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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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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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会儿后,岑迟慢慢说道:“最好的可能,就是相府没有出问题。”



  “这个设想,我们以前就讨论过,并且从那时起,咱们就已经推敲出一个你我皆很信服的结果,却是与你今天说的这个推想大相径庭的。”溪心平静地开口,他在说话的同时,目光似淡然若水,又似肃冷如冰,“你本该很清楚,这几天你心里在愤怒的是什么事情。以此事为分界,此刻的你不该在这方面还有判断上的犹豫。”



  “也许我是还有一点点犹豫,但我心中并不全是犹豫。相府力量藤蔓牵连甚广,史靖若有事,何止是要牵连府里一个丫鬟的命运生死……”岑迟说到这儿,忽然闭上了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如果史靖真有那方面地心思,将来总有暴露出来触怒龙颜的时候,到那时皇帝要法办他,可不是举府皆囚那么直白…可不是灭族那么简单……



  溪心这时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事儿,微微迟疑着道:“若你真地能在西边找到林师弟,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岑迟凝着的目色忽起一丝波澜,他有些讶然于溪心的心思敏锐。略自琢磨了一下后,他即说道:“若真如此,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与他碰面后,若他不需要我帮忙,我便再回相府,两相无事。”



  溪心注视着岑迟的双眼问道:“因为这一打算,所以你暂时还不想与相府那边直接切断关系?”



  “我不想针对任何人,我只想为我的国谋取最大化的利益。”岑迟在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做了一个呼吸。平稳气息后,他才继续说道:“如果师哥安在,而相府也排除了那种嫌疑——也许只是暂时性的——那我亦可以继续待在相府,不究前事,倾力于后来事。”



  溪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神情里写着不相信,但没人知道他摇头否定的是什么,他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多年前同门相处的那些日子培养出得默契犹在,或许只是岑迟本身不想就此事再多琢磨述说,面对溪心的沉默无语,他也没有再开腔。



  如此过了片刻,还是溪心先开口,但他已然移开了刚才的那个话题,只是抬了一下手,说道:“跟我到屋里来。”



  他引了岑迟进的并非刚才与岑迟一道论禅的素朴禅房,而是一转身,信步进了这所未名院落里的一处屋子。



  尽管岑迟对这处院落感觉还很陌生,但他没有犹豫,只沉默着紧跟溪心的步履。而就在他刚刚迈步跨过门槛时,原本先他一步引路进屋的溪心却在这时落后一步,返身拉合了屋门。



  室内光线比之前屋门开启时微微一暗,但并不太影响人站在室内时的视力。岑迟略微凝神,就看清楚了这间屋舍内左右两边以及对面一共置放的三处木架。架子上整齐摆放了一摞摞书册,并有不少书册的封面一角不太平整,有翘起的迹象。看来,这间屋子里的书册被人翻阅得还挺勤快。



  岑迟随手在木架子上拣了一本书册翻开,扫了几眼后,他忽然笑道:“大师兄,你不会真地要在这地方当一辈子和尚吧?”…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脸上神情忽然起了一丝变化。这是因为,当他的声音在室内散开,后再传回自己耳中时,他听出了一丝异样。待他凝神思酌一瞬,立即明白过来,这丝异样的原因,是他辨别出,自己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荡开后,竟然能够反弹回来!因为自己的听觉对自己的声音无比熟悉,所以才能在这种熟悉之中辨出差异来。



  这种声音地回转,原本应该只是在面对高山大喊时,才可能发生的事情,此时却在一间小屋子里发生,着实奇特。



  不过岑迟对此感受到的,可不只是诧异。



  这种声音传递的方式,很快勾起了了岑迟脑海里的一道思绪。略理了理脑中新旧纷繁的各种头绪,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来。



  关好门回过身来的溪心正好看见他嘴角的这丝笑意,他也是很快露出笑容来,声音里透着一份暖意地说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没错,这是林师弟特地送给我的作品,的确也好用得很。”



  岑迟再次环顾了一遍屋内摆满的一摞摞整齐的经卷,随口说道:“这里应该算是你的书房了。”



  “差不多。”溪心点头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它还是一处特别的会客厅,用来会见特别的人,说特别的话。”



  岑迟收回了落在经卷上的目光,回头看向溪心,认真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别忘了,这里不同于别处,不是聊天吃饭的娱乐休息场所。进到这处房间里的僧人,也全是冲着阅读经卷而来,还能注意什么别的俗事。”溪心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话语微顿。



