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响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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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响尾蛇-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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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鲁先生,是你。”女孩的脸上,带着一脸平静的笑,闪开身子,让他走进门去。
    这女孩子的神气,使他有点奇怪。
    她把鲁平引进了一间寂静的会客室,招呼他坐下来,然后,她说:“鲁先生,我已等了你半天了。”
    “你知道我要来?”他的眼珠亮起来。
    女孩点点头。她又说:“鲁先生,昨夜里,你把你的帽子,遗忘在我们这里了。”
    她回身走到一个帽架之前,取下那顶呢帽,双手送还了他,随后又说:“先生,请等一等,还有东西哩。”
    这女孩子像是一个《天方夜谭》中的小仙女,她以一种来无声去绝迹的姿态,轻轻走出室去,而又轻轻走回来。她把两件东西,给了鲁平说:“黎小姐有一封信,一件礼物,嘱我转交给你。”
    “一封信?一件礼物?交给我?”鲁平从这女孩子手内接过了一只漂亮的小信封,跟一只蓝色丝绒的小盒,那封信,信面上的字迹非常秀丽,不知如何,他的手在接过这封信时有点发震。他赶快拆信。
    只见信上如是写着:
    鲁君:
    我知道你一定要来,不一定今天或者明天,我知道,当你再来的时节,你已把某一个哑谜猜破了。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踏上了遥远的征途。此刻或许是在轮船上,或许是在火车上,或许是在飞机上。非常抱歉,我不能再像昨夜那样招待你。
    昨夜里的某一瞬间,我好像曾经失掉过情感上的控制,由于心理冲突,我曾给予你一种机会。或许你是明白的,或许你还不明白,假使你还不明白,等一等,你会明白的。
    凭这一点浅薄的交谊,我要求你,不要再增加我的纠纷。在上海,我未了的纠纷是已经太多了!
    昨夜,你忘却动收我的钻石指环了,为什么?你好像很看重这个指环,让我满足你的贪婪吧,请你收下,作一纪念。愿你永远生长在我的心坎里。
    世界是辽阔的,而也是狭隘的,愿我们能获得再见的机会,不论是在天之涯,是在海之角。
    祝你的红领带永远鲜明!
    ×月×日亚男
    信上的话,像是昨夜里的寇莉莎酒,带着相当的甜味,而也带着相当的刺激,这有几分真实呢?
    他把这信一气读了三五遍,打开蓝丝绒的小盒,钻石的光华,在他眼前潋滟。
    一种寂寞的空虚充塞满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才好。他茫茫然踏出了那间寂寞的会客室,甚至,他全没有觉察,那个小女孩,拿着一方小手帕,站在那个开着的窗口之前在做什么。
    他把那封信,跟那只蓝绒小盒,郑重地揣进了衣袋。茫茫然走出这宅小洋楼。他戴上了帽子,走向他的小奥斯汀。
    刚走了二三十步路,突然,头顶上来了一阵爆炸声。跟前夜差不多,砰!砰!砰!
    那顶KNOX牌的帽子,在他头上飞舞起来,跌落在地下。
    他赶紧回身,只见一个西装青年,伛着身子骑在一辆脚踏车上,正向相背的方向绝尘而去,只剩下了一枚小黑点!
    拣起地下的帽子来看,一排,三个小枪洞!
    他飞奔回来,一看,矮墙上的两部脚踏车,只剩下了一部。那部三枪牌的女式跑车不见了。
    啊!她!向他开枪的正是她。只要瞄准略略低一些……嗯,她为什么不把瞄准略低下些了?
    在这一霎间,他的情感,突起了一种无可控制的浪涛。他完全原谅了她的毒液与管牙;甚至他已经绝无条件地相信了她上夜里给她自己辩白的话!他感觉到世间的任何东西,不会再会比这个女子更可爱!
    那颗小黑痣,在他眼前,隐约地在浮漾。
    他喘息地奔向他的小奥斯汀。他在起誓,送掉十条命也要把这女子追回来,无论追到天之涯,海之角。
    但是,当他喘息地低头开那车门时,突然,一个衰老的面影,映出在车门的玻璃上,这像一大桶雪水,突然浇上了他的头,霎时,使他的勇气,整个丧失无余。
    可怜,他们间的距离是太远了!
    他怅惘,踏上驾驶座,怅惘地转动着驾驶盘,怅惘地把车子掉转头。
    太阳已向西移,在那条寂寞的路上,在那辆寂寞的车上,在那颗寂寞的心上,抹上了淡白的一片。
    囤鱼肝油者
    据说是这样:一个素不害病的人,不害病则已,一旦害病,要比一般人更重。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是否有理。
    而这一次,我们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却遭遇到了类如上述的事情。
    这个故事中的主角,连名带姓,叫作余慰堂。
    这里并不说他真的害什么病,而是记着他所遭遇到的一件事。我们这个主角,一生所走的路,都是平坦顺利的路,从来不曾遇到一件事情,可以称为奇事。然而这一次,他竟遇到一件事情,比任何人所遇到的奇事还要奇。
    你们曾在古书上,看到过那些借尸还魂之类的故事吗?那些不很可信的故事,大半含着一些骇人的意味。根据传说:有些人在某种情形之下,自己的灵魂竟会走进另外一个躯壳而演出许多骇人听闻他的事!这样的事,听听似乎不足凭信。然而,我们这个故事中的主角,他竟有这种经历。虽说那件事的背后,另有一种内幕,可是,单就开场时的情景而论,那已尽够加上神秘恐怖之类的字样了!
