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威也来了。他戴着墨镜，衣领高耸地坐在听众席靠后一排的位置上。罗小威是从报纸上得到徐雷要被庭审的消息的。说不清为什么，自从看到那条消息后，他忽然就有了一个迫切的想法。他想亲眼见一见这个人。见一见这个与自己的长相酷似的人。自然，在来法庭之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下。
庭审终于开始了。
徐雷被两个法警从一侧的边门里带了进来，站在了被告席上。脖子上还打着厚厚石膏的秦欢，此时则坐在原告席上。
自从徐雷走进法庭的那一刻，秦欢的目光一直怒视着徐雷。那种愤怒的目光让徐雷见了，顿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绝望。
白发苍苍的徐奉公这时坐在靠近被告席的一个位子上。看上去，他面色憔悴了很多。当父子二人用目光进行交流的一刹那，徐奉公趁此机会向徐雷投去了信任的一瞥。
开庭了。一切都在按照法庭的程序进行着。
公诉人正在宣读起诉书，徐雷忽然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起来，至于公诉人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公诉人正在列举人证、物证。
也不知进行了多久，公诉人忽然神色庄重地说道：“从受害者秦欢身上取得的生物样本中，法医成功地提取到罪犯的DNA，与被告徐雷的DNA完全相同。这是法医出具的检验报告。”
结果一公布，听众席上顿时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毫无疑问，徐雷的处境已经走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审判长接着说道：“辩方律师，现在由你进行辩护，请举出你的证据。”
段玉龙开始举证了。他看了看审判长，从容不迫地说道：“有一个情况我想提请审判长和在座各位的注意。受害者秦欢原是警官大学的学生，与被告徐雷是同班同学。据我了解，秦欢在大学时期曾经与徐雷有过恋爱关系，并且在恋爱期间有过性行为。所以我认为，在这一起*案中，并不能排除秦欢自愿的可能性！如果这一情况属实的话，那就根本不构成*。”
秦欢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便跳起来指着徐雷骂道：“徐雷，你怎么那么卑鄙！”一句话没说完，秦欢的眼里便涌出了泪来。
徐雷不敢正视秦欢，只得低头站在那里。
法庭里自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声，嘤嘤嗡嗡的像有一团蚊子在飞。
顿了顿，段玉龙接着说道：“审判长，我认为原告的证词有不实之处，徐雷的犯罪证据不足。”
公诉人这时与秦欢低语了一阵，忽然请示道：“审判长，我们现在有新的情况，我请求推迟庭审。”
审判长不觉一愣，看了看公诉人，又和坐在左右的两位审判员商量了一下，而后合上卷宗，宣布休庭。
听从席上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人们一边议论着，一边纷纷地向法庭外走去。
脸谱 第十章（35）
秦欢一直伏在身前的那张桌子上抽泣着，徐雷远远地见了，不觉心里更加沉重起来。
罗小威一直坐在后排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徐雷的一举一动。
尽管罗小威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但还是被一个人发现了。就在退庭的时候，冯豫猛然间从人群里看见了罗小威。冯豫觉得这人有些熟悉，略思片刻，待反应过来时，罗小威转瞬之间已经在人群里消失了。
冯豫望着罗小威消失的地方紧追了几步，拥挤的人群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冯豫突然疑惑起来，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把眼看花了。
6
连日来的失眠，使得徐雷疲惫万分，头像裂开一样疼。当他从法庭回来后，他连晚饭也没吃，就一头扎在床铺上，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秦欢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睛来。
直到半夜时分，徐雷才合上沉重的眼皮，进入了梦乡。
但即使在睡眠中，他的思绪也依然不肯安定。
朦胧中，徐雷仿佛看见自己走进了江洲师范大学的体育馆。体育馆四周都是浓烟，一些女生掩面从他面前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地跑过去，徐雷想拉住一个人，但是怎么拉都拉不住。
徐雷接着往里面走去，忽然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站在过道上。于是他便走了过去，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
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看清了，竟然是他自己！
徐雷不觉大吃了一惊，退后了几步，那个人转眼又不见了。
梦境越来越离奇，越来越恐怖。那离奇而恐怖的噩梦也不知做了多长时间，后来，徐雷禁不住惊恐万状地大叫了一声，就从那个梦里醒了过来。
值班警员听到徐雷的叫声有些异样，赶紧打开铁门走了进来。此时，徐雷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双眼通红，脸却像死一样惨白，十分可怕。这个警员感到不妙，伸出手在徐雷的额头上试了试，吃惊地对徐雷说道：“你发烧了！”
徐雷嘴唇动了一动，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徐雷很快便被一辆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在医院急诊室里，医护人员们忙着给他测体温和心电图，从心电图的显示来看，徐雷十分明显的心律紊乱。同时，徐雷身上的肌肉也开始抽搐起来。
