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金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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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金人(第一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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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要多花费一个小时。这在王国成看来则是一大损失。

  王国成对矿山井下的工作并不陌生。他在广西农村刚抽回矿山工作时。因为他先前是在农村教书的,矿里本来打算安排他到矿校当老师。可他一盘算,当老师每月工资只有四十多元钱,不够养家糊口,于是他就再三地要求到井下当采掘工人。那样可以凑合着一个月开上一百多元钱。他在井下一干就是五年,年年都是生产标兵。井下的主要生产工作,无论是凿岩爆破、支护通风、装岩运搬、放矿提升,没有一样能难得倒他。他当过井下的班长、总值班长,懂得井下的生产管理。就是后来调到矿宣传科当干事,他也没中断过对井下采矿生产专业技术的学习,经常伙同矿生产科和工区生产技术组的工程技术人员一道下井了解生产情况,研究解决生产施工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所以这次他到三坑井下干活,不但不用别人替他操心,反而在许多情况下都能果断地处理问题。不单是三坑的领导,就是矿里生产科、安全科的管理人员和工程技术人员也都慢慢地发现:这个王国成原来是个经验丰富的井下通。自从他到了三坑井下,他所在的那个班组就成了最能打硬仗,闯难关的班组。而且在他的带动下,还不计较工作时间的长短,只要是井下的工作没做完善,就坚决不下班。有一回,王国成下班升井已经到更衣室换好了衣裳准备回家,听说下个班次的岩工和岩助都因病请假未能来接班,值班工段长李景枫正为找不到替班岩工而着急。于是他二话没说,告诉李景枫:“不用找了,我去顶。找别人对我们那个采场的情况不熟悉,火药都没法计划。待会儿你找人帮我去买点吃的给我放下去就行。”

  李景枫知道王国成会凿岩,又是在实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只好答应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王国成说:“那就太谢谢你啦,刚下零点,又让你连白班,真是太辛苦你了,我在别的班组给你借个岩助,回头我再让人买饺子给你送去。”

  “不用啊,打采场我一个人就够用。现在都是班组核算,借个人来帐都没法算。再说你买什么饺子,买几个馒头填饱肚子就行,小吃部那饺子死贵,犯不上花那大头钱。”王国成一边说着一边填好了爆破材料申领单交给了材料员。然后又到更衣室从重新换上工作服下井去了。

  过了没几天,这事让坑长马常福知道了,把工段长李景枫找来好一顿训:“你这不是坑人吗?那王国成是个正在受处分的人,怎么可以看人家落难了还要拼命使唤。咱们良心可得放正咯。你让他一个人到采场去打钻,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当时确实欠考虑,临时找不到岩工,又怕耽误工作。见他主动要去,知道他过去当过岩工,有爆破证,也没想太多,就答应让他去了。”李景枫还想解释他的理由。

  34。

  “那也不行,让他一个人上采场作业,这本身就是违章。若是被安全科知道,还得挨收拾。我看你这个工段长也快当到头了。”马常福听说是王国成过去当过岩工,有爆破权,心中的火气这才消了下去。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脸上紧绷着的神经也略微舒展了一些。他继续嘱咐李景枫说:“以后千万记住: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多在心里琢磨琢磨。你大小是个头,凡事要多替下面的兄弟考虑。你光知道王国成能干活,就没想一想他现在一天只有一块二角钱的生活费呀。加上井下津贴和保健,也还不到四块钱。不是提倡多劳多得嘛,我看咱们有什么额外能赚钱的活就多安排他去干点,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替你干活吧。象他这么一心一意拼命工作,什么活都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看咱们三坑一百多号人当中就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当领导的首先就应该懂得爱护他才是。”马常福本就是个井下工出身,最能体谅井下工人的难处。另外,他还对矿里某些人的做法颇有意见。头两个月,矿里一些干部们出去买矿,买回几百吨矿石,化验品位都在二十克以上。全部混在三坑的自产矿一块选。结果后来一算帐,三坑的供矿品位竟然是负二克多。全坑取消了三个月的奖金。有人背地里编了一套顺口溜:“马常福改革迈大步,供矿品位出负数。。。。。。”气得马常福找矿长去理论:“就算我领着全坑一百多号人下河去搂鹅卵石,顶多品位是个零到头,这负数到底是个什么问题?”问得李广林哑口无言。但问题还是不了了之,再没有人去调查追问,只不过是补发了三坑被取消的奖金。

  王国成曾在技术监督科当主办科员,懂得入选原矿取样化验的过程。又听说他是学法律的,马常福抽空和他探讨这供矿品位出负数的事情。请他帮查找一下原因。 

  王国成分析说:“问题肯定出在买矿上。三坑的供矿品位从来没掉下过克/吨。一准是买矿的化验品位不准,超过了实际品位。而谭厚军那儿为了金属平衡的需要,就要想法拿其他矿石的入选品位来补这个窟窿。结果三坑的供矿品位全都拿去还不够,所以就出现了负数。

