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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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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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待到青川事了,我也该当避世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林杉望着陈酒,极为认真地说道,“我必须带着你回一趟师门,向我的师父禀明此事。北篱学派行运三百多年,对于学派规定。试图违逆的弟子不出六人。这一趟行程或许没有结果。也是为此,我一直不肯承认接纳你。但现在我既然决定了,断然不会再有虚言。”…



  陈酒的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心中既喜又惊。



  林杉的父母早逝。幼年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偏亲。在他拜入北篱学派后不久也故去了。如今对林杉而言,最敬重的长辈就是他的师父北篱老人。



  若能见到这位长辈一面,对于陈酒而言。就是一种新身份的最大肯定。



  可此举显然又与北篱学派的规定有着极大的悖逆。



  但不可否定,林杉能做出这个决定,就决计不再是虚话,不论结果如何。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猜忌心太重了,陈酒面现愧色,“我不该到现在还怀疑你什么。”



  “是我没有先把话说清楚。”林杉微微一笑,“耽误你虚等多年,应该道歉的是我。跟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总是惹你忧愁,你即便揍我一顿排解,我也甘愿领受。”



  这话语虽不花哨,但满含情意。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陈酒微微低下头,稍微假想了一下自己揍倒林杉的场景,脸颊两片胭脂花就不禁绽开了。



  “你这坏人……明知道我舍不得,偏要这么说……”陈酒咬着唇低语,话说了一半,她终于坐不住了,将双手包裹着的那只手甩脱,起身跑了出去。



  林杉下意识里跟着站起,追到了门外,才意识到她的这种气恼,也许并不能算是气恼。



  他在屋檐下站住了脚步,只是看着陈酒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挑。



  林荫转角传来两声惊呼,看来是撞人了。



  过不得多久,回来了一个人,但不是陈酒,而是端着一只碗的前任御医吴择。



  “我问了江潮,那流寇的箭锈污太重,便想着煮了这碗药,防着伤口恶变。”吴择一边走近,一边解释了一句。



  林杉含笑说道:“有劳医师费心了。”



  “费心也就这一两天。”吴择淡然一笑,“进屋坐下再喝。”



  两人进了屋,在桌边坐下,林杉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然后就一口饮干见底。



  吴择摸了摸下颚胡须,斟酌片刻后说道:“你觉得饮下这碗药,像是在饮什么?”



  林杉略作思酌后便道:“像饮茶,略为苦涩,但于口舌间并不为难。”



  吴择又道:“那你饮茶是什么感受?”



  “茶还是茶。”林杉平静说道,“我想它是茶。”



  吴择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唯有清水无色无味,不会改变本质。”



  林杉想了想后说道:“用失去味觉的代价,换取听觉和嗅觉的敏锐增强,其实我应该还算是赚了。”



  吴择微微摇头道:“这是病态的,不等于交换,你还是当心点儿好。”



  林杉面露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吴择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他又只是欲言又止了片刻,并没有真的说什么。



  “我能做的事也就这么多了。”吴择不再逗留,收了药碗起身便出去了,只丢了句不具什么意义的话,“你安生点,别再跑去外面折腾,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



  他本来是想提那血鸩的事,但最后作罢,因为他恍惚觉得,这件事如果连廖世都没有向林杉提过,那么自己也该守口如瓶,才最和宜。



  但是,为了什么理由向林杉隐瞒血鸩的事?吴择其实也还不确定,自己这么决定的凭据是什么,



  林杉起身送吴择出屋,站在屋檐下看着吴择走远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亏欠了这个人许多。…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情,吴择应该还舒舒服服待在京都,不至于被逐出太医局,名声还被败落得如此破落。



  这种情绪没有在林杉心里盘踞多久,因为很快又有两个人进了这处院落,将他的精神引向另一件事。



  江潮与山良一起走进来,看着江潮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字迹较为潦草,可见书写速度之仓促,应该是对那两个流寇的审问结果出来了。



  “流寇的寨所已经审出来了。请大人过目。”江潮在回禀的同时。将手中的审讯供状递给林杉,然后候立一旁。



  等待了一会儿,见他差不多看完了,一旁的山良忍不住说道:“大人或许太高看那些流寇了。只是一碗油辣椒灌下去。刑具还没轮上。他们就都招了。”



  林杉比了比两份手印签押明显不同的口供笔录,就见上面的内容却大致一样,他语气里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事情似乎确如你所说。这两份供状上没有耍一点花招。”



  略微顿声后,他就又道:“不过,留个心眼也不多余,也许那流寇也知道我们会对口供才放弃反抗。如果刚才我们只留一个活口,没准便会宁死不说。”



  山良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够的地方,连忙点头,脸上一片诚服表情。



  江潮没有参与这番对话,他只等林杉看完两份供状,然后就询问了一声:“那两个招供了的流寇,大人决定如何处理?”



