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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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狂-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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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喜欢这样吗?江希凡闭着眼睛,一点也不像江希文那样斯文。 
  是的,很喜欢,很喜欢。白洁仿佛闻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气味,唇边与眼尾的皱纹因为满足的笑而显露无遗。 
  江希凡慑人的霸气与深沉恶意地挑衅着她。这次,没来由地让白洁慌乱起来。好安静啊……看,我们这些软弱的、勇敢的、疯狂的、冷静的人,都在屈服着,无奈着,我们妥协,退让,放弃,分离,我们也曾努力,但最后还是分离…… 
  她的裙子翻飞,江希凡的头发乱了。 
  白洁尖叫着,有些感觉真让人尖叫。 
  在尖叫中结束,是心痛,心痛过往。睡了,昏沉中睡了,我这样过完夏天,秋天,你竟然也不来。 
  秋天,烧烤的黄金季节,却没有任何人来烧烤湖光顾,荒废了,死水一潭,水葫芦出奇的肥壮,紫色的花邪恶美丽。荒芜只因夏天的某个午夜,湖底的鱼儿全都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早晨,天晴朗,太阳晒鱼干,臭味传远方,打捞打捞,什么也没有。 
  两个多月没有任何消息,李爱书报警,无果;打电话给江希凡,无人接听;只有打电话给刘思远,想问他,是不是当年的预言真的要实现? 
  费青龙在翻那本日记,在刘思远烧毁之前。看到最后一页,合上。日记没有写完,最后一页是单独写的,记的是费青龙喜欢吃的菜。 
  〃看完了吗?〃刘思远看着他,知道他是舍不得。如果有一丝舍不得,费青龙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杀手,如果有感情,作不了杀手,安云和阿一就是好的榜样。 
  费青龙茫然地将日记本递过去,像与自己无关。刘思远冷笑。 
  我们的爱,就这样成了灰烬,我却不能夺回。 
  电话响,刘思远穿上外套,是要去一趟的,无论是解释还是掩饰,逃不掉的,天涯海角逃不掉。 
  刘思远捏了捏阿冬的脸蛋,对费青龙道:〃我出去一下,别忘了喂它吃晚餐。〃 
  刘思远走后,阿冬莫名其妙地看费青龙在墙角蹲着哭,一边哭一边拿头撞墙壁,额头红了一大块。阿冬走过去,伸出手要帮费青龙擦眼泪,费青龙一拳伸过去,阿冬的鼻子歪到一边,赶紧缩到床底下呜咽,一边趴着一边偷偷看费青龙。 
  你为什么要哭,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吗,还是没有吃饱? 
  我恨这悲凉的秋天。 
  李爱书开门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刘思远的背后,跟着一个影子,含着眼泪的姜红袖也看见了。 
  〃坐吧,喝茶。〃姜红袖眼睛凹陷下去很深。 
  李云儿站在三个人的中间,脸是烂的,露出白骨,头发和水草纠缠,她已不说话,不撒娇,甚至不哭泣。 
  〃当初我就告诉你们,云儿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刘思远喝了一口茶,姜红袖的嗓子是哑的,〃她还有一年陪我们的时间,为什么要那么快。〃 
  〃因为他们。〃刘思远跪在地上。 
  李爱书想拉李云儿坐在身边,就像从前一样,手伸过去,什么也没有,就这样阴阳相隔了。 
  扎西疯狂地抓挠铁笼,爪子伸出去抓那把锁,冲不出来,眼睛血红。李云儿站在它眼前,它停止了咆哮,呜呜的乖乖躺在地上。姜红袖疯了似的打开锁,扎西扑向跪在地上的刘思远,咬穿了他的肩,刘思远的右手被撕扯下来,两口三口,衣服连着被吞下,血流一地。黑巫师的血,亲切珍贵。              
  李爱书抓扎西的头,姜红袖看着蹲在角落的李云儿,它只是个孤单的魂灵了,等会,连影子都要离开。 
  右手没了,可以学杨过了,扎西也死了,李爱书亲手掐死了扎西,它没有任何反抗,眼里有眼泪,不知它要表达什么。       
  〃我走了。〃刘思远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对不起你们,我会为云儿超度念经。〃 
  姜红袖倒在李爱书怀里号啕大哭,〃表哥,我们再也见不到云儿了吗?〃 
  李云儿的影子越来越淡,淡在月光里,淡在爱她的人的回忆中。 
  李爱书当时一直担忧生下来的是怪胎,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姜红袖固执道:〃我们被那么多人反对,战胜那么多困难,我一定要生下来,哪怕是条虫。〃 
  李爱书看着她凸起的肚子,安慰着:〃男孩像你,女孩像我,我们的孩子,比天使还美丽!〃 
  那时候的屋子,下雨漏水,摇摇欲坠,风来我们拥抱,飘雪我也不哭泣,只因你在。青梅竹马,近亲联姻,我们的爱,正常的,才能得到世人的同情和祝福;如果是不正常的,被人唾弃嘲笑。般配不般配,数学老师说了算,他们最会算计,谁和谁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快乐,他们全部都能算出。 
