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金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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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金人(第一部)-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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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王国成的记忆里,从来不曾见过这个热情的后生。称他“老师、姐夫”,他却实想不起来这后生到底是谁。

  “怎么你认不出我啦?还记得十五年前你帮出学费领他去上学的那个小满崽吗?”

  “嗳呦,你就是那个小满崽——梁*?都快高我一头了,上哪儿还能认得出来!”

  “对,就是我,那时候还不到你的腰高,遇到下雨河冲涨水,去上学还得要你背着过河的那个。不过我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梁建华。这个名字好听吗?”

  “啊,好听!比先前那个好听多了!梁建华,建设中华,太好啦。”王国成想起来了,这个满崽是媳妇梁玉玲的一个堂弟。六六年搞运动以后出生的。上小学时起了个学名叫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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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光阴过得真快,一晃他都成了大小伙子。

  “我对象,也是你的学生。我们商量过:等结婚的时候一定情你回来喝喜酒。”梁建华十分高兴地说。

  “还是那个马五妹吗?”王国成想起他俩在七年级时就偷着谈恋爱。后来经过谈话批评教育,口头上不谈了,背地里仍然藕断丝连。

  梁建华告诉王国成:“她也改名了,叫马爱华。我俩一同考上的华南师大中文系,现在读大三,再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对了,我姐现在还好吗?孩子门也好吗?”

  “都好!”  这回她们也都随我一同回来啦,有空到家里玩。”

  “真的吗?,回头我打个电话给我对象,邀她一起去,回见!”

  “好的,回见!”

  六达金矿下马后,那儿的留守人员组成了广西黄金管理局六达管理处。张庆源书记一年以前就离

  开了那儿,去了别的地方。据朋友在信上说,留在那儿的已经没有几个熟人。但王国成还是执意要去看望哪儿的一个朋友。媳妇梁玉玲要领着孩子走亲戚,他索性就一个人前往。 

  从岳父家的小山村到古坝镇,以前只有一条三十来里路的高山峻岭中的羊肠小道。王国成当年从大队的小学抽上镇里的中学任教,每回回家都要沿着这条崎岖的山路走上一个来回。

  听说他要去六达矿区,岳父告诉他:“如今到古坝牟使再行路了。从临县的万庆到古坝修了一条公路正好路过我地村后背的半山上。虽然仲未通班车,但系有古坝过来搭客的微型汽车,坐到古坝正个两文钱。那日你地返来多问一问就牟使行做啦!”

  三十里山路两块钱,王国成觉得不算便宜。从东城金矿到县城九十多里,票价才是一块三。可在这深山旮旯里头能坐上汽车的确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新鲜事,搁到头几年做梦都不敢想。如果要算时间帐,走路再快也得两个半小时,坐车一路盘旋下山,都没用上二十分钟。

  古坝到县城的客车两小时一趟,相当方便。但县城到六达没有始发班车。六达金矿一撤销,始发班车也跟着撤了。如今只有六达开出到平南的两部班车,往返路过县城。王国成在客运站等车时通过和同路旅客交谈打听到:这两部大客车都十分豪华气派,一辆车就六十多万。两部车同属一个老板,是个在六达附近开金矿发了大财的富婆。客运站东边十字路口那座新盖的最漂亮的五层大楼也是她的。在六达她原来的家那个地方也盖了一座三层楼给她老公和孩子住。她自己又另外找了个男人在一起开矿,还生了个男孩,都快三岁了。

  “那富婆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王国成好奇地问。

  “韦柄珍,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她。原来是六达附近的一个农家女人婆,文化不高,嘴挺能说。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强人,资产过千万!希望工程她自己就捐了二十万!”

  “啊,韦柄珍?真的是她!”王国成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刚从农村抽回六达金矿时的一幕幕场景: 

  ——在矿区公安派出所当民警的弟弟王国礼正在家招待小时侯的同学和他媳妇吃午饭。那两口子各自担了一担柴到矿区街上卖,当年的布票还一尺都没动,没钱买眼看要过期。弟弟给他俩到食堂买了两个带肉的菜,还煮了几只自己腌的咸鸡蛋。那两口子身上的衣杉全都朴丁摞朴丁。已经过了霜降还都打着赤脚,连双草鞋都没得穿。尤其是那女人,让一个穷字压得不满三十岁看上去却象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脸上全是老白菜帮子色,张嘴露出满口黄牙,大概从来不知道牙膏牙刷是做什么用的。枯黄的头发胡乱地用只橡皮筋一扎,整日地辛劳顾不上梳理,竟然让许多鬼针和草叶裹在上面。下身那条裤子明显就是十几岁的女孩裤子被她穿了来,又瘦又短,把个本来就不够四称的体型箍得更加难看。这女人便是王国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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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见到时的韦柄珍。

  就象是起码三年没吃过一顿饱饭那样,狼吞虎咽地把弟弟给预备的饭菜顷刻之间扫荡干净。韦柄珍这才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对弟弟说:“国礼兄弟,嫂子实在是对不起,去年借你那四十块钱,到现在也一直还不上。。。。。。”

