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同样装扮、但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两人这会儿就站在她的一侧，正满脸好奇地透过桥栏的空档往底下的荷花池里张望。
看了一会儿，其中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子抬起头，半是狐疑半是探询地问道：“这池子里除了鲤鱼，其他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美人鱼……”
陶沝被他的这番话问得一愣，继而便不由自主地当场笑出声来。一时间玩心大起，她忍不住想要逗逗眼前的这名小正太——
陶沝清了清喉咙，努力在两个小娃娃面前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回答：“其实，所谓的美人鱼就是——”她故意顿了一下，而后轻咳一声，纤指一指池面：“鱼在水里……”再顿一下，将手指指向自己：“……而美人，则在这里。”
“你……胡说！”
不曾想，陶沝这边的话音还未落，旁边已经有人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给出了最毫不留情的反驳。“哼——你算是什么美人啊……”
陶沝没料到对方竟会脱口而出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答，本能地一阵错愕，随即定睛一看，发现这会子回话的仍是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子。望着他脸上的那满满不屑之色，陶沝心中登时颇有些不服气道：“我怎么不是美人了？！”
“本来就不是！”见陶沝一脸不高兴地冲自己反问，那名男孩子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坚持着最初的评价。他高高地翘起嘴，很是有些鄙视地瞟了陶沝一眼，还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夫子说过，美人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长得漂亮着呢……而像你这样的，根本就还没我家那些下人们长得好看……”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沦落到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狠狠奚落的地步，陶沝当即不禁紧紧咬牙，强忍住满腔的怒气，把你字之后的六个字吞进自个儿肚里暗暗咒骂。好吧！她承认自己的确是长得不怎么美伦美奂，但，这家伙也不用说得那么直接吧？难道她的长相就那么不堪入目么？！呼——这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从小受的都是什么倒霉家教啊……
“不是就不是！你再怎么瞪我也没用的——”那名男孩子虽然被陶沝一直拿眼死死地瞪着，但嘴里说出的话却仍是半点不饶人：“如果你不信，可以再去问别人，不过你放心，绝对没有男人会瞎了眼的承认你是美人的……”
可恶！这家伙说得越来越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陶沝总算是从打击中缓过劲来，果断决定反击。好歹，她在现代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跟着导师学了那么久的辩论术，怎样也不能被一个小孩子打倒不是？！
So——陶沝再一次华丽丽地爆发了：“嘁！不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我也是啊！”
“你？”男孩子显然是没想到陶沝这会儿竟会表现得如此厚脸皮外加没有自知之明，回话的速度明显一滞：“胡……胡说！你，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胡说了！”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陶沝已经抢先一步劫过对方的话茬，一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冲对方挑眉问道：“我问你，本姑娘的长相就算再怎么不尽人意，那总也应该比那秃头雁和泥鳅鱼好看些吧？”
“什么？”料不到陶沝此刻会给出这样一问，男孩子当场不由自主得一懵，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又怎样？”
“好！既然你承认了——”见对方已经变相地对自己的话给予了肯定，陶沝自然要蛇随棍上，乘胜追击：“那我再问你，我长得好看，还是狗尾巴花好看？”
“这——”基于陶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男孩子已经明显有些跟不上前者的思维进度，只能傻傻地站着发呆，就连跟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小男孩轻轻摇他的手，他也只是微微侧过脸去瞥了后者一眼，目光闪了闪，便再无言语。
见状，陶沝立刻扬起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像是自问自答般地说道：“既然说不出话，那应该就是承认我长得好看了吧？！”顿一下，又继续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对了，还有，我自认比起晦日里的那道残月，我也是要漂亮许多的……”
“……”那名男孩子已经被她抢白得彻底“沉默细无声”了。
陶沝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暂时将话收住，表情很是得意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小男孩。下一秒，她咧开嘴，龇牙冲大一点的男孩子阴阴一笑：“所以……”她说着，上前一步，俯下身，凑近他的脸，用一种从上至下的角度俯视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怎么就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了？”
