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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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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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四月天,屋子里有了晴热,陈徽妃瞟了她一眼,拿手绢微微揩拭了粉脸,唤道:“叫车夫在偏门等着,送珉姬回并州。”
  
  穿针提着包袱,随嬷嬷慢慢走出了荔香院。
  
  抬眼看周围,各处亭台楼阁笼罩在虚浮冥蒙的光辉里,草花茁壮蔓延,风动花香满庭芳。此时太阳偏向西天,微风拂来,滟滟地迎上她的衣带裙角。
  
  想着西院里缥缈的紫色身影,景辛宫布满蜘蛛网的檐角,她不由得淡淡笑了。
  
  冷霜儿也好,肖彦也好,都与自己无关。
  
  只要回家,就好。
  
  陈徽妃略带讽刺的声音拂拂而来:“乡下人家就这样,银子拿到手,就寻死觅活的,好像咱王府虐待人家似的……”
  
  偏门开了,一辆落帘的马车停在外面,马车夫正无聊地甩动着响鞭。
  
  “珉姬姑娘,”穿针刚一上车,珠璎从门内跑出来,将两个烙好的煎饼塞在她的怀里:“秋荷姐想法子搞来了这些,你在路上就不会饿了。”
  
  穿针感激地望着珠璎,满含泪光,将手抚在珠璎的头发上。
  
  轻轻落了帘,在一个风细柳斜的黄昏,穿针离开了晋王府。几件随身衣服,一卷画样,淡然而去……
  




玉娉婷 昨夜星辰昨夜风(二)

  穿针回韩岭村正是早晨,两边垂柳依依,池塘依然水波清碧,此地的村上人家,都是家家门庭绿荫浓郁,和风吹送,一股股熟悉又亲切的草泥味幽幽扑入鼻间。
  
  深深的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穿针沿着爬满青苔的台阶往上走,远远地望见了自己家的院墙,墙边已经爬满了葱翠的藤蔓,在满目的翠色中,皎洁如玉的小花点缀其中,繁繁纷纷,层叠葳蕤。
  
  在晨时澄澈而透明的阳光下,穿针首先看到了妹妹引线。她正从家里出来,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她正拿了手中的木梳,懒洋洋地卷起长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满脸舒适惬意的神色。
  
  引线不经意的抬头,脚步蓦地停住了,嘴巴半张着。
  
  穿针含笑叫唤她:“线儿。”
  
  引线惊骇地看着她,像见了鬼似的,回身便往家里跑,边跑边喊:“娘!娘!……”
  
  韩岭村的人是被龚父的打骂声吸引过去的,不大工夫龚家门外聚拢了许多人,龚父的斥骂声正时断时续地从里面传来,间杂着龚母嘤嘤的哭求声,人们朝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家的穿针从王府回来了,听说是晋王玩腻了,放她回家。”
  
  “真作孽,人家过去时好歹还是黄花闺女,这一回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龚家这回亏大了。”
  
  “亏什么?龚老二可是收了五百两银子呢,这五百两咱可是一辈子都挣不来!龚老二是生气,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又回来了。亏是亏穿针这闺女,长得有模有样的,这辈子就毁了。”
  
  “总比老死在那里好吧?听说很多女子去了宫里,到死还见不到君王面呢。晋王放她回来,算是宽厚仁慈了。”
  
  “走吧走吧,别多管闲事了,让那龚老二听见,跑出来把怒气都泼在你身上,麻烦就大了。”
  
  人们小声议论着,陆续散了。
  
  穿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半褪了身上的罗衣,雪白的臂膀上大块的淤青,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就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龚父这一把木凳扔过来,差点要了她的命,幸好她避得快,臂膀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暴怒的龚父还想拿东西抽她,被龚母在后面死命拉住了。
  
  “针儿虽是回来了,可到底是侍奉过晋王的,那便是晋王的人了。你这样打了她,一旦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龚母这回哭得有板有眼,生生把龚父吓唬住了。
  
  龚父虽不再动手,骂声照旧。
  
  引线嘟着嘴进来,翻弄着橱柜,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搬到自己房间里去。
  
  “线儿,我回来,以为你会很高兴。”穿针的语气虽低婉,却染了深深的伤感,“记得我那天离开,你是哭着叫姐的。”
  
  引线的动作放缓了,不一会儿抬眼看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怎么会不高兴?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还想着有机会去京城找你呢。”
  
  穿针闻言露出了微笑。这时庆洛掂了一瓶药膏,从帘外探进头来:“大姐,娘让我拿药膏给你,问你伤得怎样?”
  
