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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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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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同学嘴型的预谋,当她发现他们的嘴张成一种像花苞涨开的模样,她的嘴立刻剧烈地扭曲成一个女高音般们特有的小喇叭。她竭尽全力使自己的嘴形逼真自然,然而她发现假唱比真唱还要费力,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她很快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她的肺像经历了一万米的长途颠沛奔跑,在胁迫重压中苦苦死守着最后的防线。当她听到波涛汹涌的歌声,感到有一种轰轰烈烈的强大气势,但声音却始终漂浮在食堂的上空,近处听不清一个字。

  她和黑桃站在靠门近的位置,门上油迹斑斑,倚着门框,耀葵看见外面阳光充溢,远处却压着漂浮不定的乌云。她回头顾盼黑桃,他的胸部平静如斯,目光真诚像明镜端坐,他知道他在认真唱歌,他会背歌词,偶尔他也会忘记一两个字而稍做停顿,他却从不晓得做假。她的小指滑过门板,偷偷地勾到了他的小指,他回头看她,阳光下他一脸温柔,金色融化了他纯净透亮的笑容,她刹时看不清楚他的脸,心里便觉得十分依恋他。

  大而无力的歌声终于散去,等来的是让人有实际感受的午餐。

  这天上的第一道菜依旧是宴丸汤,宴丸是一种皮取材瘦肉,陷用肥肉做的丸子,据说来自“燕瘦环肥,天璧之合”的古代佳话,据耀葵推测意思就是瘦和胖结合,感觉不错的意思。宴丸一般是开宴的第一道菜,耀葵喜欢吃肥肉所以只吃陷不吃皮,而黑桃喜欢吃瘦肉所以他只吃皮不吃陷,他们将皮和陷各自吐了一堆,然后他们说将桌上的皮和陷再包一下,扔进汤里可以继续吃,黑桃吐吐舌头又做出了恶心呕吐的表情,他的眼珠上下跳来跳去频频做着鬼脸。

  下面的菜基本上都是一些味道普通的鸡鸭和蔬菜,大家拿起筷子浅尝而止,然而倒数第二道菜却是在餐桌上不常见的脂肪鱼,这令耀葵的胃口兽性大发。

  鱼一端上来,黑桃慌忙拉她的衣袖,小声叫她不要吃。但耀葵早就被兴奋的食欲冲昏了大脑,她开始筷子出手,肆无忌惮地把鱼肉夹到自己碗里,她的手跟不上她嘴巴的速度,和她们同桌的一些男孩子也开始抢鱼吃。当脂肪鱼疯抢一空时,耀葵的胃得到了巨大满足,她就像一个老嫖客一样侧过头,朝黑桃得意地抹了抹嘴,

  “好吃哦,你就没有这个福气吃鱼,哈哈。”

  “又不是人人都一定要吃鱼的!”黑桃向她挤挤嘴巴。他显然不满。

  “你不敢吃鱼吧,你怕刺!”

  “就像你不喜欢吃瘦肉,我会吃瘦肉一样,吃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一个特长或者技能性质的东西。你不是已经吃了很多鱼证明你有这个能力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吃不吃鱼的事情,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不喜欢吃鱼的,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啊?!”他的脸涨成一种十分难看的酱紫色,晦气取代了阳光的明媚,目光冷冷地射向餐桌正中脂肪鱼的残骸。

  “哦――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这这没有什么的――。”耀葵胆怯起来。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耀葵却感觉到他周围的气压在升高,她真的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平日对于这样随便的玩笑他是毫不介意的,阿且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脾气十分之好的人,不会对她发火。可现在,之前他们的快乐就像酒精棉被拭手后液体迅速蒸发,留下刺鼻的气味。此刻他就这样决绝地侧过头不看耀葵,在熙攘的谈笑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变化。

  “这没有什么的,我只是喜欢吃鱼,你只是不喜欢吃鱼,这完全不代表什么的。”

  但他仍然不理她。这令耀葵的心情速变,她对他的耐性从来都是极其之有限的,这样的无视她情绪的事件在以往几乎从来没有过,她顿时觉得他矫情又无理,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眼睛朝天花板上望去。

  “什么都是你说的,我又没有一定要你吃或不吃鱼。有本事就吃鱼啊,比我吃得快,比我吃得多啊。你就是不敢吃嘛!。耀葵以为他会立刻转变态度,非常紧张她的样子进而哄她,对此她似乎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把握。因为耀葵知道他非常害怕自己生气,从来都是以呵护娇贵瓷器的态度来将她的情绪放下和举起。

  然而这刻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目光垂落如扫帚对待地上的尘埃,周围嘈杂的咀嚼声让耀葵听不见任何他心肺运动的气息。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害怕,

  “黑桃,你看,我也不会吃瘦肉,我一吃瘦肉瘦肉里的肉丝就会和我的牙齿纠缠在一起,拿什么样的牙签和牙线都挑不出来的,我不敢吃瘦肉,和你不吃鱼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啊?”她拉拉他的衣角。

