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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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4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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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活着,可能有着许多负担于别人的责任,唯独空缺了自己这一角‘色’。



  人活于世,真的能完全做到无‘欲’无求么?



  如果有所求,那自己求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复杂的问题,芸芸众生所求的财帛、妻妾、声誉、权位……自己仿佛都能信手拈来,但仔细想一想,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倒又没有重要到必须拥有,也就能随时放弃。



  似乎不具有意义的生命,还要以这般痛苦煎熬的方式延续,不如弃了吧!



  随着这个念头在意识里变得清晰起来,林杉就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下沉,身体也在渐渐下沉。



  这种感受,隐隐暗示了一个极为不善的结果。



  但他此时倒一点也不慌‘乱’了,选择了平静承受。



  沉睡在寂灭之境,似乎也不是多么困苦的事,无非就是这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然而,就在林杉觉得,他的世界快要凝固静止的时候,耳畔忽然又传来唤声:



  “三郎!”



  是‘女’人的声音。



  是陈酒在喊。



  林杉的心神骤然打了个‘激’灵,恍然察觉,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不知为何居然颓废得连自己都感觉陌生。



  青川的事情才将开始,师‘门’的事情也一直搁置着,还有那个‘女’人,自己才给出的承诺,怎么能这么快就不管不顾了呢?还有那个孩子,至少还需要再留心个两三年,才能完全撤手吧……



  这些个念头,虽然看似全是别人的事,可一旦提拎起来,便皆化作千丝万缕的绳线缠了过来。



  林杉忽然感觉自己正在下沉的身心又骤然开始向上提拉,这种方向急转给他带去的身体感受半幻半实,但也很快就真正归于真实。



  如有晨曦微光一寸寸剥开黑暗‘迷’雾,那光亮也仿佛带着朝日的温度,一层层驱散原本已浸透身体的冰寒。



  在师父的唤声也弥散了,林杉以为自己就要永坠寂灭之中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喊声贯入耳中,瞬间击碎了寂灭屏障,与此同时,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抓握而来。



  随着‘胸’臆间一口滞气喷吐出来,林杉终于挣脱了那虚幻无边的梦境。这梦对他而言,近同经历了一场灾厄。



  一阵沉重喘息过后,视觉也渐渐摆脱了那种似乎由窒息所致的‘迷’‘蒙’,眼前事物逐渐清晰,林杉这时才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记得自己原本是倚在躺椅上小憩,现在却躺到了‘床’上。



  陈酒坐在‘床’边,离自己最近,她眼圈微红,脸上尽是焦虑失措的神情。…



  解任御医吴择坐在陈酒旁边,一向处事不惊的他此刻锁眉不展,微垂眼帘隐现愁绪。



  林杉自棉被里伸出一只手来,将陈酒忐忑按在‘床’沿的一只手包裹进去,稍微握紧,温言说道:“酒……”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手上不太能使出力气。他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又染恙上身,只是没料到这次的病势来得这么沉,想开口说句话,竟也有些困难。



  “咳、咳……”



  肺腑间的阻塞感携着强烈的咳意迸出咽喉,无法抑止,仿佛要将肺叶咳碎。



  “大人!”



  留守在室内的几个‘侍’卫见此情形,皆是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但紧接着,他们仿佛一齐意识到某个问题,又顿住脚步。



  一直在垂目沉思的吴择见此一幕,眉心紧束的愁绪倒散淡了些,长吁一口气,看向陈酒说道:“醒了就好。”



  医师的话虽如此,可陈酒望着剧烈咳嗽不止的林杉,一直提吊着的心始终难安。她一边替林杉推‘揉’气喘起伏的肺腑部位,一边心焦地问道:“是这儿不舒服吗?为什么会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后头半句话语势低落,犹如喃喃自问。



  林杉挣身坐起,攥袖掩‘唇’又咳了一阵,咳意这才忍了下去。



  陈酒见他不咳了,心下稍安,连忙站起身,将‘床’头堆叠备用的那套枕被挪过来,垒在他背后,让他靠坐得舒服些。



  平息了咳意的林杉没有向吴择问询自己的突发病症,也没有想说安慰陈酒的话,他只是侧目看向室内那几名始终保持三步礼敬距离的‘侍’卫,微微气喘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杉的近卫,无论新旧,大多都很快养成了一种能对时间掌控得无比‘精’准的习惯,更何况留在屋内的这几名‘侍’卫,都是他所倚重、故而时常留心培养的亲从。为首的江‘潮’很快回禀了时辰,但刚刚回完话,他迟疑片刻,最终没能按住内心跳跃不定的那个忧虑,声音略低了些的提示道:“离天明不到一个时辰了,大人……是不是考虑改期出发?”



