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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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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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的心神也得以稍微放松,头脑里多出一些思考的空间,她就补充说了几句话,缓了缓场面氛围,“这份汤已经凉了,小婢便不能再等了。”



  侍卫会了意,偏身让开。



  兰雅浅浅一笑,端着托盘从侍卫身边迈出门槛,在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仿佛是落在那刚刚关上门,正好也转过身来的侍卫脸上,那侍卫看见走远的婢女回眸凝笑,亦是还了一个微笑过来。



  ——他并不知道,婢女兰雅回头要看的不是他,而是那扇没有上锁的房门。



  虽然门上的那把锁不用钥匙也可以闭合,但侍卫不确定大人走时有没有把钥匙忘在书房里,既然大人都没管这锁,他这个做侍卫的也不便太过细致的出手干扰。



  看见书房大门只是虚掩着,兰雅对那侍卫露出的笑脸到末了时,倒又几分真欢喜。只不过她为之喜悦的事情,全在于她的窃取计划又有了第二次机会,而非看见什么令她悦目的人。



  连看守的侍卫也都不锁那门了,看来我还有机会。



  只是……这书房好像快被掏空了,那瓶药会不会也被藏去了别处?



  ————



  午前,江潮连夜带回来的消息,使得刚刚起身的林杉即刻又是外出一通奔波,当他与一行侍卫从百里之外回到小镇时,天色已近傍晚。仿佛从晨光熹微的早上,到昏昏沉沉的傍晚,时光过渡快得只是一个画面的切换。



  望着小镇上家家户户厨房上空飘渺升起烟柱,隐约能听见锅铲敲刮在铁锅上发出的声音,林杉觉得心绪宁和下来的同时,也才清晰感受到在外面折腾往返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



  食毕晚饭,洗漱过后就歇下,一天也可以过得这么快、这么简单。



  一个侍卫看见他们的大人抬目遥顾某户人家的房顶许久了,他也跟着望过去。但显然他的视线落角点与林杉大不一样,很快大伙儿就见他扬手指向某处,大笑着说道:“看,那户人家烟囱里冒的炊烟最浓,他们家今晚应该能吃上烟熏饭了。”



  与他并肩行走的一个侍卫也向那边看去,随口说道:“也许是柴禾没晒干的缘故。”



  “也许灶前烧火的是个孩子,手艺不行吧!”



  “我只听说烧菜要手艺,只是蹲在灶膛前烧火,这也要手艺?”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只知饭来张口的人。灶前烧火的手艺大着呢,首先省柴就等于省火耗,即便是在乡村,打柴也是要耗时间气力的。再一个,烧得一屋子柴烟,你让灶上烧菜的人还能不能睁眼了?”



  “去你的吧……还说我,你不也是饭来张口,你也就会口头上说几句罢了。”



  听着身边几个侍卫就一柱炊烟展开激烈辩论,虽然乍一听有些无聊,但细细想来。这也算是在外头奔忙了一天。回到静谧小镇后找得一点轻松话题吧。…



  林杉忽然就笑着掺和了一句:“灶前烧火其实真的是一门学问,算起来我也只会饭来张口。”



  几个侍卫全都怔住了。



  林杉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思绪忽然就飞远了,飞到了数年以前他还在邢家村的时候。那天黎氏不在家。他有幸下厨展现某项几乎从未使用过的才艺。结果却是。尽管那在灶前烧火的孩子将火候控制得极佳,但站在大铁锅旁的他还是把一锅饭煮成了烂糊。



  那顿饭真可谓是难吃得难忘,坐在桌畔那孩子捧着碗皱眉一脸鄙夷的样子也很令他难忘。黎氏回来后,那孩子扯着她的手牢骚了一个时辰的话语,他也记得。



  那些本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他现在想起来,却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



  上午阳光将灼的时候,林杉未留下半句嘱咐,忽然就又带着几个侍卫出去了。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引起了一些心境上的变化,起初陈酒也没太在意此事,她亦需要一些单独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在林杉的卧室守了一夜,她着实也是累极了,将居所里早餐和午餐的一些琐事及注意事项交代了厨房那边以后,她就回自己屋里休息了,一直睡到午后。



  时至午后,她才有些慌了,因为林杉这一出去,就又是迟迟不归。



  但她没有像昨天那些找寻出去的侍卫那样,亲自跑出去找人,因为侍卫那边告诉了她,林杉本来就是带着一行十几个人出去的,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还好,到了傍晚,他总算回来了。



  直至此时,陈酒才开始洗锅做饭。她之所以会这么迟的开火,一来这做饭其实是很考验人的耐心和心情的,而在林杉回来之前,她的心绪很有些浮乱;二来,居所这边厨房管的是二十来号人的伙食,什么时候动火的确要先做考虑。



  当陈酒将米洗好合水下锅,刚刚盖上锅盖,她就看见林杉从外头走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臂膀抱着口箱子的侍卫。



  林杉刚走进厨房,就将那灶前烧火的婢女唤了出去,紧接着又叫身后三个侍卫撂下箱子,也可以走人了。



  陈酒愣神说道:“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烧火。”林杉将一口箱子拽到灶前,然后在刚才那烧火婢女坐过的凳子上泰然稳坐,望着陈酒又道:“今天我也做一回灶下奴,只是不知道陈姑娘收不收?”