“你，你……”努力把眼前之人方才提过的问题都重新串联到了一起，男孩子终于后知后觉地体会出了包含在其中的深意。他回过神来，本能地向后退一步，小手指着对方语无伦次道：“这，这不算……你这是，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噢？我强词夺理？”对于他的这一犀利指责，陶沝却给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貌似没有啊……而且，这怎么不算了？”说完，她跟着向前一步，再度凑到男孩子的近前，佯装疑惑道：“难道说，这秃头雁不算雁，而泥鳅鱼也不算鱼么？”
“不——”男孩子赶紧摇头解释：“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噢？那你是什么意思？”陶沝狡黠一笑，继续追问道：“……还是说，你认为这狗尾巴花并不算是花，而残月也不算是月？”
“我……”男孩子已然被她说得理屈词穷。
哼哼！
眼见对方已经被自己逼上了绝路，陶沝的嘴角顿时高高上扬，顺带得意洋洋地冲其斜斜一挑眉，重新站直身子，向后倚着桥栏，抱胸而立。
不过是一介小孩子而已，还想装大人跟她辩论。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然而，陶沝的这种得意之情仅仅维持了半刻钟，刚才的那名男孩子突然又死灰复燃起来——
“哼，那照你这样说，岂不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美人了？”
“自然！”听他这样一说，陶沝先是一愣，继而便答得振振有辞。“只要有自信，那就是美人！”顿了顿，又自高而下地侧过脸去斜睨了前者一眼，慢条斯理道：“虽然，我承认自己跟皇宫里的那位倾城姑姑是绝对比不上的，但，这世上觉得我漂亮的人，肯定还是有的……”
“是吗？”有些意外陶沝此刻竟会自降台阶而下，那名男孩子不由得撇了撇嘴，说话的语气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那……有谁觉得你漂亮了？”
“呃……这个么……”陶沝歪着头努力思索。貌似从小到大，称赞她可爱的人不计其数，但真正说她漂亮的人，好像……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见陶沝长时间不吭声，男孩子开始幸灾乐祸。“根本就从来没有人说你漂亮，对不对？”
“胡，胡说——”陶沝又一次被奚落地有些恼羞成怒，当下也不客气地反驳道：“这只能说明直到现阶段为止，还没有人发现我真正的魅力所在，以后那可就不一定了，搞不好……”她突然滞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神，继而便开始异常兴奋起来：“等一下！我知道了，有谁说过我漂亮来着……”
“是谁？”男孩子立刻好奇地问道。
陶沝得意地一扬眉：“我爸——呃，就是我爹的意思——哦，不，应该是阿玛……嘿嘿，他就曾说过我漂亮来着……”
男孩子皱眉想了想，而后不屑地一撇嘴：“这个不算！”
“怎么不算啦？”陶沝据理力争。“阿玛也是男人啊……”
无视于陶沝的辩驳，男孩子把脸转向一边，再度撇了撇嘴，小声说道：“反正……不算！”
“呼，你这个……”见对方嘴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陶沝心里也着实有些气闷起来。她又一次俯身低头，将自己的脸压到了男孩子跟前。
这是她第三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眼前的这个男孩子。
不得不承认，他是陶沝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小男孩。白净、清秀，双目似两道清泉，眉宇间尽是满满的傲气。
陶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原本准备大声训人的想法——
“小弟弟——”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音，声线不高，但话语却是颇具意味：“这做人呢，有时候要学会认输，暂时的认输是为了将来能赢更多的人……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男孩子本能地一愣，半晌没说话。倒是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小男孩懵懵懂懂地张口答道：“懂！”
此语一出，两人均是一愣。
也难怪陶沝和那名男孩子会如此意外，因为这个小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怎么出声说过话，只天真地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们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所以他现在突然出声，倒是让两人为之一阵错愕。
陶沝首先回过神来，忍不住冲小家伙莞尔一笑，继而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道：“看来，还是你比较聪明呢！”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眼中精光乍现：“唔，姐姐给你个奖励，好不好？”
小家伙好奇地瞪大眼睛：“什么奖励？”
“就是这样——”没等对方说完，陶沝已经快一步倾身上前，双手捧住小家伙的脸，“啾”地一下在后者的脸蛋上落下了一个重重的吻。
刹那间，头顶一阵乌鸦飞过，眼前的两个小家伙当场一齐呆住了。
紧接着下一秒，大一点的男孩子立马有了动作，赶紧上前拽住小一点的男孩子往后拖，直拖到自己身后藏好。他涨红着脸冲陶沝大声嚷道：
“你，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你，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坏女人不准碰他……”
“坏女人？”陶沝眨眨眼睛，对于某人加给她的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