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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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高悬-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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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划,非常轻,脑神经却刹那间痉挛,皮肤肌肉联袂抽搐,骤然紧绷又倏然松弛,整个人就软了。   

  女孩儿心里的疼是一种病。   

  周胜仙小娘子当夜就病倒,一连几日,卧床不起。周妈妈很担忧,问奶娘:〃是不是前日出去,吃了什么凉东西?〃   

  〃没。〃奶娘说:〃就喝了一碗外面卖的糖水,小姐回来就浑身痛,头疼,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兴许就是一碗糖水给闹的。〃 周妈妈点点头,吩咐奶娘去请郎中来瞧。   

  这话说对了,还就是一碗糖水闹的。不过郎中囊中从不藏心药,治得了表,治不了本。胜仙药吃了几副,总不见好,父亲周大郎忙生意,久未归家,女儿这一病,周妈妈急得满脑子汗额头青筋乱跳跟拔火罐儿似的。   

  奶娘也挨了些骂,让你陪小姐出去游金明池,你不护着,守着,放任小姐喝什么鸟人的蜜糖水,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背地里,奶娘抹泪儿,自个儿在周家干了几十年,青春热情以及奶水都献给了周家和小姐。小姐即便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起码也是体内流淌的一脸盆血。想来也蹊跷,从茶坊往家走时,小姐并无异样,到家过了一会子,说病就病了。不对,这里头有事儿!         

→虹→桥→书→吧→。  

第49节:樊楼迷情·爱比死亡更寒冷(3)         

  夜深人静,奶娘挨胜仙床边坐下,两手放锦被掩盖的小姐腿上,边无意识轻揉慢捶边说:〃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与我听,一个人老闷着,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没事儿。〃胜仙耷拉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小姐不愿说,这一天天的,府里上人等心里没个不忐忑的。〃   

  〃哎呀〃。胜仙懒懒不耐烦地一翻身背冲奶娘。   

  〃我看啊……〃奶娘说:〃小姐患的是心病。〃   

  〃有病,有病,嚷别人有病的自己才有病呢。〃 胜仙嘟囔道。   

  〃我想了一遍又一遍。〃 奶娘接着说:〃那日,咱俩去金明池,你就喝了一碗糖水,还见过一位公子,那公子是樊楼开酒店的范二郎……〃   

  〃奶娘记得这般清楚。〃胜仙倏地翻过身,灰眼里忽添神采。   

  奶娘老妩媚地垂头一笑,心中有了数。病根在这儿,得了,怀春症女儿家谁没有过。你羞开这口,奶娘我去和你娘说,你一人儿的相思成灾,可是全家人的祸害。   

  胜仙听奶娘如此一说,喜悦慌乱,白了几日的冬季嫩脸顷刻跨到三月。   

  一转脸,奶娘把胜仙的心事儿跟周妈妈说了。   

  知道病根儿,周妈妈既喜且忧。喜的是找到症结所在,好歹下药有门儿;忧的是不知道樊楼范二郎何等品色,若是个轻薄之徒或者绣花枕头,事情就麻烦了。青春期反抗像弹簧,越给压力反弹越强。   

  奶娘说那范家是樊楼开酒店的,想必家底也不差,不如自己先到范家看看,若家好人好,把这事儿跟范二郎哥哥范大郎说说,他要愿意,两家口头做个亲,若日后有变故,口头协议,不认也可。   

  周妈妈思忖半晌,觉得这主意牛,心想,姜果然是老的辣,妇人果真是老的精。   

  隔日,奶娘颠颠儿地去往樊楼,一打听范家酒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人所指,奶娘进了范家酒铺,只见范大郎端坐柜台,神情有点儿灰,脸色有点儿暗,明摆着……有心事。   

