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的。你想必对它心仪很久了吧，先生——你对快艇运动的热情尽人皆知。它全长一百二十英尺，曲线优雅，简直是一首美丽的诗，像我弟弟朱达说的那样。这说法不错。”
“它是很美。”国防部长的语气中充满渴望，带着失去情人似的忧伤，“没能及时阻止它落入那猪猡之手真是怪事……可是，大王先生，在你的计划书上——”
“它的姊妹号归你了。”一阵沉默。
“它们一模一样，部长先生，但设计师告诉我说这艘姊妹号速度更快。速度是一艘船不可忽视的素质之一。先生，这一点你的前任充分认识到了。谁说得准呢？你们国家的政局又总是这样动荡不安——”
“先生，你在贿赂我。”国防部长愤愤地说，但大王的话似乎并没有真的令他吃惊，他的语调说明他有点儿动心，“我谢谢你的礼物，本迪戈大王先生，但我要以蔑视的态度予以拒绝。我希望现在就走。”
“真行。”警官深吸一口气，“他做到了。”
“拉锯战终于结束了，”埃勒里做了个鬼脸，“埃布尔又叫停了。休庭密商，放这位先生走还是把他扣住？”
“开始了！”
“礼物？”这次的语气更加意味深长，“谁说送礼物了，部长先生？我心里想的完全是合理合法的事。”
“合法——”
“我准备报价出售。”
困惑的男人纵声大笑：“也许是九五折吧，看在咱们是如此真诚的朋友的分上，是吗，先生？真是荒唐。我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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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已逝 第三章（6）
“我肯定你买得起，部长先生。”
“我肯定我买不起！”
“你连二十五美元都没有吗？”
接下来的这阵沉默可真够长的。“他扛不住了。”警官说。“我承认，本迪戈先生，”外国口音说，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这是一个我难以忽视的价格。我会出二十五美元买下你的游艇。”
“下星期五我的代理人将在祖玛城与你联络，带着需要让你签字的销售协议和其他文件。不用说，其他文件对按期交货也同样重要。”
“明白。”外国口音稍作停顿，又和和气气地接着说，“对大海的热爱在我们这个家族里是世代相传的。我有一个儿子在海军部队，本迪戈先生，他也是酷爱快艇的人。签署其他文件也不困难，如果你再卖给我一艘八十英尺长的亚特兰大四号，我想应该是刚下水的，那就更没问题了。如果我的儿子拥有这么一件宝贝的话，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年轻人的。当然，售价是一样的。”
“你对做生意还是很在行啊，部长先生。”本迪戈大王轻声说。“不敢当，我的朋友。”
“你来处理，埃布尔。”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你瞧他那副德性。”本迪戈大王吼道，“往这个吸血鬼身上下本钱值吗，埃布尔？”
“他在祖玛政权中还算是个聪明人，也有一定的势力。”
“最好是这样！下一个是谁？”
“E…16案。”
“那嘴歪眼斜的家伙吗？我以为你已经办妥了，埃布尔。”
“还没有。”
“当今世界上小骗子太多了，但问题是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大骗子！
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让历史付出更高的代价——却丝毫也改变不了什么。让他进来吧。”暂时又静了下来，埃勒里说：“和重大事情有关的人就会被直接接见。我猜有另一个电梯通往大王的办公室。肯定还有。”
“别说话。”他父亲说着又竖起耳朵来。
本迪戈大王热情地说：“快请进，先生。”
一个温软的声音用法语说了些什么，但是一听就知道此人不是以法语为母语的，所以听起来怪可笑的，不过他马上就改用英语了：“咱们还是免去那些没有什么意思的客套话吧。你们想要什么？”
“几份签了字的合同，先生。”
“可我这里没有。”
“你答应带来的。”
“那是在您提价之前，本迪戈先生。在我们国家我是个跑腿办事的，不是拍板的。”
“这是你个人的决定吗？”这回他们听到的是一种沉闷的声音。“不。是全体内阁成员的决定。”
“你在玩什么花样，部长先生？”
“我一直没能说服我的同事。”
“很明显你用错了手段。”
“您也没有向我提供合适的手段。您报的价那么高，大大超出了预算。新的税率简直——”那个沉闷的声音绷紧了：“这是托词。你想怎样？”温软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必须知难而退，没有别的选择。这太冒险了，以这么高的价格与博迪根签约，我们非下台不可。反对党——”
“我们来说实际的，部长先生。”本迪戈大王打断对方的话说，“我们了解你对你们国家权力集团的影响力有多大。我们承认有风险，你说说什么价格能接受吧？”
“我希望能结束这次谈话。请让我飞回去。”
“真见鬼——”埃布尔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埃布尔？”又是兄弟间的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一阵大笑。“当然可以。但临走前，部长先生，我能不能仔细欣赏一下你佩戴的那枚别针？”
