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第272部分

　　“唉。”石乙轻轻叹了口气，依旧无动于衷，只是



　　淡淡说道：“真是住在宫里的……傻子啊！”



　　石乙所说的傻子，正是几天前他在卫河里救的那个女子，也就是歆竹公主。她会被扒窃，除了因为长久住于宫中，习惯被人服侍，对旁人少了一些基础的防范心外，还因为她今天微服出游也没有带随从。



　　其实也不能说她什么随从也没带，只是同行的是一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女孩，当然就是那位出身御医之家的叶诺诺，可那小丫头此时正沉醉于一堆外表细滑的瓶瓶罐罐中，哪还有多余的目光去照顾歆竹身边有没有扒手啊。



　　石乙见莫叶抬步要走，又是一伸手将她拉住，并急声说道：“别去，上次是在水里救她，自己小心一点尚可，这次不同，如果那贼人会武功怎么办？我们可不会，就当她们破财消灾吧！”



　　莫叶犹豫了一下，虽然眼中还有挣扎之意，但最后还是认同了石乙的做法，只是注意力一时间还没法立即收回来。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不似叶诺诺那样迷恋陶器的歆竹终于在怀中锦袋快要离身而去时有所察觉，但她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锦袋，而是抓着那钱袋子，正慢慢从她腰间衣襟挪开的一只脏兮兮的手。



　　“啊——”比丢失银子更让歆竹觉得羞怒的是那窃贼的轻薄之举，在惊吓之后，她旋即大叫道：“登徒子！抓贼啊！”



　　叶诺诺的注意力终于从瓶罐堆里收了回来，她才回头看了歆竹一眼，手里正拿着观看的一只瓶子就向那窃贼砸去。



　　那窃贼已经得手，忽然被歆竹那隐含皇族气势的一喝吓出了些怯意，闹市之中也不敢让贼影多做停留，匆忙在推了歆竹一把后，快步跑开，连叶诺诺那一瓶子砸来都顾不得。…



　　歆竹被窃贼推得一个趔趄，幸被刚刚站起身的叶诺诺扶住。歆竹身形还未站稳，就又想追出去，却被叶诺诺拉住。



　　就在几步开外，石乙指了一下正在对歆竹悄声耳语的叶诺诺，对莫叶说道：“你看你，比你小的孩子懂得都比你多，你倒是跟那个禁足在宫里的公主差不多傻。”



　　莫叶看着渐渐冷静下面色的歆竹，不难猜出叶诺诺劝告她的话，应该跟石乙说给自己听的话差不多。可对于石乙的评价，她依然心存不服，直言驳道：“可是，看到贼人行窃，难道不应该出手阻挠么？若不从小恶开始遏制，岂不是纵恶猖獗，渐使贼行天下？”



　　“你这么说可有些夸大了，犯事的贼，自然有官府处理，官差维护治安法则。”石乙面现一丝无奈，“至于这些小毛贼……任何制度下都会有漏网之鱼，民众配合衙门扬善除恶，也要量力而为才行。”



　　石乙的话说得不无道理，莫叶也理解了一部分，然而她又想到了另外一处，所以忍不住再驳道：“不出手，你怎么知道我们无力而为？”



　　“我们很清楚自己不会武功，但我们不知道那邋遢贼人会不会武功，仅仅是拼体力的话，他是成年人而我们是孩子……”石乙说到这里忽然打住，盯着莫叶凝了会儿神后，他摊手道：“或许这些都不是原因，原因出在你身上，别忘了今天我们为什么出来。”



　　莫叶窒住了一瞬。



　　然后她就将目光别向一旁，似乎是辩驳失败而心里不服，又似乎只是为了掩去眼中复杂难言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确应该时刻谨慎行径，翻出宅子本就是为了躲避麻烦，何故又要自己揽麻烦上身？那位公主殿下应该并不缺那点银子，破财消灾应该是对双方最合理的安排。



　　然而她在心里能这么想，但还是觉得冷眼看窃贼从面前溜走，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情绪。



　　而就在莫叶沉默了，石乙也不再说话，对面的歆竹和叶诺诺也平静无语的时候，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声音高高扬起：



　　“谁喊抓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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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55）、以后别爬那么高了
　　当那声音传来时，街上的行人中有不少闻声而望。但在听出话中意思后，他们又都陆续垂下头来，没人应声。



　　估计那人若喊的是“谁的钱袋”四字，倒是会有心存侥幸的人应声冒领吧！那锦绣钱袋在被邋遢贼人窃去时，是有几个人看见了它的款式的。



　　然而在没看清喊话的人是谁时，恐怕就只有真正的失主会回那句问了。



　　很快，在商街熙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形高健，脸孔轮廓硬朗的青年人走了出来。他的右手微举着一只锦袋，正是刚刚那位朗声喊话之人。