  陈酒听出了他话语间有戏谑的意味,忍俊不禁说道:“别闹了,该叫你的下属看笑话了。”



  “箱子都是叫他们搬来的,笑话早就看够了。”林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注视着陈酒又追询了一句:“怎么样,陈姑娘收不收我这个手艺粗陋的灶下奴啊?”



  “我怎么敢……”陈酒攥袖掩唇笑了起来,但她很快又想起一事,敛了笑,望着林杉认真地说道:“林大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想起……做这种事?不论如何,这与你的身份悬殊太大了,你不该坐在灶下……”



  林杉注视着陈酒,诚恳地说道:“没关系,因为我只愿意为你一个人做灶下奴。”



  陈酒没有再说话,但耳中听到的这句话已经深深刺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其中有一句几乎脱口欲出。她默然质疑着道:这算是一个承诺吗?心绪里既有欢喜,又有忐忑。…



  未等她鼓起勇气出声向林杉验证这个猜测,她就看见林杉微微低下头,轻声又道:“其实,我来这儿,是要向你道歉。”林杉抬起头来,接着说道:“昨天傍晚在山上。我本来没有半点理由责备你,但我却对你说了那么狠的话,我犯下了一个很大的过失。”



  几乎只在一瞬间,陈酒的双眼就又蒙上一层雾气。



  没想到他心里还能留着一寸地方,记着昨天他说过的那几句对他而言本不会有多重要的话。



  陈酒别过头去,不想让林杉看见她眼里起的潮意。



  她曾对自己发誓,要做一个坚韧自强的女子。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在家道败落后独自生存,她亦不可能等到心爱男子对她做出承诺的那一天。可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频频忍不住落泪。



  是因为林杉要离开这里了。能与他待一起的日子正在迅速缩短的缘故?



  还是说,在最近这几天时光中,有一种平衡关系正在悄然被打破?



  沉默了良久,将情绪稳定下去。陈酒才低声说道:“你不必道歉。当时你也是为了不让我背你。是怕我辛苦。”



  “不能以为谁好为幌子,就胡乱说伤人的话,尤其是对你。我应该多用些耐心。”略微顿声,林杉接着又道:“关于挽留药师的事,则是我最大的失误。你已经尽心竭力弄好一桌丰盛的饭菜,搁在别人那儿是绝难做到的,我还有什么理由责怪你呢?昨天我那样无端置气,其实最是伤人。”



  陈酒眼里的泪已经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明明现在是林杉向她道歉来了,她却反而更加觉得委屈。



  也许是今天这一个白天里她并未真正化解心里的不好感受,只是将情绪暂时压制下去,这情绪便像酒糟在悄然发酵,此时忽然被林杉一句话挑开了封泥,这情绪便有些失控泛滥了。



  “我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向你道歉。只是几句话,未免太轻了,若要送你什么物件,我想了想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竟没有一样适合的。”沉默了一会儿的林杉继续说道:“但念头一转,又觉得其实要还债也不难,昨天让你受累,今天就换过来,你使唤我,全听你调遣。”



  陈酒真想在这个时候向林杉讨一个承诺。



  但她又仍然有些不确定、不自信自己如果真这般索求,能否如愿得到答复,还是会触发与这个男人渐行渐远的结局。



  所以,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陈酒转过脸来,脸上泪迹已经被她悄然擦干,她认真地道:“那好,这顿饭做完之后,我还要你亲自烧一桶热水,给我沐浴用。”



  林杉舒容一笑,拍了拍手边的木箱子,轻缓说道:“好,就算再加一桶热水的任务,这些‘柴’应该也够了。”



  陈酒这时才将注意力挪到那几口箱子上,仔细看了几眼,失声说道:“好像都是从你书房里搜集出来的东西。”



  “嗯,就剩这么多还没烧了。”林杉说着就掀开了箱盖,从里头拎出一捆书,扯松麻绳,一边翻着一边往灶膛里扔。



  陈酒走到林杉身边蹲下,目光落在箱子里,幽幽说道:“你还能在这里住几天?”



  “五到七天吧,这里的事情已经清理结束了。”林杉回答得很直接,给出的日期也很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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