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为一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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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只为一人去-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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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因为这只是程式,而下面两个人无意撞见的场面才是真正要把握的,是由内到外的。
  傅朋再回身看时,那玉镯不知什么时候早被她拾起,他只不过看见了佳人的一个背影而已。傅朋长吁了一口气,安心地走了。
  孙玉娇果真是胆大心细,一切拿捏到位,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使眼前的傅朋一时间,如痴如癫。人家刚把镯子拾起来,他就说:
  我看她拾玉镯是心中已允,
  我二人成姻缘凤友鸾交。
  就这样简单,第一印象,如此之好,一生想起来都心跳。现代人总是要相处太久,才可以谈婚论嫁,新鲜与刺激早已磨没,等两人疲惫地举行完婚礼,花烛对坐时,心里会突然觉得原来是这样的烦这样的闷。婚姻如绳索竟是真的。清晨醒来时顿觉对方鸡皮鹤发,老夫老妻。
  后来提亲的媒人就来了。再后来,一切当是人所料定的那样。为是小户人家,里面注定没有太多的枝节,所以快乐也来得容易。
  小家碧玉没有太多的规矩,更没有“深院重关春寂寂,落花和雨夜迢迢”的嗟阔伤远。开门就出来了,出来了就遇见了,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似是等了许久了。
  既见君子。抓住不放。
  (二)、《柜中缘》
  无奈我拔簪刺窗偷眼望
  这样做功俏丽的花旦戏,我还喜欢看一出《柜中缘》。
  这出戏是在同学雯儿家电视里看到的。这个偌大的都市里,我的同学也只有奕儿与雯儿,三个人便时常聚在雯儿家,聊聊天吃吃饭。因就她至今孑然一身,说家也不叫家,只叫房子。
  戏里的翠莲也是一个人在家,母亲有事出去了。屋子里洒扫过了,阳光透过万字格的窗照进来,她开始在屋子里兴兴头头地做针线,一招一式,逼真又欢快。
  看着她总让人想回到十五六岁那个年纪,人纯得只有一个念头,只懂得相思。活得那样天然,原生态。连她手里的活计也并不是一些描鸾绣凤的绸缎活,而是用青麻线纳着粗布鞋底。
  舞青麻,不由我心神往,盼娘归,能给我嫁个如意郎。
  娘不在家,放纵一下自己,就是思思春。
  其实快乐原来就这样简单。
  翠莲住的屋子里空空的,很开阔,只有一副圈椅,中间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把茶壶,四个茶盏。茶娘与茶子安静相守。四周的墙有一种淡淡的土红,暖暖的,那是泥壁的原色。阳光洒在地上,然后又慢慢地移到墙上,时间一点点流过去,那种屋子里,尽是母亲衣上的味,让人觉得安全。这样的宁静中,更没有漏声迟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章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3)
透过窗子可见一枝梅花,映在窗棂上。
  小姑娘终于觉得闷了:
  无奈我拔簪刺窗偷眼望,
  顿觉引来梅花一线香。
  细眼瞧,风吹叶柳春色早,
  情切切倒托花瓣上东墙。
  这一段词清新如淡阴晓日,再配上演员的细腻唱做,让人颇有思致。宋词也擅长描摹风物,但有雕痕。宋词是文人的。宋词里的女人即是文人嚼过后,吐出来的渣。那味道是精心打磨过的,二手的。
  戏,就不是这样的感觉,直面对着,听着她说话,看着她宜嗔宜喜的样子,感觉比诗词清洁。虽然粗沥了些。却鲜活。
  雯儿的家,收拾得简约明快,她的发型衣着喜欢扮成POPO风,厚厚的发齐着额,倒是觉得她人年纪小。我们去她家时,她一个人正卧在沙发里看电视,那裙子的花色先就乍了人的眼,像是北宋的花鸟画一样,繁密而沉厚的花朵,铺开来,真是说不上来的逶迤。电视上正演着就是这出蒲剧《柜中缘》。她是那种一边在锅里炖着咖哩鸡饭,一边挂着耳机听程研秋的人。这一点我俩同好,可是蒲剧我从未听她说起过。我坐下来,跟她一起看,便也迷上了。奕儿看我们俩这个样子,只好去厨房了。演员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做功真是好,就是一个拈线穿针做鞋底的戏,却那样细致,不温不火,娇俏得很,比起《拾玉镯》的做功还要繁杂。
  雯儿是那种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人,家也偏远,是一个寂寞小城镇。这几年她在事业上拼了命,有了不错的收入,有了房子车子,走进了大都市。可她受的种种磨难,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眼神中尽是一些迷离的东西。这几年时间,她把自己炼成了铁人一般,刀枪不入,已没有什么能让她开心,让她雀跃的了。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成家,男朋友也换了几个,总觉得好像任何人都是冲着她的条件来的,再没有一个男人是爱上她这个人的。为此几近崩溃。人年纪大了,自己多虑,眼里越容不下一点沙子。每天上班下班,人也像是有一张固定的铁面具,装在脸上,想摘也摘不下来。