  江‘潮’这话一出,稍微落后他半步并肩站立的另两名‘侍’卫脸‘色’都变了。虽然江‘潮’所言,也是他们考虑到并认同了的建议,但他们更为清楚的是,这种建议绝对会触犯林大人的某项原则。



  不过,此时室内诸人里头,敢于这样触怒劝言者,恐怕也只有江‘潮’一人了。



  就算不提三年前他以重伤之身,孤骑单行千里,连骗带诈也要跟着林杉来到北地的那件事,在后来的三年时间里,类似的事情他亦做过不少。为此林杉当然也动过怒、施过罚,但直至如今也没有真把他绑了扔回京都,这或可从侧面证明,林杉也许会接受他的建议。



  然而事态的实际结果并没有这么顺利。



  江‘潮’的话刚说完,林杉的脸‘色’果然略微一沉,但他并未出言斥责,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平静说道:“匪寨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该杀的杀,该缴的缴,都办妥了。”江‘潮’恭声回禀,半个字也不敢再提刚才言及的改期之事。禀事末了,他又提了一句关于出发与返回的时间记录。



  林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淡淡地道:“把录事册留下,你们便都散了。距离出发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整‘精’神。”…



  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阶段,江‘潮’知道,自己就算再斗胆一劝,也只会是徒劳无果。



  江‘潮’只依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但并没有递到林杉手中,只是搁在屋内桌上,然后就告辞离去。



  屋内只剩下陈酒和吴择两人,林杉一直微微绷着的肩膀松缓下来,压抑着又咳了几声,到了这时才向吴择问了自己的病况。



  夜里身上忽起高热,这算是已经见惯不怪的旧症了。



  林杉自己对此倒并不如何在意,他又握了握陈酒的手,以示安慰,温言说道:“我这只是小恙罢了,虽然来得突然,但祛得也快。倒是你,总这么熬心伤神,对身体大为不利,我看着也担心。”



  陈酒从他略微生汗的掌心‘抽’出一只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再次确定之前的高烧果然退了,她才又轻吁一口气,柔声说道:“我也知道,你常常在夜里突起热病。但这次不同,一想到你即将要去的地方那么远,又是一路坎坷,连休息时间可能都无法保障充足,我怎能放心……”



  “听出来了,你也在变着法式劝我。”林杉放开了陈酒的手,眼‘色’淡漠了些,“小小风寒罢了,岂可因此改了军令。”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解任御医吴择这时干咳了一声,为了缓和屋内有些紧张的言谈氛围,同时也是要表达自己深思熟虑过了的建议:“不若让吴某同行一段路吧,这样大家都能求个心安。”



  林杉西行,除了居所里全部‘女’婢不可跟随,计划之中也将吴择排在外头,大约还是跟军机保密有关系。



  征收川西‘乱’象,从练兵之始,对京都那边都将消息压得极紧。何况他这边离北国这么近,在起事之前,就一直担着防范监视北**方可能意图搅局的动作,保密工作做的更加滴水不漏,无关战事者全部会被排除在外。



  所以林杉在听了吴择的建议后,虽然没有立即拒绝,但这不表示他就同意了,他只是沉‘吟’着道:“老‘药’师走之前已经留下的足备的常用‘药’剂,我的体质变成怎样,他比谁都看得透析。”



  这话的言外之意已然很明显了。



  “吴某的医术与老‘药’师的确差之甚远,不过,吴某这次请行,其实为你治疗倒是次要目的。”吴择面‘色’不改,只是微微一笑,徐徐又道:“你是不紧张自己的身体,可你的那些下属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心里都压着焦虑,我与你同行一截路,只当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得了这话,林杉神‘色’一动,终于点了点头。



  吴择亦是暗暗松了口气,接着看向陈酒,又言:“吴某也要劝陈姑娘一句,你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如今林大人的体质虽说是较为虚弱,但这风寒之症也并非多么容易就能缠上身,今天这样的异状,说到底其实得怪吴某,昨天早晨脾气倔上头,实不该拖着林大人在松荫下耽搁太久,这才招致风寒侵体。然而凭林大人身边那些‘侍’从们的办事素质,断然不会出这样的差错吧。”



  陈酒闻言微怔。



  林杉则失笑说道:“吴医师言过了,昨晨也是我自己迟钝了。不知道照顾自己,以至于连累别人,实是我的过失。”



  吴择哈哈一笑,然后敛容说道:“总算也让你自己承认了一次。”…



  林杉恍然明悟过来,自己被人小小地摆了一道,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心里备着的话既然已经说尽,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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