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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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8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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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



  但他只是低抑着嗓音,“嘿嘿”笑了几声,半句人话都不说,不知道他怀揣的是什么意思。



  “叶叔叔,你想离京,也不必出此昏招。”眼见叶正名神情古怪,并有些失了礼数,王泓脸上仍挂着不在意的淡淡笑意,但随后他却忽然话锋一转,“你若想用这种方式给离京找理由。或许还不如用个无声无息的法子,让我就此去了。”



  王泓也似疯了。



  身为一位皇子,此时他说出来的话,竟有一种类似在怂恿近身医官毒杀他的意思。并还将过程里的关键要点也说详细了。



  然而在叶正名看来,王泓说这话,语气中所含较多的,是一种与他置气的情绪。



  但叶正名脸上神情终是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见叶正名不受激将,仍然不语。王泓不但没有改口,还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又追加了一句:“叶叔叔应该在不久前才碰到过廖世,如果能借到他的手段,这种事一定能做得又快又好吧?”



  一直在沉默的叶正名忽然冷哼一声,不答反问:“殿下连这种事都考虑得这么详细,怕是自己也曾有时切身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二皇子自己不想活了,为此要拉一个人陪葬,或者说是连拉两人一起上路,这就很不公平了。



  不过。叶正名的话倒是真的刺进了二皇子心底些许。



  早些年,他年纪还小,心志比较起现在,要脆弱许多,倒如叶正名所言,还真是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御医毒杀主子的事,在前朝宫廷里,也不是没有先例。听得多了,他心里自然也容易产生一些古怪的设想。



  王泓的心里微微束紧了一瞬。默然暗想:叶正名与自己接触得多了,又因为自己与他相处时,常常不避皇族礼式,他对自己的了解。怕是也因此,颇有几分透彻。如果再这样继续与他说及自己的事,怕是要被他剥光心思了。



  虽然此时辇车四周的挡风皮帘都已垂下,但如此与叶正名话锋对刺,而显然自己是渐渐趋于被动,王泓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古怪难平。



  反观叶正名。倒似在他心里,也藏了属于他的那份心思,很深很沉厚,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或许是他平时装束得很好,瞒得紧,所以自己虽然与他走得近,但从未动过窥测他心境的念头。



  直到此时,他的情绪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变得颇为古怪,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些许心事的边角,让自己觉察而思酌起来。



  王泓对叶正名的这种揣测,丝毫不含恶意。如果叶正名真要离京远走,即便不论任何因素,王泓对他,仍是有些难舍之情。



  而看着本该挥金如雨、过着无比潇洒生活的叶家富大少,如今在颠簸半生后,竟用了这种偏向极端的方式,一定要离开京都,不知怎的,王泓忽然觉得,叶正名此时应该是满心遗憾与失望。



  至于使他的心境变得如此郁闷低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王泓琢磨不定。但是,直到此时才灵心一动,意识到这种他人情绪的王泓,忽然很想为叶正名做一些事。



  “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王泓没有回答叶正名刚才的那个反问,也没有在意他语气中不敬的锋芒,只是徐徐开口道:“叶叔叔,在你心里,是不是陈搁了什么一直没解决的问题?”



  叶正名苦笑起来,摇了摇头,然后理了理衣摆,态度又变得恭敬起来,低声说道:“臣,多谢殿下地关怀,感激殿下不杀之恩。车内的药香,时间持够了,臣也该告退了。”



  他说罢,挪了挪身子,便要向二皇子王泓跪拜。



  这本来是很符合皇家礼式的行为,而他话语中的前两句,也是身为皇族,平时常常能听到的礼敬之辞。



  但此时场地不同,王泓的心境亦不同。



  他既然能在叶正名面前放下皇子的尊称,反过来还要敬称叶正名一声“叔叔”,自解衣带,任由叶正名近身贴手施治,此时在四围都被皮帘挡住外面注目的环境里,他便没有当叶正名是臣。



  如果叶正名坚持要拿那一套礼式对他,那便随了,但此时他已然将最后一点身位都放下了,自然是期望叶正名也能坦诚相待,但叶正名却还不领受,他终于忍不住烦了。



  王泓忽然扬手,使出全身力气,推在叶正名肩上。正要在他面前跪伏下去的叶正名足下不稳,被他一下子推到车驾一角,撞在车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叶正名微微蜷着身,面色愕然了一瞬。似乎也因此忘了后背被撞的疼痛,眉梢都未动一分。



  在他缓缓上抬的瞳光里,二皇子王泓慢慢站直身,目光笔直地看向他。压抑着嗓音一字一句说道:“需要向本宫跪拜的人,不缺你一个。你到底在闹什么情绪?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今天很奇怪!”