  弟弟虽然家里头也不宽裕,平常吃的用的都是挑那最便宜的买。总的说来是双职工,每月开支

  挣现钱,到时候公家还给发衣服穿,两口子只一个小女孩,爸妈都有退休金,经济上不用他负担。条件要比他这个同学强不少。听见韦柄珍紧着道歉,赶忙说道:“不忙,不忙!我不等用。”说着,又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两件半新的衣服来:“我也实在没多大能力,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这两件衣服给你们拿回去改一改给孩子穿吧。”

  弟弟的同学叫杨庆福,打小在矿上小学念书时就跟弟弟十分要好。长大以后也没断了经常来往。因为结婚早、孩子多,加上这几年有病干不了太重体力活。家里头主要靠媳妇韦柄珍拼死拼活支撑着,弄得吃了上顿愁下顿。

  由于王国成一家也是从农村回来的,穷人好交穷朋友,一来二去,跟杨庆福一家就走动得频繁。那两口子常拿些红薯芋头什么的来看他们,王国成高低不肯白留人家东西,少不了临走总要让媳妇给拿上几斤米或者挂面。山区里头水田少,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白米饭。韦柄珍经常来邀王国成媳妇一同上山打柴、采山菜野果到街上卖,还弄了张淘金床教她到河冲里去淘洗沙金,靠这行当多少弄几个零花钱。

  。。。。。。

  仅仅十年光景;那个不到三十岁的老太婆;穷得穿不上囫囵裤子的村野农妇韦柄珍;竟然神话般地变成了千万富婆;也许只是人们虚传;实际身价不到千万。即使是几百万;对于普通老百姓那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呀!

  “看你那样子;好象你认识韦柄珍?”同路旅客观察王国成表情的变化,奇怪地问到。

  “哦,好象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王国成不好意思让人把自己和韦柄珍联系在一起,便否认了曾经频繁交往的经历。

  六达的返程班车回来很晚,到六达时天以檫黑。王国成拎着东西走下车来,看见附近的屋子里有的已经打亮了电灯。他走到路旁的一家米粉铺向那儿的老板打听:“请问大佬,你知牟知里度矿上有个赵德明在边度住?”

  “赵德明啊!边个会牟知?大矿主来个。你找瞿就最容易,就系旧时饭堂对面个旯屋,靠东边几间以家统统系瞿住。”那米粉铺老板告诉他。

  王国成道了声“多谢”,转身朝那边径直走去了。

  屋地中央的风炉上坐着一只滚开着的沙锅,里面煲的猪脚加了山莲藕、藤杜仲和五指牛奶根。香味四溢充满了整间屋子,从开着的房门直窜到屋外。赵德明坐在一旁抽着烟,一边看着炉火,时尔往沙锅里添点儿汤,往风炉里添两块炭。猛然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觉得不象是他爱人黄桂英的动静。抬头看时真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来的竟会是调走了好几年的王国成。

  “德明,新年好啊!我来给你拜年啦。”

  “国成,真的系你吗?睡梦都喃吾到你会来,几时返来陔?”赵德明起身迎上前去,高兴得都忘了应该先接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只顾把王国成的手紧紧地扯住往屋里让,一边冲着对面的厨房大声喊到:“桂英,桂英,你快来看系边个来着!”

  在厨房里切菜的黄桂英闻声过来一看,见是过去的老同事,朋友王国成来了,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笑着说到:“我就讲嘛,清早出去看见喜鹊,必是有贵客自远方来,真系新春大喜呀!快的入屋钭一阵先。我跟手就炒菜吃夜。喊德明准备碗筷杯盏,斟酒。今晚我地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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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饮!”

  赵德明把王国成让进里边的高背竹椅上落了座,这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紧挨墙角的橱柜顶上。嘴里抱怨说:“到我个度来你使么乜买耶?我度冇老人又冇细子儿,点解几年时间就变得客气起身。”

  王国成笑着回答:“真系冇好意思,我边度买着乜?在家乡带了点儿榛子、蘑菇来给你们尝尝,都是自己上山摘的。翠萍俩姊妹总惦记着阿圆,一定要我带些榛子比瞿。对了,阿圆呢?我点扪冇见阿圆?”

  赵德明告诉王国成:“阿圆去瞿外婆家读书了,矿山下马,小学撤消,子弟中学归了县一中。桂英到县城去上班,放寒假正返来。我先前就在这附近开有只隆口,效益仲冇错,所以就要求在里度留守。当初你冇走就好啦,同迈我一起做金开隆口,以家照样也有几十万的存款了。”

  这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王国成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发财。就算白给他几十万,管保他也派不上合适的用场。他最大的缺陷就是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经济学。市场经济对于他还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他对赵德明的话多少有那么一点儿不以为然,也产生不了浓厚的兴趣。

  赵德明从床底下搬出一只大玻璃瓶子,里面满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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