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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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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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蔷的父亲因事故而早逝,母亲就靠在大户人家洗衣服赚取糊口钱。几年之后,母亲的手被水泡烂了,身子也垮了下来,便被那户富人家解雇了。对这个家庭而言,各种不幸之中唯一的幸运就是,那时候的她已经长到了八岁,京都的乱局也稳定了三年,她得以找到一份收入微薄的活计。



  那一天早上,她服侍母亲喝完稀粥,就出门去村长家的麦田里割麦子。然而她才割了一个时辰的麦子,就有邻居跑来,告诉她,她的母亲快要不行了的消息。…



  那消息就如一记闷雷劈在她的头顶,她只觉得浑身发麻,脚底虚浮,而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等她跑回家中,母亲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也紧闭着,只剩薄薄的一口气似有似无。



  因为有近似的心灵感触,所以此时的小蔷能够领会,刚才岑迟所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也能理解他所说的“什么也不想去想”是什么意思。想起自己的母亲去世那会儿,她亦是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的。



  但她还是有不能完全理解到岑迟心中所想的地方。



  她自己的母亲虽然走得突然,但在她守候病中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母亲把能交代的事都交代过了,然而岑迟的师兄却是一句话也来不及留的就逝世了。小蔷不知道岑迟对他的师兄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说,才会令他此时的情绪抑郁脆弱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落泪,并且在落泪的同时,他还表现出一种了无生趣的情绪。一直以来小蔷都觉得,住在这院落里的岑先生除了其才华令丞相老爷都佩服惊叹外,还是个心性无比飘逸的人,所以此时他的这种情绪表露与平时精神状态的剧烈反差,会更加的让她觉得心中惊惧。



  岑迟在话说完后就一直垂着头,将脸紧紧贴在膝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流泪。



  他不说话,小蔷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房间里如定住了一样的气氛,仿佛预示着他们就要这么一直无声的坐下去。



  小蔷觉得她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是,但她忽然发现,虽然她能理解一部分岑迟的悲伤,但她却找不出自己觉得可以劝慰到他的话。



  她亦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与岑迟之间的差距。身份、情感、能力,都差得不是一般的远,令她很想但很难触及他的世界。



  就像两个站在宽阔大河两旁的两个人,尽管他们想相约同行,却总难跨越那条鸿沟。这种感觉,小蔷很不喜欢,但又对找到解决办法一事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



  正当她觉得有些无措时,良久埋首不语的岑迟忽然慢慢抬起头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看着小蔷轻声道:“说了这么多,心里似乎也空了些,谢谢你,小蔷姑娘。”



  小蔷闻言,脸上现出一片窘态,心神有些慌乱地说道:“不……其实我还什么也没说,是先生性子好,自己想通了这些,小蔷也能松口气了。”



  “你松了一口气?”岑迟目色平静地注视着她,慢慢说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我就希望先生能像以前那样。”小蔷内心忐忑地回答。



  岑迟在沉默了一下后又问道:“你觉得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子?”



  小蔷从岑迟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不禁怔住,有些不敢回答那个问题。



  “罢……”岑迟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撑身下床,步履极慢地朝屋外走去。小蔷吞了口唾沫,连忙收起心神,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隔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屋外的阳光就更加耀眼了。岑迟走到屋外檐下,手掌伸到眉骨处挡了挡,眯起了眼,没有继续向台阶下迈步,似乎是依旧像刚才那么畏惧阳光。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他心知是那丫鬟跟来了。这在平时就是很正常的事,他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随后那丫头忽然开口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先生以前对事总是很从容冷静,但对人却能温和如水,呆在你身边总让人觉得心情舒适。”小蔷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她抿紧了一下嘴唇,目光落在满院阳光之间,不安的心再次聚起些许勇气,再次开口接着道:“我知道亲人离逝让你心伤,但这已是无法更改的事,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



  岑迟在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你没有说错,我也知道沉溺伤情之中是不妥的,但我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些。”



  小蔷闻言没有立即再开口说些什么,她只是站在岑迟的侧后方,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的脸庞,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凭我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提起精神做任何事的。”岑迟叹了口气,慢慢继续说道:“我想我又要离开相府一段日子了。”



  他的话令小蔷的心里暗生些许怅然,然而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岑迟的确需要什么都不想地散散心,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问道:“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岑迟摇头随口说道:“尚无头绪。”



  小蔷沉吟起来。



  岑迟那简单的一句话其实满含了他的茫然和顾虑,而较于前者,他更烦恼于后者。这个时候,不知该用何种理由说服史家,让他离开?



