同意了她不用去女学,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尽管不去女学的交换条件是,她以后要跟着父亲学医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最后一条大事件,则是与父亲愿意继续教她医术之事紧密相连的,那就是父亲说他很可能将要离开太医局。不…不是很可能,而是确定的事。父亲不打算留在太医局了,他准备辞职并搬离京都,即便皇帝不同意,他也会硬磕到底。



  太医局有九位御医,不存在缺人的情况,所以皇帝那边的态度应该不会向那个糟糕的方向发展吧?



  ~



  ~



  。
(355)、谁敢惹你啊!
  ~



  虽然叶正名在对女儿提及此事、以及事态后续的可能发展时,解释得似很明了,但他在几处关键位置上还是做了含蓄处理。



  而对于叶诺诺而言,父亲的这一决定实在有些令她感觉骇然。尽管她知道以父亲的本领,不存在说不在太医局述职就会生活不下去的情况,并且她一直以来也时常反感,父亲每天都有大部分的时间耗在太医局,都没有空陪她……可是一旦想到要离开,她又会有些不舍。



  这种不舍的情绪实际上没有太多实质性原因,大抵是由她在这座都城八年的生活习惯,对周遭环境在潜意识里养成的依赖感所致。



  有一些植物对地质有很强的依赖性,哪怕移栽的手续再小心谨慎,也会导致其元气大伤,甚至存活失败。而世上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有如花草接地气一样的情绪惯性,例如睡觉认床,例如容易在搬家后变得寡言抑郁。在人的年纪越小,心智越不成熟时,这种表现更普遍。



  叶诺诺此时大抵就是处在这种状态了。想她平时无比顽皮,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她终究不过是个孩子。



  她很快就又想到,这一次父亲准备辞职的事,同时将会牵扯到搬家之事,这样一来,自己将要舍弃很多朋友呢!



  叶诺诺的朋友并不多,但都是诚意之交,这样的朋友与面熟之交比较起来,后者损失十个对心绪造成的冲击,也是及不上前者失却一个的。



  公主姐姐,皇子哥哥,女学里难得志同道合的几位姑娘,城南那一群经常凑到一起玩的泥孩子……或许是潜意识里感觉以后大家将会很少见面,甚至是几年不见。他们的身影倒变得清晰起来。



  只是,倘若为了与这些朋友长久待在一起,以前的生活便要全部复原。自己每天要耗在那让人心生许多厌烦情绪的女学,时常见不到父亲的脸,哪怕去找皇宫里的那两位皇嗣玩耍,也是不能尽兴。并且,他二人以后也是一个要嫁人,一个要封王的。



  这样的同伴生活迟早会结束,那么自己现在的不舍值得么?



  下午在与父亲的一番交谈中,话至最后也提到了舍弃问题。



  父亲说。一个人要长大,一路上将会陆续舍弃很多东西。这有些类似于一棵树要长大的过程,树干枝条要一层一层的脱皮。一棵树才能壮大;树梢要舍弃与地面低矮花草的亲近,才能触摸云霄,接近更耀眼滋养的阳光。



  可叶诺诺不知道和感觉迷茫的是,自己舍弃了京都里的朋友,将要跟着父亲搬去何方?又算是为了求索什么而离开呢?



  下午的一番交谈结束后。父亲便睡去了。对于父亲今天异常的疲累,经历了后院厢房里的治疗过程,叶诺诺对此感同身受,所以在看见父亲准备休息时,还特地问了他关于照顾厢房里那位莫姐姐的事宜。



  除了午饭时间,今天叶府的晚饭时间也晚了一个多时辰。然而到了晚饭时间时。叶正名就睡得更沉了。叶诺诺来到父亲卧房,安静看着父亲熟睡的脸庞,犹豫了一下后。最终决定不叫醒他。



  按照午后父亲在睡前的吩咐,叶诺诺在厨房盛了碗清粥,又配了碟素油青蔬,用食盘小心端着去了后院莫叶所在的厢房。



  叶府夜间的活动不多,所以回廊之间置灯也稀疏。今天的晚饭实在太晚了。叶诺诺端着食盘走出厨房时,天色已尽墨。服侍人的事儿她没有经验,直到走入回廊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端盏灯再出来。…



  就在这时,回廊的另外一头,却恰时亮起一盏灯。



  叶诺诺凝神细看,脚下步履未停。回廊另一头的那盏灯也正慢慢靠近过来,使得叶诺诺很快看清了那掌灯人的脸。



  “小玉姐姐?”叶诺诺惊喜出声,旋即她又眼含罪责感的说道:“你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呢?”



  “担心你啊。”掌灯者是下午替叶诺诺背罪,被叶正名处以家法,吃了好一顿板子的丫鬟小玉。说是丫鬟,她实际上相当于叶正名精心挑选,照顾同时也是监督叶诺诺行止的半个家姐。



  微顿之后,她勉强一笑,又道:“小【】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叶诺诺落下泪来。



  小玉比叶诺诺年长几岁,因为家里生了大变故,几年前她便要独自讨生活。孤身弱女为求生存,要面对更深沉的困苦,时刻都要谨慎小心,察言观色。历练得多了,她的心思也比同龄人玲珑许多,所以她不难猜出此时的叶诺诺是为何而落泪。



  虽然臀部和后背被木板打过的地方仍在火辣辣地疼,可她的心里却泛起一丝温暖柔和。正因为吃了太多苦,她才知道现在的温饱生活何其珍贵,不仅庆幸自己能遇到叶家老爷,也时刻对自己说,要好好用心服侍这对叶家父女。从受罚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后悔过替叶诺诺承担责罚,此时见叶诺诺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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