    以下,就是我们的主角在某一夕中,他所亲身遭遇到的怪事件。
    再看下去一二页,连你,也要感到非常奇怪了!
    故事揭幕的时候,我们的主角,他正独自一个,在一条马路上面摇摇晃晃地走着。
    那时候,他像喝醉了酒;他像在腾云驾雾;他又像坐着一叶孤舟,漂泊到了惊涛骇浪中。
    奇怪的是,他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他不知道,他将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知道,眼前他的身子,是在什么地点了?他更不知道凭什么理由,他要把他自己,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点来?
    总之,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所做的梦,还是一个并不十分清楚的梦。如果这时候,有人向他注视,那一定可以看出:他的发直的眼光,不像一个平常人的眼光;他的走路的姿态,也分明带着一种梦游病的姿态。
    那条马路好像很幽静,路边的行人道,平坦而宽阔。可是,在他疲软的脚下,却并不发生平坦的感觉。他像一个幼孩,在一张装着强度弹簧的长椅上面学走路。
    记着,这故事的发生,是在时代开始动荡的时节。都市之夜不同于以前的情调。时代的晦黯,正自钻进每一个街角;街角的晦黯,也正自钻进每一颗人心。于是,在这一种晦黯的背景之下,却使我们这个晦黯的故事,更增加了一重晦黯的色彩。
    天际有些稀疏的星;路上有些稀疏的人;街面有些稀疏的灯。路灯从道旁一排外国梧桐的树荫中,把惨淡的光线挤进来,却在平坦的行人道上,画了一些漆黑的剪影。这时,我们的主角,就在这种黑沉沉的树影之下,拖着他的梦游的步子,像一个魅影那样,在扶墙摸壁地走过来。
    劈面吹来一些风,微微的风把他已失去的记忆,恍恍惚惚唤起了一点。
    不!比较妥当该这样说!被这微风一吹,让他恍恍惚惚,记起了一点梦中经过的片段。
    他恍惚记起:不久以前,他好像曾从一辆汽车中走下来。至于那辆汽车是白牌?是黑牌?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这些,他竟完全不知道。
    他又恍惚记起:在汽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好像有一个人,曾经搀扶着他走了几步路。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这些,他也完全记忆不起。
    如果那辆汽车正是自己的,那么,现在自己那辆汽车在什么地方呢?
    如果那个搀扶自己的人,是个熟人,那么,现在那个人为什么把自己抛在这个地点呢?
    以上的问题,他很想从头到底思索一下,但是,他竟绝对无从思索。稍微想一想,他觉得他的脑内,就像斧劈一样的痛。他还觉得他的耳边,一阵阵,像泼翻了一片海水那样在发响。
    远处有些汽车的喇叭声在随风送过来。
    听到汽车的喇叭,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汽车;因为想起了汽车,紧接着他想起:自己在这路上孤零零地走,到底他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四面看看,路灯是那样的暗。树影横在地下,显着一种可怕的幽悄。身前身后,“突!突!突!”有些稀零的脚步声,送到耳边,使他引起异样的感觉。
    每一个路人的影子,在他身旁闪过,都像憧憧的鬼影!
    他开始觉得有些怕!
    有一个意念紧接着害怕的感觉而走进他的脑海:“回去!”抬眼看到对街正有一辆人力车,他不禁半意识地发喊。
    “黄包车!”
    呼喊的时候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同于往常;——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送来一个意外的语声:“喂!不行!坐黄包车太危险!”
    那个语声,好像发出他的身旁。但是,反顾身旁,却看不见有什么人。只有数码以外,有两个路人,站在另外一片树影下,悄然在谈话。那两个人却不像在和自己打招呼。
    也许这是错觉吧?他这样想。于是,他继续招呼着对街的车子。一辆空车向他身边奔过来。他刚待移动步子,踏上这辆空车。不料,在他身旁的树影之下,很轻捷地跳出一个人,竟抢先一步不讲价而跨上了那辆人力车。
    他眼看第一辆车子很快地消逝。
    由于他的嘶哑的呼喊,第二辆空车又从马路的另外一端迎候上来;但是,在那辆车子还没有走近之前,他的背后,另外又有第二个人,在向那个车夫尽力挥着手,意思不让那辆车子拉过来。
    他并没有看到背后这个离奇的情形。
    时候似乎已经不很早,那条幽悄悄的马路上,车子简直特别少。摇晃晃的身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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