  他想起十多年前,他拜入相府时在心里许下的那个在如今看来幼稚以极的誓言,不禁皱了皱眉。



  时隔多年,那个誓言在他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并且这些变化已开始付诸于行动。然而他存在丞相那里的还是那个誓言的原形,可这个已是为掩护他真正想法的誓言在此时却变得十分敏感,很是麻烦。



  在很早以前,丞相就知道了他的师承。作为史府上宾,这本也不是需要完全保密的事。



  那时身为前朝丞相,史靖对于王炽的易王旗、改国号,并未做出多么强烈的反抗行动。



  事实上,在王炽还没到达京都时,史靖就已考虑周详,认同了新君王的精神。他甘心臣服于新君,的确也是给新皇帝的入宫易旗带来不少便利。而至少在那个时期,前周的京中官员也因此得以保存了大半,朝局社稷因此在最大可能下缩小了裂缝的生成。



  史靖认为新的皇帝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新希望,在新帝任命他为新王朝的丞相后,他也的确是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辅佐新君,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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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90)、春怀
  岑迟觉得,为这样的一名朝廷大员效力,间接也是等于给百废待新的昭国输送己力。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与师哥携手同力,但也不算是与师哥走了歧路。



  俩人之间往昔虽然有过不少争执,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家人的情分。倘若林杉支持的不是王炽,那么这种信任和依赖构成的情感可以让岑迟意随林杉地换一个人为自己证道。



  但林杉选定了王炽,所以岑迟就选了史靖,他们的共同意志是相同的。



  直到……林杉出事,而岑迟又恰在这时于相府发现了一样几乎能表露出丞相欺君嫌疑的东西,这几乎让他的精神和信念一齐崩塌。



  如果史靖真有那个心思,那么自己之前呆在相府做的这些事都算什么?帮史靖窃国?自己间接成了谋害师哥的凶手的帮凶?



  此时的岑迟头脑中一片混乱,相府他是呆不下去了,但原因并不像他告诉小蔷时所说的那么简单。



  林杉的凶多吉少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法再像平时那样温和看待相府里的人。



  尽管那张批在相府脸上的面纱还很薄,还有些让他不确信其形,但他已对其心生厌恶。



  而此时他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丞相史靖定然知道林杉跟他是何等关系,只是可能还不知道他前几天才发现那样东西的事。也有可能丞相已经在怀疑了,只是这几天太忙,所以没有亲自过来试探。



  总之,岑迟感觉,要再与相府里的人相处,就需要戴上假面,然而他现在没有心情做这样的事。可若立即告辞,又近乎是要撕破脸面的。他不知道若相府翻脸,对他来说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形,可既然丞相能对林杉那般出手,说不定对他也会如此。疯狗咬人,才是难改轻重。



  他需要自由和时间,目前能让他提起一些精神的事,就是查清楚那天的凶手,具体是哪些人。



  几天前,在遥遥观望林家老宅起火时,忽见厉盖带领的一组骑士冲过街头。而他不仅看见了厉盖所追之人,还看见了另外一个方向鬼鬼祟祟、却目光如噬骨幽灵的几个人,他们一点也不像普通看热闹的城中百姓。



  然而自由的时间和离开相府的层层顾虑,就如一杆秤两头挂着的东西,稍失轻重,就会倾覆。



  要查清此事,最好是不与相府翻脸,如果主使者正是丞相,那么惊动他就等于是惊动所有作案的人。而倘若不跟丞相断离友好的关系,这种关系反而能成为一种麻醉剂,让岑迟能在相府里比较自由的行走。



  但这一切相互之间关联错综,如何才能绝对完美的摆平呢?



  小蔷望着沉默中的岑迟眉头锁紧,额间沟壑渐深,忍不住说道:“一时想不到就别急着想了,也许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就一下子能想清楚了。”



  她不知道岑迟的师承,她也不知道林杉是谁,更不知道岑迟看着林杉被杀手围堵,烧死在自己家里的惨烈一幕。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先生在为忽然逝去的师兄怅惘难绝,所以她劝慰的源头,便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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