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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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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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微顿,‘药’鬼老头儿目光微偏,看向了林杉身边的陈酒。当他的目光落在这个不着丝毫粉黛、素面朝天却仍掩不了那眉睫鼻‘唇’柔美弧线的‘女’子脸上,他眼中那种凝聚的锐利就自然如微‘波’散在湖面,眼皮仍然下压着,却是因为满脸的笑意所致。…



  老头儿笑着说道:“酒丫头,你把那壶酒送给叔,叔等会儿就告诉你,这个疯子最可能把那瓶‘药’藏在哪四个地方。”



  “他不是疯子,你也还不是我叔。”陈酒觉得,当廖世望着她说出那番话时,他脸上的眉开眼笑顿时变得充满了不怀好意,所以她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还给这佝偻老头儿的话里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确,“再者,我不擅长偷东西,我要的东西只会亲自去找、或是当着人的面去求。”



  廖世撇了撇有些失去了皮肤弹力而下耷的嘴‘唇’,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里好像有得罪这‘女’子的词汇,所以一向‘性’情柔和的她才会忽然变成了带刺的蔷薇,这么不亲善。



  既然林杉不要人扶,陈酒也就不管他了,径自走回茶案旁,伸出双手,重新将那灰‘色’酒壶攥起,掌指微微用力的样子,仿佛生怕一不小心摔碎了那只看起来并不美观的酒壶。



  在陈酒去取壶的时候,林杉朝‘门’口一名‘侍’卫抛了个简短命令,那‘侍’卫立即退走,去隔壁书房请严家小公子了。



  攥着酒壶的陈酒转回身来,注视着廖世慢慢说道:“不是小酒吝啬。廖叔叔能一嗅就品出这酒的年份,想必不难看出这酒壶上的陈旧岁月痕迹。当年的陈家酒庄,所有置酒器物都是自己设计烧制的,而这只壶就正是我祖父的作品。虽然它与进步到现在的陶器制作工艺相比,丑得似乎只能当小儿‘尿’壶,但如今这世间却仅剩此一壶了。



  说仅此一壶,不是因为酒庄里的藏品都毁了,实际上还有一处秘密的深窖保存完好。这也是陈家的酒勾兑技术最大的秘诀,陈年原浆一直都保持在十、二十、三十这三个年份。但说起来这壶六十年的老酒原浆虽然只有一壶,也不是最珍贵的。”



  “贵只在这丑陋的壶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陈酒才继续说道:“这是陈家酒庄奠基时的藏品,早些年酒窖里的原浆都是买的,而从这一壶开始,由陈家自酿储备。为了纪念这个日子,祖父把大拇指的指印摁在壶底,父亲出生时,也将拇指印摁在上头,最后是我,虽然身为‘女’子,亦将大拇指印摁在上面,视为成年后仍能以‘女’子之身继承酒庄延续于世 。



  这里的酒,我并不会吝啬于敬献给廖叔叔享用,或者今后廖叔叔有空暇回到京都,陈家秘藏酒窖里的那些陈年原浆都可以敬献给廖叔叔享用,但这壶不能给你。酒可以再造,壶却不能,这只壶定格了我陈家三代人的记忆,但只要它存在,我陈家行走于世上的痕迹就能一直存在。”



  廖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神情渐渐变得郑重,认真地说道:“难怪三年前那么紧要的事头上,你还不放心把这易碎物放在那处极隐秘的深窖,一定要带在身边一路颠簸千里。”



  陈酒刚才解释了很多,此时听廖世认同了她对这只酒壶的态度,她却不再说一个字了。



  这时廖世忽然又抬起一只手来,脸上情态也是陡然逆转,一边急速摆动着枯枝般的手,一边语气有些含着耍赖前兆意味地说道:“不、不,我说陈家丫头,你不想把它给我,也不能这么恶心我啊!比拟什么不好,你偏说它像个‘尿’壶,壶口留得这么小,能‘尿’得进去吗?”…



  就站在一旁的林杉闻言不禁莞尔。



  “既然您都已经看出它不能作那种壶,那您就当小辈刚才说的那个词儿只是一时口误好了。”因为刚才话语间勾起一段家族不幸史,陈酒眼中泛起一股‘潮’湿,此时那‘潮’意还未退去,她却又被廖世的话逗乐了。



  冲廖世有些顽态地眨了眨眼,陈酒眼角挂着两滴极细莹泽,微笑着又道:“只有壶口够小,才好封泥窖藏,这是早年老陈家酒庄的一大特点。还有一小秘密可以告诉您,陈家的酒全都是串在架子上,瓶口朝下倒着放的,这样一旦有溢液,就说明窖藏失败,会被挑拣出来。所以如果廖叔叔今后在哪家陌生的酒肆买到号称老陈家幸存的老酒原液时,一定要用比看壶口封泥更仔细的眼神,看看壶底有没有刮痕……”



  “哎……”不等陈酒把话说完,廖世忽然哀叹一声,喃喃说道:“能别再提壶的事情吗?”



