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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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苍穹-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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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兄弟也开始跃跃进欲试,前后左右围上来,挥胳膊抡拳就要动手。董榆生是见过真章的,哪里就怕了这几个,只听他大喝一声说:
“干啥?要动手啊。谁先来?”
早听说董榆生侦察兵出身,练得一手绝活,拧手手断,踢腿腿折。谁手不疼往磨眼里塞?几个人非但没敢上前试,反而倒退了两步。
“哟…………”朱桐生脸上挂不住了,一急眼从腰里拽出把“五&;#8226;四”式,“啪”往桌子上一蹾,冷笑道,“咋?吃软饭屙硬屎,跑这儿耍威风来了?想来横的?”
董榆生眼快,离的又近,只见他轻轻一掠,那把枪就到了自己的手里。一只手往屁股上一蹭,“哗啦”一声,子弹上了膛。他把食指伸进扳机环里,“嘟噜噜”一转,笑道:
“大雪天穿裤衩子,抖起来了?这也是你玩的东西?怀里揣上只烧鸡,不比这实惠?”
朱桐生本想唬人末了倒把自己唬住,遂变脸变色惊叫道:“榆生小心走火!
“当年郭指导员拍了拍桌子,你诬陷他拿枪威胁你,今天你又是威胁谁?”
“老战友玩笑开不得!”朱桐生又惊又怕,头往旁边一歪,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窝囊废,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老董点烟倒茶呀!”
朱桐生知道董榆生的手段,倒不是怕走火,他是怕董榆生真开火。他们之间杀父夺妻、埋地雷放黑枪,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按照一般的规来律,董榆生杀他的心都有。这种时候,董榆生困兽犹斗,啥事干不出来?朱桐生自然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先说几句软话,哄着把枪要回来,下一步再说下一步。
手枪仍像风车一般在董榆生的手上旋转。他岂不知这可不是儿童玩具,只是因为艺高的人胆大。董榆生的这一手绝活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他的老班长正是大比武时期的高手。当时朱桐生在食堂练蒸馒头,他跟着老班长练枪械。外行人看不明白,就在他拉开枪机之际就已经关掉了保险。朱桐生肉眼凡胎,能看懂里面的道道?董榆生也是有意让这几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出一身冷汗,朱桐生和他的专政队在厂里民愤极大,连小孩子见了专政队的人都会吓得大哭不止。董榆生不想把事情弄大,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只见他轻轻一甩,枪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又落回到原来的地方。
朱桐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专政组的几位弟兄也是人人目瞪口呆。朱桐生卸下弹夹,数数子弹不够,伸手就跟董榆生讨要。董榆生鄙夷地转过脸去,朱桐生遍寻不见,开口骂道:
“董榆生,你少来这一套,骗得了谁呀?少一发子弹!”
董榆生要过手枪,打开机头,“哗啦”一拉枪机,一发子弹应声而出。他伸手接住,连枪带子弹递给朱桐生,冷笑道:
“朱副组长,还有事吗?”
朱桐生恼羞成怒,原本想借机煞煞董榆生的威风,谁知反被他戏弄了半天。精神上没占到便宜,心里头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想再说几句硬气话都觉得底气不足。遂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走吧走吧!不过我告诉你,事情先搁着,以后再和钱广穿一条裤子,惹出麻烦来我还得找你。”
钱正标病愈出院,见到董榆生眼圈一红,“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千恩万谢地说:“董师,我代表我全家给您磕头了。”
董榆生赶忙阻止,苦笑说:“我说钱广,你还想让我再剃一次光头吗?”
