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大腿上的枪口淙淙流出来，流到祭坛之上，祭坛上的纹路微不可查地晃动一下。谢留霆暗暗撇了撇嘴。将枪口指着的方向微微一变，对向谢逸棠的脑袋。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熟悉的男声传入沈子曦耳畔，他说道，“若是不想死的话，现在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让自己的血和那个白秀丽的血液融合……”
沈子曦几乎没有时间判断这句话的真假，下意识就选择了配合。狠狠咬了大拇指一口，口腔内弥漫着浓郁的铁腥味。连疼不敢喊一句，将带着伤口的手拍在白秀丽流淌的那滩血之上。
在两人的血液混合的瞬间，那些血像是活了一般，扭动着顺着祭坛纹路蔓延伸展开来。沈子曦几乎在一瞬间白了脸色，她感觉到一股一股血液正从身体内向伤口流窜！
“师尊！”阿棠一开始还不清楚沈子曦怎么又那个奇怪的举动，但看到对方错愕的表情，他立刻回过味来，知道这事情是他师尊在背后搞鬼！为何……要这么做？
师尊大人这会儿闭着眸子，脸上带着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冷漠表情，只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讥讽笑意，“你还是那么冲动，我何时说了要她性命？”
阿棠忍耐着攥紧拳头，想突破师尊设下的拦截，但身无灵力的他如何能挣脱？
“解封祭坛，需要流的血可不少，她既然怀有身孕，自然不宜多放血。有了那个白秀丽，自然事半功倍，我还没有那么狠辣，连她腹中胎儿都要杀。”师尊说这话，口气冷了不少。
其实一开始，他真的不打算顾虑沈子曦的身体。不过白秀丽无意间进入他的视线，引起了师尊的关注。这个女人竟然是两世之身，只要再经历一世，便能符合【三世为人】的条件！
而开启祭坛，恰恰需要三世之人的血液。一个沈子曦肯定不够，于是师尊就悄悄暗算了白秀丽一把，将其送入地狱，让她从死门出来。白秀丽也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世】。
谢留霆连续开了两枪，子弹都被扭曲的空间射到别的地方，谢逸棠和沈子曦倒是毫发无伤。
“师尊……你为何一定要开启这个祭坛？是需要祭坛之下丰沛的灵气？”阿棠神情颓废，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师尊大人布下的结界之上，视线死死盯着沈子曦。
“即便是本宗说了，你也不懂。”师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微微冷了下来，带着说不出的惆怅，不久他的眼神就彻底坚定下来，“且看着吧，你总会明白的。”
阿棠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沈子曦，心中撕扯的痛蔓延全身。他认识小曦这么久，看过狡黠聪慧的她，看过温柔贤惠的她，也看过坚毅理智的她，但惟独没看过如此虚弱苍白的她。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连累她的。若不是遇见自己，她也许能有一个更加圆满的人生。
无人理会谢留霆近乎失态发狂的姿态，那些鲜血已经顺着祭坛纹路，快速蔓延开来。
浓郁狂躁的灵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升，就在这个时候，沈子曦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也感应到这个变化，渐渐飘飞脱离她的手，镶刻在祭坛中心那个细小的印痕之中。
谢留霆将手中的弹药全部打完了，子弹无一例外被师尊扭曲到别的地方。他绝望地以为自己长生不老的计划又一次失败，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有了新的转机！
“这、这……果然是长生不老……哈哈哈哈……果然是长生不老……”谢留霆站在祭坛靠近中心的地方，整个祭坛的纹路像是活了一般开始快速转动，四圣兽的虚幻影像悬浮在空中。
他近乎狂喜地看着自己手，这双手本来布满了苍老的褶皱，摸着和老树皮一样。可是现在，他感觉到身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生机由内向外散发，肌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老还童】。
“这祭坛……还真是厉害。”谢逸棠看着十秒之内从七八十岁变成十七八岁的谢留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被厌恶所取代，“我们该怎么做？”
“等！”沈子曦苍白着脸色，喘息着说道，“这只是灵气对机体的短时间补充……按照阿棠以前说的，强大的灵气虽然能使凡人躯体重返年轻状态，但一旦过量，也会爆体而亡。”
“也就是说……等他自己作死？”谢逸棠觉得这个办法未免也太消极了。而且……想想谢留霆算计大半辈子的【长生不老】竟然是这么一个真相，真替对方感到杯具。
“倒也不是，若是他懂得适可而止，这个时候就离开祭坛，而不是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灵气……长生不老做不到，多活个百来年没问题……”可问题是，谢留霆有这么容易打发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收手，而且他也不知道灵气蕴藏的陷阱。
158：：螳螂捕蝉（下）