  陈酒依言不再说话了,但在廖世看来,她微笑着的脸庞似乎写满了句子,并就展开在他眼前,他无法做到避之不见。



  “我忽然发现……”沉默了片刻后的廖世忽然说道,“……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你就跟着这小子学坏了。”



  陈酒甫听此言,柔顺的目光微凝,她偏头看了看林杉,然后又回转目光看向廖世,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里已经写满了“否”字。



  此时无声胜有声。



  廖世望着陈酒满眼的不信神‘色’,当然知道仅凭自己三言两语,不可能摧毁这痴‘女’心中痴‘迷’了十多年却不得的那个光辉身影。短暂顿声之后,廖世换转话题,又说道:“你身在局中,当然不能自察,老头儿我可是看得清楚,你比三年前刚来这里时变了许多。”



  陈酒没有问廖世,她变在哪里,而只是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进行了自我承认以及褒奖:“不再行使奉迎欢客的那一套谄媚手段,并重新振作起老陈家的酿酒坊,我比以前变强了许多。”



  听了她这话,该轮到廖世怔住了。



  片刻过后,他终于甩出了他的压轴狠招,故意寒着声说道:“你就不怕,你把自己练成了男人婆,这疯子却反而不要你了?”



  陈酒听得此话,果然脸‘色’微微一僵,她没有再出言还应廖世,而是偏过头看向林杉,目‘色’略深邃,似乎在无声地问:你会不要我吗?



  林杉也正看过来,神‘色’有些游离,陈酒并不能从中读出只字片语,她心中微生落寞。



  他向来不怎么擅长哄‘女’子欢心,她是知道的。



  可她明明知道这一点,此时此刻仍然非常希望,他能恰在此时哄她一句 。哪怕今天过后,他再告诉她那是假的。



  如此对视了片刻后,陈酒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一双



  她找不到丝毫希冀的乌潭中挪开,待她刚刚将视线挪到廖世那如暴晒后的葡萄一样挤皱的脸庞上,她就听这忽然嘴毒起来的老头儿又说道:“要不然就跟着廖叔叔走吧,离开这里,快些找个安居小户的良家男人嫁了。若等到明珠失泽,就没人要了。”



  如果这两人的年纪再回拉个二十年,廖世说这话的前半段就很有一种猥琐大叔‘诱’拐呆萌小妹妹的氛围。



  可此时实际的情况是,大叔已经上升到干瘦老头的阶面,呆萌小妹妹一点也不小了,再听到这类话时,做出的反应也一点都不呆萌。…



  “我忽然发现,像你这样的长辈,其实不值得我用老陈家六十年的酒浆原液礼敬伺候。并且,我忽然很想收回了……”陈酒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字,音节故意在喉间拉长,隐有威胁的意味。



  只迟疑了片刻,她就松开一只攥着老旧酒壶的手,伸出一根食指隔着三步距离指向廖世的上腹。指尖的稳定证明她这一指并非随意,而是果真瞄准了什么位置。她悠然开口说道:“中脘、或是建里,选一个吧。你这么瘦,要你将喝下去的吐出来,只需要一拳,费不了多少劲。”



  “贼‘女’子,你不会是准备来真的吧?”廖世双瞳微缩,神情讶然地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又轻松笑了起来,觉得陈酒是在唬她,便又微微摇着头说道:“你也就会口头上那一套,哪能真正动手起来呢?”



  “不会啊,我学了快一年了,常在林大哥身上试触,捉‘穴’已经很准了。”陈酒说这话的同时,又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林杉,就见他眼中刚才流‘露’的那种游离神‘色’已经消失,被一丝浅笑取代。



  虽然她知道那微笑不是专属于她,但她还是觉得心中一暖。



  ——如果我爱的人还没有完全爱上我,那么我仍然爱着他的一切,哪怕他的安好、欢喜都与我无关。



  睁大双眼望着身侧之人,眷恋了一会儿他脸上的微笑,终于才再将视线挪到那毒舌干瘦老头儿脸上,陈酒就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我捉‘穴’已经很准了,但吴御医也说过,捉‘穴’是个大学问,如果换一个体格与林大哥迥异的人来,再让我捉‘穴’,我就又不会准了。就比如说像廖叔叔这样的体格,明明是一个成年人,身形却如小孩子,对捉‘穴’初学者应该是一个极大的考验,真想立即试试啊!”



  廖世连忙环臂于腹前,挡住被陈酒的视线牢牢锁定的那两处催吐‘穴’位,他微耷的‘唇’角动了动,终于没有当着陈酒的面说什么,而是径自转身朝外走。



  走出‘门’外,才听见他如喃喃自语一样重复着的两个字传了进来:“疯了、疯了、疯了……”



  林杉看向陈酒,略微扬眉说道:“你玩得有些过了。”



  陈酒却俏皮的扬了扬嘴角,笑道:“其实廖叔叔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为什么我所听过的对他的传言都是贬低,或者诋毁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我一样,不争他的口无遮拦。有的人不怕刀剑割肤之痛,但却非常计较言语上的创伤。口无遮拦有时候比做事没能力更能害得自己失大过得。”林杉感慨了一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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