一个医生看了徐雷的体温，吓了一跳，说：“高烧四十二度，需要马上退烧！”
这时，一旁的一个护士也报告说：“他的心跳很快，而且心律不齐！”
何菁闻讯后，率郑震和李薇也赶到了医院。一个警员见了何菁，向她汇报说道：“他突然昏过去了，正在抢救呢！”
何菁神情严肃地命令道：“马上调一些人过来，加强病房周围的警戒！医护人员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明白吗？除非是我亲自批准。”
天很快就亮了。不知是谁把徐雷生病住院的消息透露给了徐奉公。上班时间还没到，徐奉公就拎着一大包水果来到了医院。
徐奉公来到病房门前，刚要进去，被两个警员拦住了。
“规定家属不能探视。”一个警员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您回去吧！“
人都来到医院了，却不能见上一面，徐奉公自然不肯罢休。于是，他就软磨硬缠地说：“小同志，通融一下，就让我看一眼吧！我保证，只看一眼。看过我就走。”
“不行。何队长说了，除非她本人批准，其他人一概不准见他。”
徐奉公没想到，那两个警员是软硬不吃。无奈之下，徐奉公只好说：“既然你们不肯通融，那就帮我把这包水果转交给他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脸谱 第十章（36）
警员看了一眼拎在徐奉公手上的那包水果，觉得问题不大，就从徐奉公手里把那包水果接了下来。
徐奉公在外面和两个警员的说话声，病房里的徐雷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徐奉公走后，一个警员把东西提了进来，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个警员离开后，徐雷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从包里掏出水果，一个个地看，一只只地瞅，终于，他在一只苹果里发现了一个小孔。他用手一抠，一枚别针赫然出现在他手心里。
7
何菁从医院里回到刑警队之后，不知为什么，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冯豫注意到这一点，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何菁两个人的时候，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何菁面前，然后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徐雷昨晚突然发高烧，住进了医院。”何菁完全是答非所问。
“是吗？”冯豫显然没有料到，“他那么壮的人也会住院？”
“看守所那边说，这段时间，徐雷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很稳定。”何菁说。
“这种事情要是突然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受不了的。”冯豫若有所思地说道，“牢狱之灾，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何菁听了，把头扭过来问道：“你还是不相信他是凶手？”
“起码，我有疑问。”冯豫说，“我总感觉这事出得太蹊跷。徐雷如果是个*狂，那他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突然暴发出变态行为呢？”
“也许以前就有，只是没有发现而已。”何菁分析道，“况且他一直就有暴力倾向。这点前一段时间就已经有迹象了。”
冯豫摇了摇头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他既然了解案情，又为什么要在秦欢那里留下证据？我是说，他为什么不是继续找那些毫不起眼的或者素不相识的人下手呢？”
“我更相信证据。”显然，何菁对冯豫的推测心存疑问，她说，“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冯豫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何菁说道：“对了，我有一个设想，你说徐雷会不会有一个孪生兄弟？”
何菁听了，却笑了起来：“这又不是看好莱坞电影，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呢？真是笑话！”
冯豫认真地想了一会，不明就里地说了一句：“算了，也许是我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
何菁觉得冯豫在回避什么，忙问道：“你在说什么？”
冯豫一下子没有了心情，顺口说道：“没什么！”
徐雷已经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两天了。在这两天里，医生翻来覆去地给徐雷的身体做检查。经过治疗，徐雷的病情渐渐好转起来。
傍晚时分，一个医生和护士走进了徐雷的病房，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员。医生问过了一些情况后，那名护士拔掉了徐雷手背上的点滴针头。
医生看了看徐雷说道：“你的体温已经基本正常了，我再给你开些药，你带回去继续服用。”
徐雷朝那位医生笑了笑，正要说句感谢的话，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年龄稍大的警员对徐雷说道：“你穿好衣服起来吧，我们要带你回看守所。”
徐雷听了，顺从地穿上衣服，接着，又主动伸出一双手来。那名警员一句话没说，“咔嚓”一声把手铐铐在了徐雷的手腕上。
夜色深沉，街道上的车辆比起白天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