浓郁到粘稠的灵气涌入谢留霆的身体，他的身体也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生机。那种醉人的青春气息又回到这具干涸年老的身躯，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
谢留霆陶醉着，并且更加贪婪地想要获得更多。他追求的是长生不老，而不是短短六七十年的寿命！可是正如沈子曦所说，他的贪婪最终导致了杯具，而且还是惨烈的杯具。
白皙水嫩的年轻肌肤，全然不似六七十岁的老人，简直连二八芳华的绝代少女也犹有不及。
但就是这样白皙剔透到透明的肌肤，竟然在短短两个呼吸内爬满了细短复杂的小血管，红色和青色错综复杂，像是密密麻麻的枝桠，并且数量还以可怕的速度增长！
没多久，谢留霆已经变成一个全身爬满血色和青色的可怖之人，下一瞬，有无数血珠子从肌肤底层渗出，一下子就染湿了衣裳，说不出的剧痛溢满全身，让他痛得连呼救都不行。
沈子曦闭紧眸子，刹那之间，无数的念头涌现。
右手在空中一抹，手中多了一件事物，她看也不看那是什么东西，手腕一用巧劲，直接砸在谢留霆的小腹，借着灵气漩涡的力量将其赶出祭坛，送到祭坛下方。
玉扳指虽然已经脱离，但双方之间的微妙联系还在，她依旧能取出玉扳指内的东西。
谢逸棠嘴角抽了抽，问道，“你……这是在救他？你疯了？”
在他看来，沈子曦距离发疯还真是没多少距离。谢留霆一直想着两人去死。要不是谢温昭，也就是师尊大人在暗中相助，他们两人早已经死在这里了好不？
这个女人看着也不像是圣母啊，怎么紧要关头突然善心大发，救了谢留霆一命？
虽然有白秀丽帮忙承担。但沈子曦依旧失了不少血，脸色苍白无力，樱红的唇瓣染上雪白。
听谢逸棠这么说，她扯了扯嘴角，“反正他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与其在这里爆体而亡。炸得血液内脏到处都是，污染视线，还不如给他一条安安静静的陌路，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沈子曦这个人素来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谢留霆针对谢逸棠。但针对阿棠却极少。或者说，谢留霆为数稀少的【祖孙情】都给了阿棠，哪怕那只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谢逸棠有理由恨谢留霆，但阿棠却没有多少立场。作为夫妻，她虽然不喜欢谢留霆，但这个老人的确很照顾阿棠，看在这个份上，留他一具全尸又如何？
再者说。谢留霆为了长生不老忙碌大半辈子，甚至为了这个失去了太多本应该得到的东西。让他以佝偻苍老的姿态离世，这无疑是对他这样骄傲之人最大的惩戒！也算是为她自己报仇！
“我喜欢这么做。你管我？”沈子曦白了他一眼，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道，“与其在这里和我拌嘴，还不如快些想办法离开这个祭坛。灵气要暴动了，谢留霆之前的模样。就是我们之后的下场。就算阿棠的师尊在暗中护着你，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吧？”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乎很讨厌谢温昭？”谢逸棠尝试着起身，他们虽然处于灵气风暴的中心。但也不知道为何，波及这里的强度并不是很高，勉强还能忍受。
“谢温昭？阿棠师尊的名字？”沈子曦喃喃一遍，旋即想起这两人相似的相貌，那一厢谢逸棠已经将她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想要将她带出祭坛，“我当然讨厌他！谁叫他伤害阿棠！”
正准备用力起身，沈子曦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某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滚走了。
她说，“呵呵，听说阿棠的师尊，这个谢温昭也是祁连部族的人。在阿棠出生之前就离开部族，到了外头闯荡天地。他如此苛待阿棠……两人又如此相似，你说，若是哪天这个男人发现阿棠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他是不是该以头抢地，一头撞豆腐？”
“我觉得你这样可怕的念头还是别冒出来比较好……”谢逸棠觉得自己还是拿根针将这个女人的嘴巴缝上，真不知道祸从口出啊，什么见鬼的内容都敢说。
谢逸棠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但也清楚谢温昭要是和那个冒牌货有血缘关系，他们师徒会相爱相杀百余年么？根据谢逸棠的了解，这对师徒的关系可不好了！
而且谢温昭似乎很喜欢小孩儿，每次路过幼儿园，表情都有些松怔。
“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娘要真是被谢温昭间接害死，不趁现在多说两句，老娘这才叫吃亏吧？”沈子曦用看傻叉的眼神看谢逸棠，毫不迟疑的鄙视。
谢逸棠便开始犹豫，还是让这个女人死在这里好了……
“要是能活着，一定要问问那个谢温昭，特么阿棠的老娘是不是和他有过一腿！”沈子曦当然知道师尊大人在身边，抱着故意挑衅的心理，讥讽道，“要不然的话，干嘛紧扒着这个徒弟不放？纠缠百余年啊，妥妥的真爱……也不见他折腾其他徒弟……”
谢逸棠脊背一僵，愈发坚定要远离这个女人的心思，但有不敢真的将对方丢在这里。
“我看你是脑补多了……”谢逸棠弯腰将沈子曦抱起来，她因为失血严重，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