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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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7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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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叶却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点,她只是不擅长记忆数字,这注定她做不好账房工作,但却不能因此绝对地说明她在经商理念上也没有天赋。而在如今经商小火苗遍地开花的京都,区区一个账房先生,雇佣起来并不难,已经有不少学庐特地增设珠算这项学科了。



  她没有这么想,是因为经商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领域。阮洛知道这一点,却也没有对她细作解释,终是因为有一个人不希望她真的成长为一个女商人,所以对他给予了某种提示。



  今天因为递送宾客邀请帖的事,莫叶来到了昨天与余家管家预约的地点。坐在余家茶馆主店里等待余老板应约,空暇等待的时间里,莫叶喝了一口茶馆精心调制的招牌奶茶,感受唇齿间甜腻微涩的滋味,自然而然想起这家茶馆三年前还只是一间破落铺子的景象。



  因为余老板的振兴史,莫叶紧接着又想起来,自己投身商界的念头已经被搁置一年有余了。



  莫叶与旁的人一样,不知道阮洛会花大价帮助余用是受了皇帝的支持。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年前受余用的励志事迹影响。也要尝试经商时,是阮洛的有意干扰,致使她原本将此事高高举起,最后却只是轻轻放下。



  她只清楚地看得见眼前余家茶馆的巨变。



  主店对于余用来说意义巨大,所以他在家业振兴后,最用心也最耗费资金精心改造的成果也体现在主店身上。阮洛的恰时出手帮助,对余家而言必然属于大功劳一件,但如果余用本身对茶道没有热爱之心,余家茶馆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主店在许多细节问题上,都体现了一个热爱茶艺的人蹉跎大半生积累的心血经验。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年前莫叶初识余用时。跟在余老板身边的那几名伙计,如今已有两人被提拔为主事掌柜。尽管莫叶从不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凭余家大恩人的身份自居,在余家茶馆主店尽情享受一切,然而她刚一进店。立即被那位从擦桌伙计提拔起来的掌柜热情招待。她被带上二楼。掌柜的还十分投其所好的给她安排了一处挨着街边开窗的雅舍。…



  余家的茶艺从始至终都主旨讲求传承精神。余用在教伙计们煮茶上茶技艺的同时,还会兼带讲一些茶经。老茶馆经营二十余年,期间换了许多煮茶伙计。大部分人都是因为茶铺生意太差导致工钱给得薄而离开,然而经年颠簸最后愿意留下来的那几个伙计除为了挣口饭吃,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心里存着份对余用的敬意,想要跟着他继续做下去。



  茶道本身也是一种需要继承的技艺。人一走茶就凉,要为茶保温,茶壶旁不可少人侍候。而要为茶保质,就必得一年新茶换旧茶。在这期间,少一环不可成事。



  长期与利器为伴,人的目光也可磨出锐利来,一项事业可养一个人的气质。而长时间侍奉茶这种东西,在茶经中领悟感怀,多多少少也会对一个人的心性带去一定影响。领会了茶的传承之道,是那两个伙计轻易不肯弃离余老板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存在了这份协作不弃的感情,余老板才会在家业振兴后提拔这两个伙计到茶馆的重要位置。



  好茶要好泉冲泡,还要好的茶壶容纳,最后待到饮用时,还需要一套配合恰当的茶杯提升品位,这是需要一路走的事情。



  余用重用与他不弃的伙计,是存着一份情义回报;伙计们没有在老板势衰时弃了他,自然也是存了一份情义。坐在这样的老板与伙计开办料理的茶馆里,莫叶这个有些特别的顾客自然毫无悬念得到厚待。



  三年前在海边大雨滂沱下的茶棚里,那位伙计好意的拿出了备用的桌布,虽然有些寒酸,有失体面,但伙计的善良却也正因此而干净得没有描上一丝修饰颜色。如今那位伙计已经成了余家茶馆主店的主事掌柜,但他在面对莫叶的时候,年轻的脸庞上还是经常现出一如以往那般有些憨态的笑容。



  “许掌柜,要你亲手调茶,小女子可有些受不起啊。”望着端坐于桌子对面,正在凝神认真调茶的掌柜许二,莫叶微微一笑,确实有些感觉到自己的到来太叨扰别人了。



  虽然如今已经身为肩负整个茶馆日常事务决定权的主事掌柜,可此刻挑选好糖碎和干牛奶方块,正在用一只手炉煮茶的许二表现出来的气质一如往昔那位小伙计,表情平静,动作麻利又一丝不苟。



  “莫小姐,你不能这样说啊。”许二目光抬了一下,笑得很朴实,“自从当上掌柜的,许多事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我才突然发觉来自煮茶调茶过程中的乐趣也渐渐少了许多。但身为掌柜的,有时候又必须将自己的位置垫高,否则别人还把你当一个小跑堂的,对茶馆某些大事的指使说服力会有影响……所以说啊,莫姑娘能来这里,倒是给在下一个展现茶艺的机会,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纵使我再手痒,也得忍着。”



  莫叶听了他的这一长串近乎诉苦的说辞,心下不禁生出颇多感慨,忍不住说道:“这么说来,当上掌柜的看样子比以前轻松不少,可实际上却是麻烦事多了起来?”



