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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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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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恰好房顶很脆弱的房子。



  如果现在的莫叶还是三年前那个她。或许她最多就是搬桌摞椅爬上房梁,但面对这一掀就能动的活瓦房顶,她仍然无能为力去做些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莫叶练了《乾照经》已有三年时间,再加上小盒子的助力,困身这样的房子里,若叫她不想法子跑路,那就不是她的性格了。



  紧挨着屋墙角,尽量缩身让自己的有色衣料不要露出在阴影外的光线里,莫叶沿着墙根迅速离开这处敞阔书房范围,向着她刚才在房顶上行走时观察的那个离府方向跑去。



  一道、两道……莫叶以夜猫掠地之速、怒马跨栏之姿,一边翻越统领府院内重叠迂回的围墙,一边尽可能放轻自己落脚于地的声音,一边默默在心里数着离最后那道外院高墙还有几重围墙。



  这统领府的围墙之多、之高,一点不亚于数月前伍叔带自己去“观摩”过的京都府大牢府院啊!



  眼看着就要离开此地,那面统领府最外围也是最高最后的院墙已经极近,莫叶的心情反而有些放松起来,忍不住动念默然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然而出逃行动的变数,却正在她心弦一松的这一刻发生。



  就在莫叶已经挥手甩出小盒子第一孔如灵蛇出洞般迸射出的极细丝弦,缠上统领府最高、也是最外围那道院墙顶端边沿一处犄角,手臂一抖一扯铮铮借力,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倾斜却未摔下,而是如一只挂丝蜘蛛一般横走于院墙的侧面如履平地,就快要翻身过墙而走时,莫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那阵刚才她等了许久没等到、此时却不请自来的沉重脚步声!



  糟!…



  竟是统领府那队巡逻武卫转到这处了!



  与其说莫叶此刻的运气差了点,统领府院这么大,她却偏偏在登上这角落院墙时碰上巡视武卫队也行走到这一处,确切来说,是她刚才跃出房顶的时机过于“好”了些。



  她掀瓦那会儿,正值一队武卫巡过这一片区域的间歇,所以那时候无论是她有意警惕外面的声响,还是故意给书房上瓦顶制造一些异响,都没有惊动那个武卫前来查看。



  但统领府安防巡检工作就是这么看似死板又规律如铁,走过的武卫队过一会儿还是会再回来的,日夜如此,周而复始。如果莫叶了解这一规律,一定会在临近最后一道院墙时选择再等待片刻才行动,而非在刚刚离开书房时确定这片区域疏于管理,心弦就稍有松弛。



  不过,若她真的清楚统领府内部安防巡视的细则,很可能她会连刚才掀瓦出逃的计划都直接扼止于萌芽状态。



  从统领府那间秘密书房“逃”出来,莫叶深刻体会到,有时心力消耗远比体力消耗更累。



  大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尽管猛然来上一口这种漆夜里有些寒凉的空气,竟刺得她喉咙发痒咳了几声,但她觉得,像现在这种走在夜色里的感觉,总是要比待在那间满是灰尘气味的书房里要强点。



  精神上一旦放松,受饿过久的那股疲乏劲儿就上头了,一时之间她忽然很想倒头就睡,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角,有一束灯火略有些微弱而朦胧的透出,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未完待续……)
(979)、特别帮手
  …  白门之义,凛凛如野!



  白门信条蓦然在脑海里沸腾开来,阿桐只觉得刚才还有些浮乱的心境,此时已经沉静在一片暖洋之中。



  人最易自我困缚的行为,是不能坚持如一的做出决定,但如果这个心念可以清空杂絮,至智与心的统一,一切烦扰的事情便仿佛云散月出,变得清晰而简洁起来。



  阿桐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那轻悠悠挂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而他脚下步履则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向阮洛挪去。



  悬身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当然观察到了这一细节,她脸上那丝并不自然的笑意渐渐收敛了,眼神里慢慢渗出一丝狠辣,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她手中的双钩忽然一挫,脚尖轻点柳枝,终于再一次飞掠钩挂而来!



  “嚓!”



  媚女刺客第二次俯身挥钩刺来,阿桐眉头一拧,无视那银钩的钩尖,只猛力挥动手中的木板,尽可能精准地斜斜朝媚女刺客的手腕扫去!



  如果这女刺客不躲避,她的手腕很可能会被生生折断,而假使女刺客也与阿桐死拧上了,那么她手中的一对银钩极有可能掏穿阿桐的胸膛。



  阿桐用自己的命赌这女刺客的一对手腕,这看起来是个绝对会赔的赌局。



  但阿桐却在这一次赌局里胜了一回。



  女刺客终是舍不得她的手腕,在银钩尖快要刮到那寸已经在她刚才第一次出手时就留下一道血痕的胸膛时,她蓦然收手。身形一个提纵,又“挂”到了阿桐身侧十来步外的一株杨树上。



  阿桐身形一转,又摆出了刚才的那种防卫姿势,微微昂着头,目光始终不从那女刺客脸上移开过。



  女刺客此时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这是她习惯流露媚态的双眼中,少有的一次现出偏于正常人的神情。



  这小侍从居然是个不怕死的?