  再开口时,他抬手指了这屋子在不显眼处开出的窗户,一笑说道:“你忧心的这个问题,其实林师弟也提前考虑过,这所庙宇确实也不乏还俗、或是新渡化的僧人。控制的奥秘就在这几扇窗户上,平时它们都是开着的,一开一关之间,屋内境地就有很大不同了。今天是看见你来了,我又与你有事相商,这才暂时把这些窗户全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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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你是我的大师兄
  》  (337)、你是我的大师兄



  听了他的这番解释,岑迟没有很快说些什么,只是轻微而绵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这间屋子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作品,站在这样的屋子里,仿佛就站在他的身旁,踩在他在日光下留出的长长身影里。这些恍惚间地心神感触,让岑迟不自觉间想起一些过往来。



  他不是一个喜欢和容易怀旧的人,只是因为那个人突然在这世间消失,这种事态的发展却助长了他对那个人的想念。可这些想念因为那个人的消失,便只能寄托于他的过往上面。



  “大师兄,你对于林师哥的事情,似乎并不如何挂心。”垂目沉默片刻后,岑迟抬眼看向溪心,有些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



  溪心被他的这个问题问得神情微怔,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平静回复道:“如果林师弟真地身殁,作为同门,我们能做的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尽可能去保护他留下的东西。这一点,我的想法与你相同,另外还有一点我认同你的地方就是,我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



  溪心没有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与此同时,他就看见岑迟微黯的双眸亮了起来。



  “也许是在北国被软禁的那几年,给我造成的影响太恶劣吧……或许也有在这里待了几年的缘故。”沉默了一瞬后地溪心再开口时,话语中多了明显的一层含糊情绪,像是在自述着自己的心境。然而话至后头,又似不全是如此:“我是入师门最早的弟子,若要提及师门之谊,我应该是心存最厚的那个人。我能逃离北国的软禁,也多亏了林师弟的帮忙,可是我……”



  “不。”未等溪心迟疑着说完那句话最后的几个字,岑迟忽然出言截断。



  他在低沉的叹息一声后,缓缓继续说道:“我不该问你刚才那个问题,是我看待事情的方向出了偏错,忘了眼下最重要的另外一件事情。大师兄,我得向你道歉。”



  “不能怪你。说到底,是我负了师门,负了师弟。”溪心的眼中现出失落的神情,顿声片刻后,才再说道:“北篱一系所有弟子当中,恐怕就属我活得最憋屈,最无能。”



  “别这么说。”岑迟走近溪心身旁,握了一下他的手臂,“且不论师门绵延六百三十二年,二十一代传弟子中出现过纷繁何样的人,只说我自己,一生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大师兄。”



  溪心闻言目色微动,被岑迟握住的手臂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的大师兄除了没有能力帮到你什么,还会给你找麻烦。”



  “能难得到我的,才能算是麻烦。”岑迟轻松笑着回道。



  他松开了溪心的手,抬掌屈指略微掐算过后,又含笑说道:“在师门生活的那几年,只算上你帮我在师父面前顶罪的次数,以及在我跟林师哥打架的时候掺进来劝架导致你也被打,将这些事儿加合起来,我可欠了你不下二三十次呢。”



  “你脑子里还有空地儿搁这些琐碎,我早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不是等于在提醒我找你讨债么?”溪心目含一丝温和笑意地说道:“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既是你的师兄,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一条条在你面前数算?”



  说罢,他从宽松的素色僧服衣襟里侧摸出一样事物,递向岑迟,又道:“只是我这次要给你找得麻烦,可不太简单,总不能再负了师兄之名啊!”…



  岑迟盯了一眼溪心递来的那根竹签子,没有立即伸手去接,只在目色一凝后讶然道:“这东西你还没扔了?!”



  ……



  午前经过与府内丫鬟小蔷的数语交谈,知晓了岑迟下午还要在庙内逗留一段时间的事,那两名今天护送岑迟来此的相府护院终于不再像两杆标枪一样干站在庙门处等待,歇进了小庙外院的角房里。



  食过午间庙僧送来的斋饭,清水烩青菜外加数份木桶蒸饭,让这两个平时无一餐不食肉的相府高等家将感觉嘴里淡得泛起酸水。



  食不得荤腥,两人尚能忍一顿,只是午饭过后不久,又有僧人送来一壶清茶……



  于是乎,在庙门旁的角房里,只见隔着张小桌相对而坐的两名带刀青年人,正睁着精神内敛的双眼盯着桌子中央的一把粗瓷的茶壶,却是一齐在发着呆,半晌无人去动茶杯,只待一壶热茶慢慢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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