  “金属平衡?那不成了拆东墙补西墙吗。为什么要这样搞?”马常福觉得奇怪,于是又接着问到。

  “黄金是贵金属,要求金属量的投入产出必须稳定在一定的回收率范围之内。比如说现在的工艺技术水平,回收率是80%,那么某一批入选的原矿总含金量如果是10千克,最后产出的黄金量就应该是8千克。但实际计算的各项原始数据都是靠化验得来的。因为再精密的化验也会有误差,必然会造成生产金属量的误差。这些误差日积月累到了一段时间就得人为调整,所以要进行金属平衡。我们矿因为既有成品金产出,又有半成品的金精矿,金属平衡工作比较复杂。从来都是由谭厚军科长直接掌握,别人谁也插不上手。”王国成这样解释着。其实他对金属平衡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是他还在技术监督科当主办科员那阵子,也是无权详细了解这个秘密的。

  马常福还是不明白,他又接着问到:“买矿的品位不也是我们矿里化验的吗,怎么会超高了许多?”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买矿的人粗心大意,被卖主在试样里做了手脚;二是买卖双方共同作弊,损公肥私。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参与买矿的人都负有责任,奇怪的是,这批矿石是党委书记孙荣智亲自带人去买的呀,怎么还会出这样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听办公室的小丽说李矿长因为买矿的事情在办公室里跟孙书记好一顿吵吵,还拍起了桌子呢。”马常福恍然大悟地说。

  “孙书记和李矿长不是配合的挺好吗,他俩怎么还会吵吵?”王国成摇了摇头。象是问马常福,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配合?不拆台就不错拉。自从实行了矿长负责制,他们就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先前古启祥当矿长时是个过度时期。有些事情孙荣智还能说了算,大伙儿也都还习惯地找他这个

  35。

  一把手请示汇报。后来古启祥不顾孙荣智的反对,从辽宁那边把李广林弄了来,他俩的关系就开始有点僵。按照以往的规矩,干部人事调动是由组织部门说了算,而组织部门又是书记的手下。如今大权旁落,他这个当书记的几乎成了闲职,心里头这个气呀,甭提有多别扭啦。”

  “可我听说出去买矿是他自己主动揽下来的,他现在积极性还是满高的嘛。”

  “做点姿态给别人看呗,借机到处走一走。毕竟他以前是乡党委书记,在这县里不管走到哪儿他都还是块香饽饽,照样得高看他一眼的。再说了,真正买矿哪用得着他亲自去跑?喊一声底下的人就得跑断腿。”

  “你对他有什么成见吧?当领导的怎么会这样不负责任,我看孙书记那人干工作还是满认真的嘛。”王国成对马常福的话有点半信半疑。

  马常福是矿党委委员,研究对王国成的处分时他也参加了。他也看出来孙荣智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心术不正,分明是在借机剪除李广林的羽翼。但这些经过他不能对王国成说,这是组织原则。他就是觉得王国成这个人心眼儿太实,被人家把他卖了还要帮着数钱。通过先前那十年人为炮制的空前灾难,谁遇事还没点戒备心?唯独他王国成照旧把谁都还看得那麽好。

  我们居住的这个地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公转还是自转,反正是越转越快了。稍不留神,一九八八年的元旦就偷偷地溜了过去。东城金矿的老少爷儿们已经在开始计算着到过年还有多少天,该置办哪些年货了。

  福利科这段时间特别忙。全矿六七百职工,每人一百斤大米、一百斤面、五斤牛肉、一板大虾,一篓苹果。把这些东西采购回来,再按单位分下去,够他们忙活一阵的。另外还得出车到长春、北京分别给省公司和总公司的有关领导家里送年货。那大米都是上好的辽宁盘锦优质米,用它做出的米饭又香又软熟,特别好吃。

  大米都是用大麻包袋装着运回来的,每包二百斤。盘锦人真会做买卖,竟然有人把装大米的麻袋中间塞进一只装满砂子的布口袋,足有十多斤。总算是还没天良丧尽,沙袋子用细绳扎紧了,免得沙子混到大米里。马常福让王国成参加给三坑的职工分大米和各种年货,谁知就偏偏赶上了一袋中间夹着沙袋子的大米包。

  大米是自愿结伙,两个人分一袋。挨着个儿往下分。赶上啥样是啥样,谁也不许挑。结果分到沙袋子的工人来找,要求给调换一袋。

  “那绝对不行,矿里都是按人头分下来的,一份多余也没有。谁让你俩命不好摊上了呢?换回来还怎么往下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反正都是白给的,也不用你自己掏钱买。”副坑长张伟一口回绝。

  王国成想了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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