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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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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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在休养生息,而他作为守备军团最高长官,愈发要睁大眼睛,警惕四野可能存在的野心狼群。



  在检阅点批完早上那第一批堆上桌来的公文之后,京都守备军统领大人厉盖终于可以站起身,走离那张宽大的书桌,走出那间外头阳光没法全照进来的书房。



  出‘门’之际,已经有些晃眼的阳光落满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已不知是第几次,想起了那些不相干了的念头,但他很快又毫无悬念的自己劝服了自己,还是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干吧!



  懒散之心,也只是偶尔会想一想的事情,做不成真。



  厉盖走到了守备府后院,那里有一处用鹅卵石拼铺成的平台,面积并不大,但他在每天早上,清检整理完首批公文之后,就会在那平台上站一会儿。



  他自然不是要在那儿空站,而是要以他自己惯用的一种方式,苏醒活动周身每一寸肌‘肉’筋骨。



  对于至高武道经义,经过二十余年的不断练习与自我钻研,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将自身的武功从内至外提升到了一种近乎玄化的境界。京都武神的名誉,不是因为皇宠才空降到他头上的。如今他虽然已是官场中人,但他的名头放到江湖四野,也一样受绿林豪杰的佩服。



  以武服人的道理,在大多数时候都能显现得很简单而直接。



  ————



  从密道里出来的当晚,二皇子王泓的病势就有些严重了。只是他从小受虚症的困扰,已经习惯或是养成了一种忍耐的‘性’子,若非身体过分难受,从他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异状的。



  直至室外天光大亮,寝殿内室拢了丝帐的榻上,昨夜深沉睡去的人依然无丝毫动静。



  宫婢们知道皇子殿下昨天傍晚出宫一趟,疲累而归,便没有人在早上去探问他。昨夜德妃来时也说过,皇子最近这几天不用早起去请安。



  华阳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虽然受主厚德,有些规矩并未苛求准做,但也因为这一点,这座皇子居所里的一应仆从都比较能体贴主子的意愿,而非只是为了遵守规矩才强去维持 。…



  即便没有昨夜德妃来的事,今天也不会有宫婢去打搅皇子。即便有,那去的仆人也只会是轻轻进内室,若主子无应,又会轻轻的退走,就似从未去过。



  然而像这样在往日里做过很多次的事情,在今天却出了意外。



  二皇子王泓一直沉沉睡到中午,仍是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静,以华阳宫众仆的视角看来,这就有些怪了。



  众仆皆知,皇子殿下是一个很勤奋的人,只说晨读与夜读,都是每天起身后和临睡前必修之事,极少停漏。昨天殿下因为身体不适,停了一次夜读,今天的晨读也停一次,尚算常理之中的事。



  可是殿下向来不会起得这么迟的,哪怕他起身后也做不了多少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哪处清静闲适之地或或下棋抚琴,但他能坐着的时候,就绝不会乐意躺着。



  坐着还能做些事,躺着就成真废物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殿下常常说到这句话。



  当华阳宫的几名宫婢渐渐意识到一种不安感觉,在略作商议之后,终于忍不住,在未经皇子殿下出声允许的情况下,撩开那道丝帐时,他们顿时就被皇子苍白但又有些诡异‘潮’红的脸‘色’给吓得丢了半缕魂儿。



  虽然这些仆人都知道,他们‘侍’候的皇子是一个忍耐力很强的人,但从某一个角度来讲,这其实也是一个不太好‘侍’候的主子。因为他的痛苦不会及时的讲出来,若等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忍耐了的时候,这种时常困扰其身的病苦往往已经到达一个快要崩溃了的境地。



  也是因为二皇子本来体质虚弱的原因,华阳宫在新修之初就选了与太医局较近的位置,但在一路狂奔向太医局的途中,几名宫‘女’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连续跑了数百里的路,双‘腿’已经有些缘自骨子里的发软。



  而望着前方离得已经没有几步远的太医局大‘门’,那最后一点路途对她们而言,仿佛如踏在云上天梯一般,难得连半步都迈不动了。



  ————



  得知二皇子的病情反复,太医局里一起来了三名御医。



  按照常例,皇子身体抱恙,倒也不必一次使动太医局里这么多医师。比起前朝,现年新朝里的太医局算是人员‘精’简得厉害。主要出诊的御医只有九个人,三年前因故又去掉了三员,后来一直也没填补上,所以九医之列实际在岗只有六人。这六人各司其职,每天的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医官不同于其它职司的官员,许多事不能靠口头吩咐就成。太医局里的生员、‘药’童至多能做些照方抓‘药’、熬制、送‘药’的事,至于病人的脉象、气‘色’等等问题,都需要医官亲自前往探视。