  李云儿发高烧医院无救时,刘思远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只是摇头。李爱书的心要碎了,即使听到刘思远说这孩子活不过二十五岁,还是哀求〃要救,要救〃。 
  长大后的李云儿一直都很快乐,李爱书经常对她说:〃热爱生活,就当今天是最后一天。吃好吃的,不要想明天会不会有钱;穿漂亮的,不要担心别人挑剔嫉妒的眼光。如果有喜欢的男人,尽管去表达你对他的爱,用你觉得高兴的方式去表达,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放弃。即使有一天你要离开,给别人留个好印象。〃 
  李云儿就是这么做的,然而死了,比预计时间早了三百六十五天。 
  刘思远回家,阿冬舔着他冒血的伤口,是可口的饮料,费青龙拿出缸子里黏稠的一团的八仙草和大蓟,那难闻的气味让人想呕吐。涂抹在上面,刘思远昏了过去。 
  杀了他?杀了他?然而没有。现在的刘思远,眼角有一滴眼泪。原来,这样的人,也有眼泪。 
  他为了什么流泪,别人流泪哀求他的时候,他为什么如此狠心。阿冬凑过去,拿小小嫩嫩的手指去擦那滴眼泪,抬头看了费青龙一眼,表示疑惑。 
  江希凡反复想反复想,〃她是死了,我还活着,假如她没有死,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那张幸运符,被透明胶纸粘好的她送给我的幸运符,是否已经过了期,放在枕头下,怎么依旧梦不到你的脸。神骗了我们,因为我是魔鬼么?〃 
  白洁释然,这样的生活,多么的幸福,多么的简单,老公爱我,儿子孝顺,衣食无忧,这才是正常的秩序。自私的人,总是过得最快乐。 
  世间任何的快乐,都是那么短暂。              
抓狂 大结局    
  李爱书、姜红袖登门来访,白洁和江鼎盛有些错愕,隐约也觉得尴尬。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江希凡执意要去祭奠方芬芬,九月十九,菊花开得喜悦,整个城市是大墓地,被菊花装扮,落叶是悼念的标志。方芬芬的骨灰盒,安静地放着,没有人去看她。 
  本来是可以成为亲家的,因为某些原因却成了仇人。本来是可以相爱到底的人,因为某些原因却成了陌生人。       
  〃你该还我们了。你毁了我最心爱的孩子。〃姜红袖看着这个女人。 
  〃而你,把你自己的孩子也毁了。〃李爱书看着这个男人。 
  李爱书在出发之前打针,然后给姜红袖打,一边问:〃痛不痛?〃 
  姜红袖道:〃不痛,没有我心痛。〃 
  甲氟磷酸异丙酯,白洁不认识,希特勒认识,麻原彰晃认识,从姜红袖手中的瓶子蔓延开来,烟雾缭绕。姜红袖并不心痛屋子里其他无辜的人。李云儿不无辜吗?人人都觉得自己无辜,现实的,是沙林气体吸进去后唇角流出的血。 
  白洁剧烈抽搐,两分钟,足够对江鼎盛说〃爱你〃。 
  说的时候,江鼎盛已经死了,没听到。他的肺比白洁更强壮,萎缩得更快,所有的肌肉收缩成一团。 
  死,都没有拥抱在一起。为什么,谁叫你爱我胜过你自己。 
  农历九月十九,香火旺盛,菩萨菩萨,保佑我吧,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吧,菩萨菩萨,让我升官发财吧,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吧,让我考试及格吧。 
  〃让我有后代吧。〃刘思远跪在山顶祈祷,观音像很高。花了许多钱,就是为了可以更近地接近神……可神未必愿意让我们接近。天空是冷冷的淡紫色,浇铜仪式正在进行。善男信女虔诚跪地。阿冬也学着他的样子跪着,他今天穿着的衣服是小熊维尼童装,很多大人摸他的脑袋,他今天吃素,所以忍了。 
  费青龙的那句〃我要杀人〃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含含糊糊,刹那间,脸上那条大蜈蚣裂开,一张嘴就是一张脸,抱着刘思远一起跳,观音像半红半白,溅出来的铜水瞬间凝固,犹如我想你的情绪。 
  全世界,只有她在微笑。 
  江希凡到李爱书面前,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个,你拿去。〃李爱书在他离开之前递过一大瓶有标签有生产日期和产地的药丸。 
  〃是什么?〃 
  〃淡忘回忆的药,你太辛苦了。〃李爱书道。 
  这些药太珍贵,大部分只卖给在印尼海啸中生还的但亲人却去世的人。李爱书是研究者,有两瓶,一瓶送人,一瓶自己用。 
  总是听晚归的人说,这里有女鬼在湖边画画,头发是红色的,像罗刹。荒芜的烧烤湖重建,江希凡卖了原来的房子,湖边修建了一所新房子,周围种满昙花,李云儿喜欢的,她总是后悔来不及看昙花开。 
  是云儿,我要陪她,她太孤独了,一个人。 
  药在吃,只记得开心的片断,那些离别的难堪与苦痛,在药的化学作用下变得又轻又薄。 
  那是一个黄昏,江希凡午睡起来,外面下雨,冬天的雨让人厌倦,外面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盖过雨声,打开窗户透气。 
  就在窗户附近,女孩头发很长,杏黄色毛衣,木头扣子,没有撑伞,蓬乱,像个疯婆子,声音又粗又大,呼着大团的白气,〃那就这样算了吗?〃 
  〃算了,是的。〃男人撑着蓝色雨伞,站得很远。雨水落入湖心,没有痕迹地消逝。 
  〃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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