  “去,男孩子别进女人的房间。”引线一把夺了药瓶,就势坐在穿针的面前,将药膏涂在淤青上,用手指轻轻摸娑。
  
  穿针低着头,凝眸看着引线灿若桃花的脸。十六岁的妹妹有着暗幽如兰的馨香,恰年华丰美,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引线的幸福,就是她今后的幸福了。
  
  她温存地笑了,将一只柔暖的手掌,轻轻地将引线长长的发带收紧,让它轻柔地降落……
  
  这一个夜里,穿针躺在自己家的木床上,听着窗外熟悉的虫吟唧唧,沉沉地睡过去了。
  
  月光渐落渐浅,深青的天幕上,闪烁着星星寥落的亮色。房间内,蒙蒙的光辉透过檐角、木窗洒满一地。
  
  穿紫色锦衣的冷霜儿穿过木窗,盈盈落在穿针的床前。风吹乱了她长长的发丝,将她的身躯吹成一痕纤弱的影子,她拢着眉头,静静地看着穿针,眼里划过一缕忧伤。
  
  穿针想开口,却怎么都开不了。她想告诉冷霜儿,她已经离开了晋王府,冷霜儿来错了地方。她应该去西院的梨树下,或去累累斑驳的景辛宫,那里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冷霜儿似乎懂了她的意思,广袖舞动间,振起轻飘飘的身躯,绣鞋踏在了窗棂上,冥蒙中穿针仿佛看见了那双纤小的玉足,那双玉足也只是在裙摆下一闪即逝,若有若无。月光在冷霜儿的身上铺成碎金,一点一点的消融而去……
  
  穿针睁开了双眼,梦中的情景清晰可见,依稀在眼前刚刚发生。
  
  她飞速地起来,几乎是扑到了木窗边。
  
  天色蒙蒙亮了,韩岭村的晨景依稀可辨。淡青色的苍穹下,没有那抹紫色的身影。
  
  “好,我答应你,回家。”
  
  她的耳际分明掠过一个声音,应风而来,又随风而逝。
  
  原来,那天的肖彦并没用“本王”的称呼,在迷迷糊糊间,她竟疏忽了。
  
  




玉娉婷 昨夜星辰昨夜风(三)

  鸡鸣第一声后,穿针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忙着给一家人做早饭,这是她以前必须做的。
  
  她看见母亲出现在院子里,将手臂抬了抬,就哎呦一声弯下身,用手扶了腰。
  
  她急忙叫:“娘,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人碎步跑了过去。
  
  “没事,”龚母摆摆手,“一年到头尽干这活,腰背就酸。”她用手捶了捶,关切地扶住穿针的肩,“昨日你父亲打你,可是伤得厉害?”
  
  穿针摇头笑道:“娘,别担心,针儿习惯了,过几天会好的。”一手扶着龚母进了绣房。
  
  在穿针眼里,娘一直是年轻可人的,性情又温婉又和顺。到今日才发现,几缕细密的皱纹已经爬上了娘的眼角,娘本就柔弱的身躯,慢慢地开始佝偻起来。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回身重新进了厨房。
  
  待穿针将厨房拾掇完,龚家的另外几人陆续下了楼,厨房热闹起来。
  
  吃饭期间,穿针说出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提议:她请龚父将五百两银子还给王府。
  
  “什么?”龚父将手中的筷子重重一放,圆睁着眼睛叫道,“才出去这点日子,脑子就烧坏了是不是?你到底在替谁说话?已经陪他睡过了,人也是王爷自己放的,怎么,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针儿,你也替家里想一想,我们家穷,你弟弟上次请了个私塾先生,花了不少的钱……”龚母的脸色也变了。
  
  “娘,想回家是女儿自己要求的,王爷既然放了女儿,女儿也不想欠着人家什么。”
  
  引线也生气道:“龚穿针,你进晋王府,好歹还享过几天福吧?而我呢,我在这穷地方,啥时享过福了?你还想把这五百两银子还回去,你想让全家陪着你喝西北风啊!”
  
  “甭想从老子身上掏走一文钱!要不要人是晋王的事,想不想给是龚某的事!偌大的王府,还缺这区区五百两不成?”龚父唾沫横飞。
  
  “好了,都别吵。”一直默不作声的庆洛站了起来,“我不去私塾就是了,在家好好念书,可省下好多钱。”
  
  “洛儿,你尽管去读书吧,大姐不是这个意思。”穿针安慰庆洛,“这银子大姐自己想法子。”
  
  “针儿,你想什么法子?”龚母问。
  
  穿针淡淡而笑:“针儿跟娘做点针线活,或者去附近打听有什么适合的活可干。”说完,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龚父这才缓色,朝着龚母冷哼道:“看看你生的好女儿,自己犯贱,以后有什么事,也是自找的。”
  
  穿针也不去顶撞龚父,她知道跟龚父说也是徒劳,于是自顾跟着龚母,陪龚母将手中的绣活干完。
  
  有时她托村里人四处打探,看周围有没有活可干。乡野这个地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对穿针当过王府的侍姬早有耳闻,又何况她是出了名的小脚,自然没人要她。
  
  龚母的绣针活也不是源源不断的,眼看手里的针活干得差不多了,穿针和龚母不免犯起愁来。
  
  “针儿,”龚母捧着一叠绣好的衣料交给穿针,“这是并州南宫大官人家的,听说他家老夫人下月做寿,很多人都抢着做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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