  就说去一趟宣威将军府,一个来回再加上诊疗耗费的时间,能占用一位御医三个多时辰,几乎就等于将一名御医一天里当值的时间用去了一半。老将军早年在战场上立下卓越功勋,参与了南昭建朝历程里一个重要的步骤,对于他的陈年旧伤复发,皇帝特派九医之列中的一人专职料理,在最近这几天里,太医局中实际上就只有五名御医坐守了。



  皇帝当然也知道如今太医局因为人员过度‘精’简,日常工作量几乎又翻一倍,所以有条旨意早就下达过。哪怕是皇亲国戚调使御医,也只能一次去一人,对生员的同行人数倒没有硬的限制标准。…



  其实皇帝会这么拟定旨意,也不止是考虑到为了给太医局减轻负担。对于大部分病症,能晋升至九医之列的这几名医师都足矣独自应对,无必要多医会诊。何况对于寻常病例,若参与医治的医师平白多出几人,可能还会产生对于治疗无益的意见分歧。



  锦衣‘玉’食,生活在秩序安定的京都里的贵族们,生病的原因无非就那几种——对于这一点,连众位御医也已各自有了一番备录,常常被某府急火焚天似的请去,最后诊出的病因、开出的‘药’方其实都是老一套——又不是人人都像三年前玩火的那位,明明是无比冷静的‘性’子,但稍微一有动作,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半条 。



  今天为给深居宫中的二皇子诊治,一下使动了太医局的三名御医,几乎把局中主干医师全耗进去了,这除了是因为殿下的病情的确转变得颇为严重,还因为这三人里头,有两人本来在此以前就参与了为殿下诊病之事。对于殿下的伤情忽然加重,这二人是脱不开责任的。



  但具体的说,像这二位一样脱不开责任的御医,应该还有第三人,并且很可能他要为此担的责任还是三人当中最重的,但他反而没有过来。



  太医局名列九医之内的那几个御医,医技能力大致持平,若要说区别,主要在于擅长的领域略有偏移。譬如这几位医师都习得了银针刺‘穴’之能,但要说真正的‘精’专者,也就一位祖上五代都专研人体经络‘穴’眼诀窍的华医师。而若要再论草本入‘药’论大成者,华医师又绝难比的过那位将“猴蒲草”加入金疮‘药’的陈姓御医。



  在金疮‘药’中加入“猴蒲草”的手法,曾挽救过许许多多上阵兵卒的生命。“猴蒲草”的确有加速外伤愈合的优秀效用,而外伤愈合的速度越快一分,就越能多避开一分伤势恶化的危险。



  至于这种‘药’草的那点致使人体发热的不良作用,战场兵卒哪有那么多的考虑,体质强韧的兵卒都可以直接忽略这一点不适了。



  昨夜被请到华阳宫来的那位御医说的那番话,其实也不能全算是在为陈御医说情,使用“猴蒲草”的安全程度,的确已经等于间接用上千兵卒的身体试验过了,也并未出过什么问题。至于用在二皇子身上怎么就偏偏出问题了,这问题的根源应该不在‘药’身上,而在于陈御医的疏失。



  昨天傍晚他本该考虑到的,这位皇子体质过于虚弱,稍微对身体刺‘激’大一些的‘药’物,都要慎于使用。他疏失了这一点,除了因为他当时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皇帝身上,还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考虑过“猴蒲草”的那一丁点儿风险作用。



  对于‘药’理,每一项作用都有它存在的考虑,不能因为人的遗忘而否认其存在的定律。而为了这一点点几可忽略掉的‘药’理,陈御医恐怕难避罪责。



  但恐怕只有二皇子自己心里清楚,他的伤病一夜变重,真正原因是什么。



  从大的角度来看此事,陈御医以及“猴蒲草”都是无辜的。



  ————



  除了前几天一直主要负责治疗二皇子手上剑伤的赵御医,以及昨晚来过的那位冯御医,同行而来的第三位正是那擅长施针的华御医。



  华施闲共用了十数根尖细银针连刺,施针时间就有些久了。较远‘侍’立在‘门’口的两个宫婢悄悄斜睨一眼,约‘摸’看见皇子仍然昏‘迷’着趴在榻上,后背立了那么多尖锐的小针,让这宫婢看着怕得心下狂突。…



  宫婢们只当那是绣‘花’针,每根都如刺在指尖一样的疼痛,她们的内心则是感到阵阵歉疚。皇子殿下受这种苦,多半还是她们没有伺候好的缘故。她们有负主子平日里对她们的宽德以待,而在这事之后,不知又将会有怎样的惩罚降临。



  就站在榻前的赵御医和陈御医都学习过银针刺‘穴’之术,虽然他俩没有华施闲那么‘精’于此道,但凭他们掌握的这一类医术要领,当然知道银针准确的刺入‘穴’点,并不会有多么明显的疼痛感。倒是一番施针过后,‘穴’阵开始起作用,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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