钱正标要哭的人反倒笑了,故意纳闷地问道:“钱广是谁呀?朱厂长叫我钱广,你也叫我钱广,我长得跟他像吗?”(  。。)
董榆生望望钱正标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悲哀:这老头本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却要在人前装出三分傻来,钱广是全中国的大明星,难道他会不清楚?他已经被人整治得失去了原形,这个他绝不是那个本来的他。回想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他不由得痉挛了一下,赶紧收住了念头,不敢再往深里去想。

上卷 二十五、“以工代干”

董榆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也曾做过当官的好梦。随着时日变迁、岁月蹉跎,他渐渐淡泊了名利,不再去做那些非份之想。可偏偏就在此时,厂里却一反常态破格提拔他到食堂去当管理员。管理员虽说是个小官,但要算是干部编制哩!董榆生对自己的突然擢升总觉着没有高兴的理由,心想天上哪会掉馅饼呢?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地球还是那个地球,像他这种人(当然他自己不是这样想的)怎么会有好事轮到他头上呢?果不其然,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接到通知,让他到“五。七”干校参加干部轮训。
这一批除了他一人是以工代干外,其他两人都是国家正式干部,厂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朱桐生和厂团委书记方千红。大光明印刷厂的干部基本上都轮训过来了,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去过了。数来数去,还剩下马三丁、朱桐生、方千红仨人没去过干校。除方千红不说,厂里一、二把手同时挂职轮训也确实不是办法。朱桐生提出从“优秀”的工人当中突击提拔一个干部顶替马三丁,首选就是董榆生。老厂长不假思索,立马点头应允。他早就发现董榆生是个有能耐的人,好几次在厂党委会上提出要用一下董榆生,无奈朱桐生总是推三阻四。他也不想因这件事影响班子团结,所以就拖了下来。老厂长见朱桐生不计前嫌、仗义荐贤,很是有些感慨,拍拍朱桐生的肩膀说:
“老朱啊,你做得对,干革命嘛,多一人总比少一人要强。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奇怪,马三丁头回说话这么连贯。
朱桐生自有他的如意算盘:这次轮训,他是癞蛤蟆避端阳,躲是躲不过去了。其它都好办,唯独一件事他放心不下,就是董榆生。董榆生这几年在厂里蒙蔽了不少人,包括马三丁在内大家都在为董榆生说话,甚至还有人放出话来说是他占着茅坑不屙屎,抢了董榆生的老婆而且又打上了县长女儿的算盘。如此等等,形势急转直下,对他相当不利。在这种时候,他一走就是半年,谁知道这半年会发生什么事?真要让董榆生占了上风,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再回来搞秋后算帐,不知要费多大的周折。唉,他一辈子活的就是董榆生,董榆生是他时时刻刻不可分割的死对头。他既不能让董榆生死,又不能让董榆生活舒坦。他要让董榆生变成一条狗,而且是一条夹着尾巴顺墙跟走的狗!每当他看到董榆生倒霉沮丧的样子,他比过年还高兴。别人当皇帝他不管也管不了,董榆生有屁大一点进步比死了他娘还难受,他就是这样的人,谁让他狗日的当年骑在他头上,朱桐生的头是可以随便乱骑的。董榆生不是想当官吗?就让他以工代干到干校出上半年臭汗,回来后再继续回车间当他的小工人,就让他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吧!“工”就是工,代的什么干呀,像他这种贷也能代干,干部队伍能纯洁得了?
东湾“五。七干校”座落在黄河边上,方圆数十里一马平川,水渠纵横、地土肥沃。经无数“五。七战士”的辛勤劳作,已经建成相当规模的农林牧副渔一条龙作业农场。校部下设面粉厂、粉条厂、副食品加工厂,有养殖场、奶牛场、养鱼场,另外还有果园中队、小麦中队、水稻中队等等。学员成份相当复杂,长驻干校的大部分是“不肯改悔的走资派”、“叛徒”、“特务”等等。分期轮训的在职干部有前来镀金的新秀、有身居要职的老将、也有像董榆生这样冒名顶替的“以工代干”。干校的主要任务就是干活,遇刮风下雨、农闲活少时就学习。干校实行“革命化、军事化、战斗化”作风,每每军号一响,男女老少闻风而起,列队集合,出操跑步。有些年岁大些、身体弱些、动作慢些的,水火来不及处理,发生意外情况的并不鲜见。
董榆生当了班长。朱桐生很是恼火,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怎么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把他当成一块料。
方千红因为钱正标的事和董榆生好久没有说话了。那件事过后不久她便上调到厂团委,本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加上方千红性格要强,她才拉不下脸向董榆生赔情说好话哩!所以渐行渐远,他们之间便断了来往。这次到干校,他们天天在一起,她突然又可怜起董榆生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没人疼没人爱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站着比人高,躺下比人长,浓眉大眼的,差了啥了,怎么就找不上个对象?不像那个诡计多端的朱桐生,有老婆有儿子,还和别的女人整天混在一起,是个什么东西?慢慢那久已熄灭的爱火又复燃了,她决定要找董榆生好好谈谈。
董榆生起初不肯,总找借口推诿,但经不起方千红那含情脉脉眼神的企盼。自己又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物,有什么架子可摆?于是俩人相约来到了黄河边。
“老董,当年为钱广的事我和你吵架,你还记着吗?”方千红脸儿红扑扑的,仿佛两朵刚刚绽放的玫瑰。
“多少年的事了,记那干哈?”董榆生拣一块石头扔出去。他从小给农业社放羊,当兵又练手榴弹,投掷是他的长项。石头在很远的地方溅个水花,沉入河底。这是黄河的一个支流,当地人叫河叉子,水流平缓,河面虽宽河水很浅,最深处也没他们凉水泉子涝坝里的水深。董榆生偷偷在这儿游过几回泳,他的水性虽好,但深水区是万万不敢去的。
方千红也试着扔石头玩,掷出去不过七八米。她不好意思,转过来朝董榆生说:
“还是个大男人哩!心眼就针尖那么大,几年都不和人说一句话?”
董榆生又拾起一块石头,刚要扔就被方千红拽住袖子。他挣脱了站起来说:
“河边有蚊子,咱们回去吧!”
方千红委屈得眼睛里几乎要流下泪水:董榆生原来才是这么油盐不进的家伙,人家主动和他搭话,他反而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早就不理他了!遂没好气地说:
“董榆生,你是逼得哑巴开口!人家好心找你谈话,你还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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