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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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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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丢了吗?怎么又找到了?”郝晨问杨俊。

  杨俊撇开一个嘴角笑了笑,从桌上拿起那四百元钱像玩纸牌似的在手里捻成一把扇子。“我不略施小计,他能请客吗?卡根本就没丢,里面也没有电。”

  大伙儿轰笑起来。

  徐志远噌地站起来,脸气得通红,说道:“你们吃好喝好。我有事先走了。”

  “别介。吃完再走。”“把酒喝了。喝了。”一个男同学上来硬是把半杯白酒灌进徐志远的嘴里。呛得他直咳嗽,眼圈也红了。

  徐志远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了?我看他有心事。”王丽娜问道。

  “他有嘛心事也不会说的。闷在心里多有意思。”杨俊说。

  “有意思?什么意思?”王丽娜问。

  “因为买房子家里打起来了,心里别扭。今天杨瘦子又坑人家一下。”郝晨说。

  “他不是炒房吗?赚钱怎么还别扭?”

  “赚个屁。晕头转向吧。他吃死工资趁几个钱。”杨俊说。

  郝晨将徐志远的这两年的*简述一番。

  “哎呀,今天我可是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他混得不错呢。”王丽娜说。

  “诶,今天我可是大吃一顿。”杨俊靠在椅背上用牙签得意地剔灰色的牙齿。

新房始住 隐患重重
新厂房比预计晚了四个月才交付使用。九月初主体和内饰才刚刚搞定,各项设施还没有完善的情况下全体员工就急急忙忙入住进来了。

  清晨,薄雾散去,一座铁栅栏围成的大院子逐渐显露轮廓。不锈钢电动伸缩门慢悠悠地开启,三辆大班车和几色小轿车陆续驶入前院,绕过迎面椭圆形的大花坛。花坛里五色月季簇拥着三杆大旗,五星红旗居中,星条旗在左,集团公司旗帜在右。一座水磨石和茶色玻璃幕墙组合成的二层办公楼造型悦目威严四伏。正门厅凸出来,上有方格玻璃遮檐,下有铜条镶绘的水磨地面,两侧有四根浑圆立柱。门楣悬挂着红布横幅‘热烈庆祝新厂房落成暨试生产开战’。楼前的草坪被修剪得像大款得毛茸茸的,嫩嫩的翠色像是要涌过来浸湿你的脚。

  办公楼后面毗连灰色波纹板装订成的厂房。房脊两面是缓坡,坡面上有很多排风管道。三面外墙开了一些进出货物的卷帘门和逃生门,还有几间辅房安放电控站、泵房和鼓风机等设施。

  场院后面还有四分之三的空地,黄土翻天杂草丛生有待以后再开发利用。人在院中极目四望,北面临近海滨,一条正在建设的高架桥直扎向远处的港口。东西两边其他公司的院落遥不可及。

  厂房里除却支撑屋顶的工字钢柱子几乎是空荡荡的,水泥地面闪烁着海市蜃楼那种光亮。戴安全帽的民工还在空中地上来回忙碌,铺设管道、安装灯具。员工们换了深绿色工作服也顶着安全帽奔赴各自岗位,搬运自己的东西、摆放物品、调拭机器。冲击钻、风镐、铁锤、柴油机声响不绝于耳。

  按最初的远景规划,五年内将有二十几台大型加工中心在厂房里安家,目前的试生产阶段只来了两台,孤零零地安放在西南角上。加工中心是机械制造行业不可或缺的设备,它是高智能高精度的机床,输入程序后它的机头(主轴)能前后左右上下自由移动,插上一根钻头或铣刀就能把锈蚀的铁家伙加工成亮闪闪方正正的零件。它的个头不小,每台都有直门独单那么大,外表的铁壳见棱见角虎虎实实。前面机身部分喷着象牙白色漆,再配上几个艺术字体更是惹人仰叹。机床后半截的电控部分涂着亚光黑漆,大大小小的电机和闪亮电镀的各式仪表星罗棋布。一束束的软硬管路被捆扎的整整齐齐纵横交织。

  两台面对面摆设的加工中心之间站着四个人。

  一身崭新工作服的格兰特桑倒背着双手和一个印度小伙子用英语交谈着,他心情愉悦有说有笑。印度小伙子二十几岁的年纪,笑嘻嘻的挥舞双手,脖子像是弹簧做的总晃脑袋。

  同样是一身崭新工作服的杨俊操着生硬的英语时不时地插几句,夸张地大笑。脚下乌亮的工作鞋踢擦地面,像马用蹄子刨地。这匹黑马即将扬蹄奋进在职场上狂奔了。

  徐志远几乎是个局外人,那三个人的谈话即听不进去也笑不起来。一年多的家庭纠纷闹得他没心情提高英语也很少和外国人交流,所以碰到长篇大论或快节奏的英语交流根本就听不懂。再加上昨天家里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他深思恍惚怏怏不乐。

  六楼小房子的贷款他勉强地对付了头两个月,到了九月份就再也凑不齐了。正一筹莫展之时,弟弟和女朋友昨天回来了。他一接到母亲的电话就通知宁玉翠带着孩子一起去吃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紧张得让他透不过气来。每个人好像都在甩闲话、都在责备他、都在羞辱他。母亲在厨房煮饺子,嗔怪他回来晚了。宁玉翠数落他最近为了省钱不接电话。弟弟和牛佳佳对他冷若冰霜。儿子南南让他躲远些别挡了电视节目,他逗几句竟让儿子打了一巴掌。他只好坐下来唏嘘碗里的热气,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发呆。