  她在办公室里,再时尚不过一个潮人,各种名牌香水轮着用还不够,还会自己调制,总有种种说不尽的异香哗哗地跟着她的人走,让人觉得她是来自大西洋哪个热带岛屿上的土著公主,可嘴里时不时地哼出两句皮黄来“月儿弯弯照天下,问声军爷你住哪家?”让在她身边过往的人不住地侧目。但她人就是那样忧郁地保持着一种强势的工作状态。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程派。
  正如她,外表一帜幽艳,是十足的程派味道,骨子里却有一种蛮夷之风,像是尚派的刀马旦。
  除了工作,她就是听戏看戏,她说只有戏里有一些温暖的东西能让她的心融化,别的不行。现代的女人疲累得只想逃回原来的家里去,小的时候那种光阴里,简漫的,亲情的,温和的,不受伤害的。
  而戏中的翠莲下了恁大决心,只是因为要走出屋门。
  时光过了这么久,女人终于奔出来了,在外面打拼。可是,依旧觉得不妥。
  但见翠莲她一跺脚,慷慨地说:“倒不如出门去,观赏观赏。”终于走出家门来了,来到了外面,她心一下开阔起来,刚才的忧烦顿时没了。
  我一直想,是不是因为环境破坏的缘故,现代人各方面的欲望都满足了后,却不再快乐,戏里的这个女孩子就是看见了天,听见鸟叫,还有牛背上的一支笛,心情才一下子好起来的。
  只觉得,天高眼宽,见牧童,牛背上短笛吹响,听那面,又百鸟鸣喜气洋洋。
  翠莲我禁不住心中欢畅,飞银针,我做起嫁妆。
  打开门走出去后,闻一闻梅花香,就如此开心。
  我们看完后都笑了,真是纯啊,想念啊,想念起小时候来。
  雯儿说翠莲的家真好,地板也是土地儿,屋角处可以长出小草来吧,一定会。墙也是黄泥做的,不会担心有任何污染。屋外有庭院,院中有梅。还有两扇木门,可以挡着外面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屋里屋外,处处都有娘在。
  欲出门忙想起娘又不让,静寂寂守在家真是闷得慌。
  娘对女儿的一片心,是稳妥的。演员的声音亦温软甜腻,有柳叶新发的嫩。带一点陕西口音。后来知道她叫景雪变。
  电视播完了,我俩又打开电脑看了几遍。想起了在娘身边的那些时光,两个人都眼泪汪汪。她跟我一样娘早早地就走了。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在这个大都市里,这样机械地日复一日地表演着,疲累慌张,也不知给谁看。娘若知道,也不知她会怎样站出来,护在女儿面前。二十年前,我们是娘跟前的垂手明玉人儿。而现在我们是张牙舞爪的机器。面上不是,心里也是。
  奕儿把几样吃的东西摆上来。奕儿是个民国人儿,民国的才子,民国的佳人,民国的粉彩瓷,她都迷,她模样甜,身材也还好,艳俗的旗袍做了一大堆,却少机会秀,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穿一穿。我们逗她,说她一定是从民国穿越过来的,让她努力想想,她的前身是谁,陆小曼?蒋碧嶶?红线女?雯儿与我边吃着人家千辛万苦做出来的东西,一边腾出手来指划人家。奕儿终于开口说:“好歹我还有个出处,可你们俩,怎么也看不透,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什么名头?妖怪一样。”
  我转头看看雯儿,见她臂上晃着只金镶玉的手镯,脖子上却挂的一条后现代的铁链子,不仅大笑。更可笑的是她指着自己的手镯声称为“跳脱”。(大约汉代以前对镯子的称呼)
  

第十二章 凤凰于飞(1)
《大登殿》。
  这个题目想来也觉奇异,登殿即是上金殿的意思,偏偏不说上要说登,还要大登。不过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过分,也不觉得不自在。小时候就爱听这出戏,听了几十年了,也没有思省过这个题目,今日突觉它的用意之深之准。
  登是不容易,是险是奇,是一步登天的登。
  大是隆重,是敞阔,是人世的风景无限。所谓洋洋大观。
  小时候听的是庙会戏,在一处老宅子的戏楼下,下面场子上临时搭的戏棚。戏未开时,总望望头顶,有一种河草味,淡淡清新。及至后来,听家人再说起时,说那时的戏场如何的寒陋,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是那个戏台,在我还未正式踏入这个社会之前,人世的华丽深邃悉数在我眼前展现,干脆、纯净、闲逸、安定,真是一笔丰资。
  如《大登殿》里王宝钏的豪气。正是一世为人的尊严,真实不虚。
  金牌调来银牌宣,
  王相府来了我王氏宝钏。
  人未出场,高昂的声音便从幕后传来。所谓声可裂帛。所谓直冲霄汉。
  宝钏心情开涤,那声音里满是兴奋,使听者的心也豁然打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大好起来,为她有今天这一刻的扬眉。金牌调银牌宣,她,真是重要啊,在薛平贵心中。
  在宣她之前,她还是回了王相府,虽褴褛却精神焕发,她没有了恨与屈辱,她在母亲面前喜洋洋地换好衣服头面,从相府的家里等着,她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出嫁时那天,二月二,桃花初绽,春柳如烟,一地的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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