  然而他像石膏一般一动不动,身体僵硬且将牙齿咬紧,坚决地不泄露一个字。

  耀葵以为他只是想保持沉默以便此刻处于优势的地位,心中有一种任他去的感觉。她开始拿起黑色的筷子继续吃东西,故意和旁边的同学说笑,对面的男生开始发现他们的异常,他们喊黑桃的名字,在几声呼唤之后,黑桃突然嗖地站了起来,如标杆落地般和地面垂直,大家哑然断开吃东西的节奏,

  “黑桃――你怎么啦?”耀葵扯他的衣角不放手。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叫你不要吃脂肪鱼了吗?”他殷切地看着耀葵,声线甚至有些弹簧般的颤动。

  他甩开她的手,然后向外面大步迈去。

7。飞车
这就是之前耀葵最后一次见到黑桃,时间是前天中午。

  之后她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她不愿意去迁就和柔顺一个男孩,他们之前的天平从来都是这样地倾斜,她处在那个决定高度的位置,从不愿意下来。

  这两天,耀葵看电视,无所事事地在爸爸的店里帮忙,去街上买衣服,生活中布满了夏季炎热的琐碎的躁动,她的大脑里没有出现黑桃的影子。她认为这样漫无目的的生活会正常继续着,可能在某一天清晨她会想起黑桃,而他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来找她玩。然而现在一切就像搁置在冰箱上的一大杯冰水,在她转身之间从头上猛然倾泻。

  她伸手去触黑桃的鼻孔,气息若有若无,她完全无法判断他是否在呼吸。不经意间,他的舅舅怪车男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指尖对黑桃的靠近,她吓得大口地喘气,爸爸立刻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你吓唬一个小孩子干什么!黑桃到底怎么样了?!”

  怪车男缩回手臂,细长的眼中中闪过一丝惶恐。这个时候黑桃的母亲兰姨进来了,她的步履伧促,肥硕的身体因此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感。她的目光穿透耀葵的身体直接面对黑桃,突然间她的情绪肆意升温,泪水迅速开始跌宕起伏的生涯,泪珠从她的眼里垂落到黑桃的脸上,包裹的纱布上,塑料的管子上,最后她自己为自己抚去眼中的水气。

  “小葵,你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黑桃的?”兰姨猛然回头,耀葵看见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然而她清晰地发现,血丝的颜色并非一致,有的是撕裂的深红,有的是浅淡的桃红,天气闷热,她却身着深绿色的法兰绒西装,触目狰狞。

  “我这两天没有见过他。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吃饭。”

  “你出来一下好吗?我们说说话。”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耀葵的父亲耀南,“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她拉着耀葵到医院的走廊里,父亲没有跟出来。

  “我知道你和黑桃很要好,可――现在黑桃生病――”她碎字不能成句子,“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黑桃多一点的事情?”她的旧泪未干,新泪已经开始潺潺,但泪水似乎已经被污染,眼窝下漫出熏黑般的泪迹。

  “他现在不会动,更不会说话了。医生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如果今天他还没有醒过来,他就要动手术,手术很危险,医生说不能保证成功。”她旧泪未干,新泪又涌出来,眼窝边的泪迹更深了。

  耀葵心里一惊,“啊,黑桃生了什么病?”

  “如果能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就好了,今天早上我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在装死不起床,这孩子――可是他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送到医院,医生说他的食管什么地方发现了异常,影响了中枢神经,他的生命处于一个停止的状态。”

  “什么叫停止的状态?”

  “就是生命停止了一样,但是他还没有死!”她狠狠地盯着耀葵,眼睛血红,“你说啊,他前两天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两天真的没有见到他!”

  泪水在她眼中循环打颤,她的神情越发地激动,身体失去了平衡的限制,开始剧烈地摇晃。她猛然一合眼,如一条硬帮梆梆的木桩般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然而她的后方不是一望无际的平整水泥地,却横桓着一条供人休息的长椅,耀葵立刻想到被折段的树枝,恐慌会有一次剧烈的碰撞,她心惊胆战地害怕这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然而意外的是,她的身体在接触长椅的瞬间恢复了柔软和清醒,她又回过神且准确地坐在了天蓝色的长椅。

  耀葵睁着惊恐的双眼,泪水从眼旁两侧缓缓流下,她的心里正在上演可怕的预测。

  黑桃的父亲黑哥和医生赶来了,一个带黑边眼镜的医生和一个小护士联手推着病床来接黑桃,医生表示黑桃现在情况危急,要立即动手术。医生叮嘱护士直接去病房接黑桃到手术室,让黑桃的父母与他前往办公室去签手术协议。小护士踏着柔软的白色芭蕾舞鞋脚步飞快,耀葵顺手抹掉眼泪,和她赶到病房,力图一起把黑桃从床上换到另一张有滑轮的铁床上,怪车男和她爸爸则在一边帮忙。

  “我来推他把,我力气大。”怪车男请缨。

  “也行,这里离手术室有点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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