  徐荣岭吃得满嘴溜汤,桌沿上狼藉一片。徐志远轻声劝导说:“来人了别吃得哪儿都是。您不会坚持几天。”

  父亲口无遮拦说道:“他们不走了,马上在天津结婚。”

  “结嘛婚,我们住哪儿?”徐志坚不失时机地咬住话茬令徐志远大惊。他赶忙说:“那个,六楼挺凉快的。过堂风夏天特爽。

  徐志坚说:“小房子太小,我们不住。我们就住这套。”

  “住这套父母上哪儿住去?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宁玉翠没抬眼皮插话了。

  “不是说小风一吹挺凉快的吗?叔叔阿姨省得开电扇了。”牛佳佳扒拉一块西瓜皮,像个司南似的玩弄。她话语低沉矛头明确。

  就在两个小妯娌目光相碰之时,有人敲门。徐志坚起身开门,接进来一封信。“银行来的,收信人是你。”弟弟把信扔在哥哥面前。

  宁玉翠手快拿起信撕开,是张还款清单,记录了上个月小房子的还款数额。她顿生疑惑,拉着丈夫进了右间屋。“我倒忘了问你,小房子贷款谁还呢?”

  “呵?我弟。他还,他还。要不信也不会寄到这儿来。”徐志远低着头看妻子手里的信,假装第一次看见似的。

  “是么?我可问去啦?”宁玉翠提高了嗓门。

  “哟,你干嘛。正吃饭呢。”徐志远用身体挡住门口,生怕屋外的人听见。

  正说着话胖老头进来了,递上来两封信,“还有一封信,也是银行来的。”

  大儿子脑袋炸了锅,还得捡起锅盖掩盖。“不是,是徐志坚还。志坚,志坚。”他来到方厅问道,“这贷款你还对吗?小房子你住。”他挤动着眉毛传递暗语。

  “我们不住小房子,贷款当然你还了。”弟弟并不配合。

  “谁还贷款今天得说清楚。不能我掏钱让别人住着。”宁玉翠追出来说。

  “我们结婚住这里,小房子根本就不去住。我还哪门子贷款。”徐志坚说。

  “在这儿结婚,你跟家里商量了么?”宁玉翠问。

  “商量嘛?许你偷着卖房子就不许我明着占房子。”

  徐婶从厨房跑出来喊道:“你有良心吗?占我的房子。我们老了住四楼,你们年轻应该住六楼?”

  “我不去。新结婚没有住那么小的房子的,还是旧楼,我还得还贷款。”

  宁玉翠也嚷起来:“现在年轻人有几个不还贷款的?想吃现成的没门。”

  “谁愿意还谁自己还去。”牛佳佳加入了嘴仗。

  “闭嘴。没过门的没资格说话。”宁玉翠嚷道。

  “这个门我不过了。徐志贱,咱们白白了。”说着牛佳佳拽起拉杆箱往外就走了。

  徐志坚怎么也拦不住了,情急之下从饭桌上抄起个盘子狠狠摔在地上。盘子里还有半下子饺子也滚了一地。他抓起衬衣也跟着走了,临走回过头来带有威胁的口气说了一句,“这里才是我的巢穴。”

  “这个野生动物,没人性的畜牲。”徐婶哭了。“都是那臭娘们儿,挤兑咱们鸡犬不宁。我跟她没完。”徐婶号啕大哭,拍桌子跺脚。还随手给扇胖老伴儿几巴掌,“你这个老窝囊废就是不敢反抗。窝囊一辈子……”

  小南南也吓得直哭,抱着妈妈不放。宁玉翠拿了挎包拉着儿子走了,临走也威胁道:“徐志远你要是敢还贷款,你就别回家。”

  格兰特桑改换了中文,徐志远才扑捉到了一些信息。“……这个小印度叫苏卡,是机床公司派驻的技术工程师,你们俩个要好好向他学习,尽快掌握这种数控机床。咱们的时间很紧,别看晚了俩月进驻新厂房可是试生产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你们必须加班,每天晚走一会儿,周末也来,把他的技术学到手。苏卡出差在外好比半个光棍,他加班没问题。”

  杨俊马上接茬说:“我也没问题,我这就跟媳妇离婚。咱看谁熬得过谁。”

  徐志远嘴角抽动一下没笑起来。“我,我也没问题。”

  格兰特桑非常高兴,他和大家一起走上用木排子临时搭建的机床踏板,用手抚摸着崭新的机床。“熬了一年多终于可以施展身手了。”话音刚落小印度把一块木板踩翻,从半米高摔下去了。大家赶忙搀扶并从新搭好踏板。

  开过会格兰特去抽烟了。其他人围拢在机床的操作面板前看印度小伙子一展身手。咖啡色的基督徒麻利地在胸前划了十字,就势用厚嘴唇吻了一下食指启动了机床。那两只深褐色的手娴熟地在满是按钮尺余见方的面板上来回移动,十个手指头如同蜘蛛腿似的四处爬行。起先,徐志远和杨俊端着本子和笔准备记录些动作指令,可是根本追不上人家的动作。不光面板和液晶屏这里,随着各种按钮的触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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