“这个吗？”那个欧洲人的声音吃了一惊，“当然没问题，本迪戈先生。您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我收藏别针。你一进来它就抓住了我的视线……真美！”
“这只是用黄金和珐琅做的一枚国徽。您对它的兴趣让我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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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已逝 第三章（7）
“部长先生，你很了解收藏者是怎样一种人——都是些疯狂的白痴。
我一定要把它纳入我的收藏。”
“那我将在这个星期内给您送上一枚。在首都的商店中随处可见。”
“不，不，我就要你的这一枚，先生。”
“我很高兴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您。”
“我立了一个规矩，就是从不收礼物。请准许我从你那里将它买下。”
“这怎么行呢，先生，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二十五万美元如何？”
“二十五万——”声音噎住了。“转账到纽约银行任何您指定的账户，方便吗？”
奎因父子俩面面相觑。好长时间以后，部长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好吧，我……愿意出售。”
“你来处理，埃布尔。谢谢你来这里，部长先生。我相信，通过重新审时度势，你会找到某种方法说服你的那些同事的。在世界历史上的这场危机中，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只要能挺过去，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先生给我的是新的力量，使我的说服力大增。”外国人的声音里混杂着自嘲、讥讽和苦涩，奎因父子再没听出别的意味来。
当门再被打开，埃布尔·本迪戈出现时，奎因警官正仰着头坐在扶手椅里，埃勒里正对着玻璃墙抽烟，眼睛像是能看到外面似的盯着墙壁。警官立刻站了起来。“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先生们。我哥哥现在可以见你们了。”说罢，埃布尔闪身让开门道。警官走在前面，埃勒里随后跟上。埃布尔关上了门。本迪戈大王的办公室呈半球状，这种布局很显心机。连接着接待室的这扇门在那面平直的墙的尽头，客人一进来，首先只能看到弧形玻璃墙最狭窄的那部分；他再走进来几步，必须转过身才能看到整间办公室的全貌。本迪戈大王端坐在房间另一头的办公桌后面。向他走去时，埃勒里觉得有走不到头的感觉。
室内家具不多。几件很沉重的摆设是依照外墙的弧度设计的，不多的几把椅子和几张桌子都是随便摆放的。再没有别的了。和接待室一样，这里没有绘画作品，没有雕塑，没有任何纪念品。总之，除了大办公桌后面的大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大人物，再没有吸引来访者目光的东西了。
办公桌是亮闪闪的乌黑色，桌面上什么也没有。椅子是用金色的材料做成的。过后埃勒里才发现桌子附近的那面墙上有什么名堂。那是一扇与房间等高的安全门，有一英尺厚，是半开的，透过玻璃表面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把定时锁。
安全门内有个人侧身而立，那人的体貌会让人联想起类人猿，正起劲地嚼着什么东西——口香糖或肉干儿。他的身体那么宽，都快成四方形了；但他实际上比埃勒里还要高。他只是长着一张像猿人一样的脸，尤其是眼神更像。他的目光一刻都不离开来访者的脸。他身上的那套黑金两色的制服倒是很笔挺，这使得他看上去既阴森可怖又滑稽可笑。
但是，随着与黑色办公桌后面的主人之间的距离的拉近，别的就都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以外了。
本迪戈大王没有站起来。但即便是坐着的他，也给人威风凛凛的感觉。在埃勒里看来，说他是那种最英俊的男子不算过分，黑眼睛，拜伦式的浓密黑发，再加上透着傲气的五官和面部轮廓，给人一种压抑感。放在桌面上的手没戴戒指，大小适中：用它们撕开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拿它们穿针引线描龙绣凤也行。衣服是一般的款式，但做工考究，这一点从他身体微微挪动时衣服相应的变化看得出来。
脸上的皱纹不浅，但他看上去好像不超过四十岁。
埃勒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一位十足的国王……
没有引见的话。
没有引座。
他们就这么在桌前干站着，接受着那双本身就引人注目的黑眼睛的审视。埃布尔绕到桌后，附着他哥哥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王者已逝 第三章（8）
埃布尔的神态很有趣，态度显得恭敬，但绝不是卑躬屈膝的巴结。从他有意放低自己的姿态，从他的眼睛透过镜片闪烁出的热诚的光芒，从他向他哥哥报告时微微前倾的身体，都可以看出他在全身心地做着奉献。埃勒里心中生出一团莫名的火气，但一时还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