  但她的双手可是一定要保养好,用来花银子的。今后这双手上将会有大笔的银子拨弄出去,现在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禁不住有些心情激动。



  心情一变好。脑子便容易开窍。杀人的招式也多了起来。媚女刺客眼波一动,纵身再掠过来,手中银钩挥舞,却是虚晃一招。轻灵的身影从阿桐头顶上掠过去。登上那燃着熊熊火焰的茶舍楼顶。好似去了茶舍的后头。



  这个举动实在太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但阿桐并不准备追过去,就算排除了那女刺客是想行一个漏洞百出的调虎离山计。此时的阿桐也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比立即制止阮洛扒那废墟的举动更重要。



  在沾着火星、或已烧成红炭的木质建筑废料中,阮洛一口气扒了盏茶时间。



  他已经呛了太多烟灰进喉,开始不停的咳嗽。烟灰熏黑了他原本白净的脸庞,眼角熏出的泪液在这样的一张黑脸上划出两撇。这个时候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几近疯态,唯独手下的动作未曾有一丝的懈怠,还保留住了他的某种性格原色。



  他咳嗽着,喘息着,气流急促穿过他喉咙时发出近似砂纸在摩擦的声音,仿佛他的声带也已经被充斥着火灰的空气灼伤了。



  尽管如此,他在一边翻扒的同时,口中依然未有停歇的嘶哑唤着:“伯父……陛下……陛下……”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您连那么粗的楼柱都一掌震碎了,却为何跃不出一丈远的距离?…



  您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埋在一堆废墟中呢?



  身为一国主君的您,牵系着多少人的希冀、多少未靖之事的责任,您怎么能有事呢?



  您必须无碍!



  天下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阻住您的脚步,亦没有什么险境能碍着您之身躯!



  在烟熏火烤的环境中呛了这么久,阮洛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什么清晰的声音了,他只是在拼力撕扯着喉舌喷吐着几个字眼的气流声。



  他这样毫不顾及己身的疯狂行为持续得太久,一双手掌已经被断面尖锐的建筑废料刮破几道口子,在渣滓中碰撞得皮开肉绽。伤口溢出的血水混合了黑灰,黏成糊絮状物,粘得他已经脏污了的袖口,以及扒去身旁的杂物上点点滴滴到处都是。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忘了痛是何物,或者他已经痛到麻痹,便不觉得痛了。



  而看着这一幕的阿桐焦虑地认为,无论皇帝是不是被掩埋在这堆废墟里头,阮洛都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再这样多扒一会儿,阮洛那一双长期惯于用笔、摸纸张绸布的手掌会皮肤破裂得露出白森森的掌骨,他的那十根拨弄算珠灵巧如飞的手指头恐怕也会落下残疾……



  阮洛就这样只凭着一双肉掌,硬是将这一堆被火烤得滚烫的杂物扒出了一个缺口。



  在这个缺口里,果然露出一片衣角来,阿桐只看了一眼,不禁脸色一白。这衣料与他的穿着相同,居然……居然是阿平在里面!



  “平师兄!”



  阿桐在看见阿平的那一刻,刚刚他还准备劝阻阮洛,此时这种念头顿时被一种心惊以及心痛的情绪冲淡。他将手中木板往脚边一撂,胡乱从衣服前襟上扯出两条布带往手掌上一缠,大约也就是把一对巴掌包裹了,十根手指头还露在外头。他就用这样一双手,蹲在这被烈火烧塌了半边的茶舍旁,与阮洛一起在烟火未熄的滚烫废墟中翻扒起来!



  人往往就是如此,在劝别人面对挫折的时候,自己总能镇定自处;但当同样的挫折降临到自己头上,其实自己往往也容易犯那曾经劝过别人的情绪。



  所以人习惯群居且互助,互相发散不良的情绪。同时又互相传递良好的情绪。即便是在重大的天灾面前,群居的人们也未必个个都垂头丧气,总有心中希望与乐观不灭的人们,在努力活着等待转机。



  然而此时此刻,蹲在废墟前的两个人已经全疯了!



  阮洛早就乱了心绪,近乎疯狂,而现在唯一还能保持些镇定,来劝阻他不要再这样继续伤害自己身体的阿桐也近乎疯了。



  两个被烈火高温烤得滚烫的建筑废渣烙到麻木的人;两个被烟火熏得头晕眼花的人;两个心系至亲好友焦虑恐慌充满脑海的人……这两个人根本无瑕去看背后,不知道那天生媚态的女刺客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那两把锋利的银钩被她握到一只手里。而她的另一只手纤纤柔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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