　　当莫叶和石乙循着人声看到那个青年人的脸厚，俩人在怔了一下后，很快就垂下头来。



　　那人竟是江潮！



　　莫叶记得自己随石乙番强出宅时，江潮还因宿醉未醒。此刻他忽然出现在这条繁华的商街上，不用多问，已然能猜到他的来由。可一想明白这一点，莫叶就觉得刚才自己的不告而别实在给担心自己的人带去太多烦扰，再联系昨晚江潮对她说过的话，她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又重了几分。



　　于是，垂下头的她将脸微微侧向石乙，向他挤了挤眉。



　　石乙不知道莫叶心中所想，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向江潮打招呼。他与江潮并不太熟，可想到昨晚在阁楼中的所见，以及刚才攀上莫叶邻家宅边的那棵树上的俯视所见，此时靠近这个功夫强手无疑是有利的选择——尽管，他想找的人其实是林杉。



　　只是石乙没有料到，还没待自己多犹豫一会儿，几步外的对面，江潮像是没有看见他和莫叶一样，倒是与那歆竹公主和叶诺诺活络起来。



　　看江潮眼中的神情，对歆竹持有一定的礼敬距离，双方应该是知晓彼此身份的，不过是在这人多混杂的商街上不好表露罢了。江潮微倾着头低声对矮他几分的歆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就带着歆竹公主和叶诺诺走远。



　　这一幕令莫叶也大惑不解的愣住。



　　不过江潮一走，她和石乙倒都很自觉的抬起头来。石乙没了犹豫的东西了，莫叶心里却是油然而生一种“背着大人悄悄溜出屋贪玩，差一点被抓到”的释然。



　　然而他俩人抬起头还没过一会儿，就各自感觉肩上一紧，侧头一望，就看见林杉那绷起了一线的眉头。



　　两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但这一惊一喜之间，又彼此有着细微处的不同。



　　突然遭袭让两人同时心生惊慌，但莫叶是喜于时隔几天，终于又看见师父，石乙喜的是要找的人竟主动碰面了。



　　“师父……”



　　“林叔叔！”



　　面对两个孩子露出异常喜悦的脸，林杉没有立即说些什么，只是默然的两手一左一右继续拽着两人的肩膀，带他们离开了这处街区。



　　离开的一路上，林杉一语未发，这种沉默终于让石乙和莫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特别是石乙，是他带莫叶偷溜出来的，他现在也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若将时间回放到刚才他攀树的时候，他或许还是会这么做。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明知不妥还要为之。在看见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后，他不知道除了带她出来还有什么法子。也许这种做法到底对错与否，只待与林杉交谈后，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吧！



　　林杉带着两个孩子疾步走入一栋楼内，直接上了二楼，取下一处雅间门房的字牌丢给了店小二就进屋去。如果不是闻到楼内酒菜的香味，入楼之际都还来不及看清楼匾的石乙几乎想不到自己到了何地。…



　　将两个孩子摁在桌边椅上，林杉环臂站在两人中间，终于开了口：“谁先翻的墙？为什么番强？知不知道江潮为了找你们两个，跑了多少路？”



　　莫叶早做好了受斥的准备，所以最先开口：“我……”



　　但她才说了一个字，话就被石乙截了去。



　　“这是我的主意，是我带小叶子番强的。”石乙将语气放得很平，但他的眼中还是有一丝慌乱没有蕴住，“没有顾及大人们的感受，这是我的错，但当时的情况……小乙想跟林叔叔仔细说说。”



　　石乙的最后半句话明显有迟疑的意味，语调也低了不少。



　　林杉闻言目色一动，在沉默了一下后，他脸上神情一缓，说道：“你跟我出来，除了这件事，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林杉这话倒是让石乙的心绪终于有些忐忑起来，但他没有多问和犹豫，只是攥紧了一下拳头又松开，然后跟在林杉身后出了雅间。



　　莫叶何尝不忐忑，然而林杉和石乙刚才简略的几句对话已然表明，他们现在出去要说的事无论内容是什么，都达成了避开她的共识，她就只能在雅间里安静呆着。



　　不过刚刚林杉转身关门时，莫叶悄然盯着他的脸色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师父一如往常那样没什么情绪表露，这让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林杉引着石乙来到饭馆一楼大厅，此时时辰临近正午，大厅内聚起的食客不少，几乎有八成的饭桌上都坐了客人。



　　接着厅内嘈杂到谁都快听不清谁在说什么的环境，林杉在饭厅一角与石乙挨近站着，平静开口道：“早上家里的情况，刚才江潮也已经告诉我了，那么你现在说说，你要对我仔细说的情况是什么？”



　　林杉的声音里隐含一成丹田气，直贯石乙的耳鼓，令石乙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