  “刚才见他们的出手,凶残且毫无商量余地,想必各个都是罪案累累,满手鲜血。”林杉微垂着眸,视线在两份供状中几行数据上重复扫视两遍,然后接着说道:“这等流寇,欺压良善,劫掠乡里,恶习已成惯例,便留不得了。”



  江潮拱手道:“领命。”



  林杉徐徐说道:“寨子那边也交给你们了,流寇要尽数剿尽,但妇孺不杀,做得干净些。”



  一旁的山良闻言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道:“剿灭匪寨,若有妇孺恐怕也活不得了,她们的夫家作恶,一旦少了寨子庇佑,即便不饿死也得被寻仇的人折磨。不如一并杀了,免得她们生来痛苦。”



  林杉微微摇头说道:“这些妇孺,吃用皆为劫掠所得,用生来受苦作为偿还算得了什么。让她们看清自己的过错,也让受过山寨侵害的普通百姓看一看,作恶的结局,这比直接杀了这些妇孺要有价值得多。世人心中皆有恶念,如果善劝无效,那就要改用强行震慑。”



  山良微微愣神,一时之间,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刚才建议的杀尽是不是错,此时林杉主张的留活是不是对。



  林杉掏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分别在两张供状上落印,然后交还到江潮手中,接着又吩咐道:“处理完匪寨里的事,就将这两份口供递去关北府,物资收缴的事会由关北郡府兵处理。”



  江潮接下供状,质疑了一句:“此事不应该是通知沙口县县衙担管么?”



  “五十三人的匪寨,恐怕沙口县衙早已被反震慑了,有些心忧他们扛不住。”林杉将刚才用过的印鉴收起,徐徐又道:“郡守府兵我还是使得动的,再者也是防着一县衙司口风不严。如果不是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事也许还有另一种办法……也罢。”



  江潮再没有异议,但也没有立即领命告辞,而是将盖了林杉印鉴的供状转手交给了身旁的山良,事情也转交下去。…



  看着山良走远了,江潮折回目光,看着林杉说到:“大人,我们进屋详谈。”



  两人步入室内,看着林杉先在躺椅上坐下,江潮随后才落座一旁的凳子上,梳理了一下脑中思路,接着缓缓开口道:“大哥,你之前吩咐的事情,我也着空审出来了。那几个流寇虽然秉性凶悍,不过他们会猛然袭击你,除了本身的劣性,如你所料,的确还存在一条别的理由。”



  稍微顿声之后,江潮便将他对那两个流寇的第二重讯问结果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林杉。



  之所以江潮会对那两个已经招供的流寇重复审问,这其实是依从了林杉的吩咐。然而关于这件事。参与第一次审讯的两个侍卫却丝毫未知。



  这是因为,重复审讯关系到林杉寻找师弟的事,对于此事,目前居所里除了陈酒以外,就只有江潮知悉了。



  听完江潮的回复,林杉陷入了沉默。



  江潮等待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或许……岑先生是去了沙口县,估摸着时辰,现在赶去探个究竟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林杉叹了口气,放缓双肩。整个人有些萎顿地倚在躺椅上。慢慢说道:“我会吩咐你去审,其实也只是想确认此事,但除此以外不会再有别的动作。如果要追,早在离开客栈那会儿。我就会让你们追去。实在是时间太赶了。即便追上了他。我也没有时间带他回师门学派,就让他在外头多逗留一年吧!决然不能因此耽误了我们这边的大事。”



  对于林杉寻找师弟的事,江潮虽然是后来得知。这却不妨碍他体会林杉的艰难用心。



  找了十多年,一朝有了比较确切的行踪结果,却又要生生放过……江潮看着躺椅上似在走神的林杉,内心有些不忍。



  斟酌了一会儿,江潮又道:“大哥,你可以写一封信,与岑先生做好约定。我带着这封信去一趟沙口县,不论有没有结果,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必了。”林杉摇摇头,“除了直接带他回去,我不想与他约定什么。”



  江潮欲言又止,但最后终于不再多说什么。



  “你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林杉慢慢磕合眼皮,“不要再想沙口县的事,只做好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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