  奶娘老腰硬造婀娜状弯曲一沉,向范大郎行个万福,愣神范大郎回过神起身还礼:〃老妈妈吃饭?〃   

  〃不吃不喝。〃奶娘摆手眯缝着眼说:〃是我小姐病了,老身来找你。〃   

  〃找我做甚?〃范大郎腻歪地打量跟前老妪:〃我兄弟还病着呢。〃   

  〃你兄弟可是范二郎?〃没待范大郎回话,奶娘又问:〃他也病了?〃   

  〃是啊。〃范大郎点头粗声粗气道。   

  〃这就对啦!〃奶娘喜上眉梢双手一拍。   

  范大郎心说打哪儿冒出这么一位活泼的老太太,如此淘气。   

  〃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待我讲与你听。〃奶奶笑迎上前。   

  〃您老甭贴我太近。〃范大郎身子后仰局促道:〃有事儿说事儿。〃   

  奶娘一瘪嘴,罗罗嗦嗦把小姐胜仙和范二郎相遇金明池一节原原本本道与范大郎。   

  〃噢。〃 范大郎恍然大悟:〃原来两个患的都是心病。〃   

  〃相思病。〃奶娘纠正道:〃可否让老身见见你兄弟?〃   

  〃见当然可以见。〃范大郎说:〃只是周家,家大业大,我们这开酒铺的,哪里高攀得上。〃   

  〃我家小姐痴情不爱钱。〃奶娘道:〃紧要的是,你兄弟病势如何,若太过凶险,没得救了,这门亲事咱哪说哪了,一个字……吹。〃   

  〃您来了他就有活了。〃范大郎恭敬前面带路,引老太太入后院住所。   

  范二郎像胜仙一样卧病在床,脸儿白着,眼儿深陷眼眶里,拿勺也不见得挖能出来,耳朵倒不差,听到有人进房,先呻吟跟挨了打似的。   

  奶娘极爽朗谈笑风生跨进屋,展现极度自信地见面熟风采。迫不及待行至范二郎床前开问:〃公子可记得老身?〃   

  范二郎眼皮似抬非抬,雾里赏花看老太太,觉得面熟,再一看很面熟,仔细努力瞅,非常面熟。   

  〃想起来了。〃奶娘侧脸冲范大郎欣然笑。   

  这就像暗恋一个人,爱慕一个人,即便见不到对方本人,与她身边亲近的人相遇也会陡生一种安慰和莫名兴奋。范二郎的眼儿神采升腾,像漆黑夜里忽被烛光照了脸,印堂也是亮的。待奶娘把提亲事一说,范二郎骨头汗毛都长了嘴,生出牙咧开笑,骨碌坐起身,活像个瘾君子刚得了二两大烟土,满身饕餮冲动。         

▲虹桥▲书吧▲。  

第50节:樊楼迷情·爱比死亡更寒冷(4)         

  〃老身此来,只问公子一句,可对我家小姐有意?〃奶娘明知故问。   

  范二郎都快哭了。自金明池茶坊与胜仙一别,哪一刻不是念着、想着、缠绕着,心窝儿有口磨,一白天一昼夜的思念像豆子,早磨成了粉,磨成了浆,粉也吹不散,浆也流不动,打着转儿又混成凝重的一坨,水泥似的滩在胃里。   

  〃就这样儿,不笑不说话,废寝忘食好几日了。〃范大郎看着弟弟对奶娘说。    

  〃唉。〃奶娘叹气道:〃这副模样,纵使铁石人儿见了也心碎。〃   

  真感情永远是无声胜有声。奶娘心中有了底,回府禀告周妈妈。周妈妈心口一块石头落地。又差奶娘去范家撮合,两家定下,等周大郎年底归家,即给范二郎和胜仙操办婚事。   

  胜仙得知喜讯,病好了一半,身子却还虚弱,女儿水做的这是矫情,事实上,什么女的也是肉做的,既是肉身,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情绪化一上来,内分泌容易乱,乱了爱使性子,使着使着就有点儿想不开,男的都是脏心眼儿,哪里懂得去迁就。   

  胜仙爹周大郎也是男的。十一月归家,周家摆了酒宴,请了亲邻来为周大郎接风洗尘。席间,趁着周大郎高兴,周妈妈把女儿婚事道出。周大郎刚喝口酒进嘴,一听这事儿,酒在舌齿间打转吞不下,面部肌肉僵硬,停了片刻,问妻子:〃定了没?〃   

  〃定了。〃周妈妈拼命察言观色,也吃不准丈夫态度。   

  〃啪!〃周大郎一记耳光打妻子脸上,接着雷鸣般责骂:〃你个老贱人,我不在,你竟擅自给女儿说亲,那范二郎家,再高也不过是个酒铺的。我女儿没官宦大户娶么?〃   

  亲邻面前挨黑打,周妈妈很没面子,又无言争辩,只得捂脸哭。   

  奶娘不识趣,企图圆场上来劝,大大咧咧嚷:〃老爷别怪夫人,是老身去说的亲。〃   

  〃啪!〃 周大郎手添分量一记耳光,将奶娘打得旋转一百八十度壁虎似的贴墙上。须臾转身很纳闷:〃打的是我呵?〃   

  〃你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周大郎虎视眈眈瞪奶娘:〃平日里优待你,你喝二两的酒,装四两的疯,倒替我做起主来了!〃   

  连打带骂,席间亲邻也乱了,回过神来想劝还没劝,就听堂屋屏风后丫鬟迎儿叫:〃小姐昏过去了。   

  3   

  胜仙早知道娘会在接风宴上提这事儿,便躲在屏风后偷听,看父亲什么意思。哪知娘的会刚一出口,父亲抬手就打,张口便骂,不许她嫁范二郎,病本未痊愈,一口气堵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人一昏闷,两眼一抹黑,登时倒地。   

  丫鬟呼叫,周大郎置若罔闻,强硬道:〃辱败门户的小贱人,死便叫她死了。〃   

  周妈妈哪里肯依,扑到屏风后,抱住掐人中,胜仙不醒,再一摸,鼻息全无。周妈妈放声大哭,亲邻围拢来看,有略懂医者,摸胜仙脉搏,已不跳了。   

  〃还我女儿。〃 周妈妈又扑向丈夫,抓住其衣襟胡乱扯。   

  众目睽睽之下,周大郎又气又失悔,惊慌错乱,控制不住一声吼:〃此事家事,都给我滚!〃   

  亲邻各自散去。   

  周妈妈抱着女儿不肯放,哭诘问丈夫:〃你这狠心的,害女儿性命,莫非是舍不得那三五千贯的陪嫁?〃   

  〃亏你想得出!〃 周大郎火又窜上,叫嚣道:〃怎是我害了女儿,明明你等自作主张,害了女儿!〃   

  老年丧子,可遇不可求。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实现。   

  女儿已死,说什么都无益。只求来世她有个好去处,喝孟婆汤时往里再搁点蒙汗药,把前一世的事情忘个彻底,忘了干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原本你就不是我们家的,原本爹不是你爹,娘不是你娘,三头六案对证,没人认帐。爱没了,恨也没了,一切皆是烟火,一切皆是过往。女儿你别记恨我,你去了从此我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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