  “臣心里有郁气难消……难消……”不知道是不是被王泓的怒火震住了一瞬,叶正名直白地吐露出了心声,但还没等他说到王泓最想知道的那一处,他又强硬将话语打住。还用含着挑衅意味的口吻反问了一句:“但这与殿下有什么关系?”



  “本宫既然主动开言问了,从此刻开始,便有关系了。”王泓硬着声说完这句话,微微俯低身靠近叶正名,语气稍缓地又道:“究竟何事?一直以来,都是叶叔叔照料我,我还未报答叶叔叔丝毫,叶叔叔应该能体会我此时的心情。”



  叶正名怔住了片刻。



  待王泓的脸庞离自己极近时,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王泓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激起来,之前在用药过后,血气渐趋匀称的双颊,此时又现出了那种病态的红白相间。



  叶正名也是因此,觉着自己体会不到王泓此时心头是愤怒居多,还是真的在为他担忧,或是还有别的琢磨。



  但他不知怎的,被王泓近在咫尺的目光一迫,脑子一热,就近乎脑筋错乱了一样口不择言:“你想帮我?你或许有很多办法报答我。但就是帮不了我想做的那件事。哈哈哈……你帮不了我,你做不到……”



  叶正名大笑起来时,头一偏,避开了二皇子王泓的目光对视。但他没有站起身,而是就势仰面一躺,望着车顶,继续大笑着。



  他的笑声里渐现撕扯之音,似乎是因为笑得太大声,损到了嗓门。



  但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嗓心塞着太多苦涩,老泪鼻涕倒流回去,在那撕扯着的笑声中,拴着叶家千余族人死亡时的呜咽。



  只是,这种情绪,只有叶正名自己心里清楚记得。



  王泓虽然能从叶正名的那种哭一样的笑声中听出些许悲怆,可是叶正名如果不清楚说明,他还是摸不准这种悲怆来源的焦点所指。



  不过他现在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叶正名的心里,真的是搁了一个存在很久的心结。



  但当他听到叶正名话语的后半截,他的心境,忽然又变得浮躁起来。



  看叶正名此时的样子,这应该已经到了他愿意言语所至的极限了,可是他的话犹未说清楚,然而他的放肆,终于触碰到了王泓的底线。



  “你……”王泓只说出一个字,便觉得后继乏词。



  他慢慢站起身,退后了一步,忽然身形一晃,缓缓坐倒。



  就在这时,辇车旁边的皮帘翘起一角,一束较为明亮的光线投了进来。



  骑马行于辇车旁的王哲原本按照叶正名地嘱咐,安静等在车外,而到了此时,他感觉自己等得够久了,车中渐渐的也没有再传出二哥的咳声,倒似有他与叶医师说话的声音传出。



  他终于忍不住,握着飞鱼匕的皮鞘,挑开了防风帘一角。



  然后他就看见,车内一躺一坐的两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副很闲逸的聊天画面,但当他看见叶正名微微凌乱的头发,二哥剧烈起伏的胸膛,车内铺的那张丝毯也歪斜到了一旁,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刚才车内“咚—”一声闷响,王哲也是听见了的,但他也是因为对叶正名心存信任,所以在思考与其相关的事情时,思维方式会有些接近于二皇子,心头搁着一份善意的偏倚,只当是辇车在前行的过程中会有不稳,使车中人难免磕碰。



  但到了现在,他将那声音与车内的现状联系起来,不禁心神微讶,旋即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歪扭了的丝毯上,还摆着一柄出鞘的飞鱼匕,那是王泓陪驾离宫时佩戴的那柄。



  王哲微微迟疑了一瞬,旋即翻身钻进辇车之中。座下御马自有一名武卫看管,而车中的场景,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到某种情况,他不能轻视,但又隐隐觉得此事在过程未明之前,不适合让闲杂旁人看到,所以他虽然进了辇车,但没有让人将挡风遮目的皮帘挂起来。



  刚入车内,王哲就嗅到了一股酒气。如王泓初时闻到那药液的味道那般,他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失声道:“你们竟然在饮酒?”



  话语刚一出口,他自己又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目光偏移,环顾车内,旋即就看见了丝毯上还有一只小瓶子,瓶口有切削的痕迹。



  王哲忽然心安了些,看来仍是自己误会了,二哥的飞鱼匕出鞘,如自己的那把一样,是作为工具的用途,而不是要做行凶之事。



  倘若他此时看见的是利刃见血,不管事后他的心绪变成如何,至少在此刻,他不希望车中任何一方出问题。



  叶正名也已经发觉王哲进到车里来了,他终于肯坐起身。



  神情呆滞的顿了顿后,他沉默着捡起躺在丝毯上的小瓶子,仍是没有开启药箱,直接将空药瓶塞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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