  “以前当跑堂的,后院煮茶前厅上茶,那只是损耗些力气,白天再辛苦。晚上好好睡一觉也就恢复了。现在整天做些劳心费神的事,有时候夜晚都会失眠,与以前不一样的。”话说到这里,许二稍微顿声,然后他眼中一亮,看向莫叶又说道:“大老板只是让在下管着这一处店子,在下已经觉得有些伤身,真不知道你家阮公子怎么管得来那么多生意,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



  莫叶听出了许二话里含着的另一份意思,但她对此并没有抵触心情。只要不涉及账目和某些独家的商事工艺资料。商界许多经验之谈可以不必那么过分保密。更何况凭如今阮洛与余用的交情,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就算此刻是他坐在这里,很可能也是会得到直接允许的。



  只是一思及此事。莫叶才发觉自己所了解的商事经验贫乏如洗。也许是自从一年前放弃从商之后。自己就没有再留心商事,也许……是因为阮洛从商的经验本就大道至简?



  就用这四个字交代给眼前诚心诚意亲手为自己调茶的许二,好像有些敷衍人的意思。但莫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经验之谈了。



  思前想后,沉默了良久,莫叶最后只是语气有些艰涩地说道:“实不相瞒,余老板的事轰动整个京都商界,不知激励了多少年轻人从商,我也曾受了鼓劲地想从商。然而,有些事看着光彩,却只有亲身做了才知道其中艰难,我没有经商天赋,这也是我那位义兄观察我做事后得出的评价。若以我这样一个经商资质平平的人教别人经商之道,恐怕正确的道理也得被我曲解了,可不敢以此累及许掌柜。”



  莫叶说的这番话,实际上并不能解答许二所问的疑点关键处,但这又不算是她说了假话。并且这话还有一妙处,想必以后许二不会再考虑借莫叶的方便来打探阮洛的经商经验了。



  果不其然,在莫叶的这番话刚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她就见许二不自禁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莫叶思酌片刻后又道:“或许你可以直接向你家大老板讨教。家兄虽然从商多年,但手下事务颇杂,没有专项。比起一心一意经营茶馆几十年的余老板,也许家兄的那套经验在你这儿并不适用。”



  她是设身处地为许二着想,才会补充说了这句话,然而话才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



  许二既然是余用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么他在正式上任茶馆主事掌柜之前,肯定是已经接受余用教导过了。自己现在还说这些,跟说些不着痛痒的敷衍话语又有何异?



  莫叶这后知后觉的忧虑在敏感狭隘的人那里的确行得通,但显然许二并非是这样的人,否则此时很可能不会是他亲自来招待莫叶了。



  许二只是一个有些憨厚、知恩图报的人,通俗点说,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如果不是遇上余用,又幸运的跟着余用的发迹宏途而人生路向上走,他或许此生都只是做一个店堂跑腿伙计。



  所以他没有感觉出莫叶的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只品出了她的诚意,但这却使他心里的那丝自卑和不自信又涨高了些。



  莫叶能观察到沉默着的许二情绪渐渐有些低落下去,正犹豫着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就见许二先她一步,忽然开口道:“在下很认同莫小姐的话。经商真的是一项需要考验天赋的事业,刚才听你话里的意思,这话也是阮公子说过的。这个观点,很是警醒人啊。”



  略为顿声后,他接着又道:“大老板早年虽然生意做得薄弱,但怎么说也是祖祖辈辈往上延了几代都做的茶馆生意,有传承所指引。阮公子就更别说了,他是宋老爷的外甥,而早些年时宋老爷就是京商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诸位京商在朝廷更替的动荡中都多有损陨,唯有宋老爷的家业纹丝不动,并依然能保持盈利状态。在这样的商家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物,岂是像我这样贫农出身的泥娃子可比的。”…



  听了许二说的那番话的后半段,莫叶微微一怔。她正想开口说阮洛并非是在宋家长大,而是少年游学至小梁国最高商学院学得经商本事,然而这番话才移至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吞回肚去。



  这些是阮洛极少口头提及的往事,她也是伴在他身边多年,才有了些片段了解。此时她虽然很想给眼前这位憨正的新任掌柜鼓劲,但阮洛的往事就这么被她拿出来说道,恐有不妥。



  斟酌之后,莫叶开口缓言道:“拥有某项天赋不代表就能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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