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林外史猪八戒- 第31部分

　　牛二，因犯了叛国和贪污罪，被国王沈正惩罚回原藉，到高老庄接受劳动改造。

　　高老庄当权者中，已经没有他原来的下属，

　　他的旧情人，村上女干事，因为当年牛二另求新欢，背叛了她，伤心地远嫁他乡。

　　牛二犯事前虽属高官，曾多次视察高老庄，对高老庄特别关照，但这次犯事，是伟大领袖沈正亲自点名，下令处罚的。

　　“打翻在地并踏上一支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伟大领袖沈正的一贯教导，也是胡子国对待反革命和牛鬼蛇神分子的一贯政策，

　　“落井下石”是革命群众崇尚的道德规范和革命行动。

　　所以，牛二被送回原藉后，首先被高老庄革命群众戴上“叛国”罪的高帽子，推上台，接受批斗。

　　牛二年轻时曾在河边企图强奸高翠兰，以后又死死追求牛鬼蛇神家属高翠兰，没有阶级立场，只想玩弄女性，。。。。。等等，都成了革命群众批斗他的钢鞭材料。

　　批斗后，牛二戴高帽子游街示众三天。

　　高老庄，玉堂镇的大街小巷全游遍了，沿途被革命群众投来的石头瓦片打得头破血流，全身上下肮脏不堪，烂果皮，臭鸡蛋粘满，人不是人，鬼不像鬼。

　　革命群众　“落井下石”的义举，

　　有“革命觉悟”的一面；

　　有发泄对统治者不满的一面。

　　三天下来，牛二誉满高老庄，

　　孩子们哭闹，不听话，大人要吓着孩子，只要说上一句：

　　“送去当牛二！”

　　孩子们马上停止哭闹。

　　三天后，半死不活的牛二，被送往深山挖煤。

　　五百多人劳教犯聚集在深山的煤矿里。

　　牛二，

　　在大块大块闪亮的煤垛成的煤堆中间穿梭，

　　几个星期没有洗过澡了，渗透煤屑的黑黝黝的脸，一双能转动的白眼球，如同黑鬼，头上褂笺油灯，和形形色色的；　排着长队；　褴楼的衣杉；　破烂的鞋；　靴子；　树皮鞋，旧橡胶套鞋；　或者干脆打赤脚；　慢慢走进黑暗无边的煤井里。。。。。。

　　煤井里；五光十色，忙乱嘈杂；　窒闷的空气中；　混合着煤层下塌的哗啦声；　风趣而难听的毫无目标的骂声；　嘶哑的笑声；　一阵阵窒息痉挛的咳嗽声。。。。。

　　疲劳感；　饥饿感时时袭来。。。。。

　　瓦斯爆炸，漏水，塌方，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死人一个又一个地从矿井中拖出去，。。。。。。

　　过惯养尊处优生活的牛二；　哪能过这种日子？

　　活受罪，生不如死啊！

　　牛二；　绝望了！

　　“完了；　完了……我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窟中走向死亡；　没有活路可走了。。。。。。”

　　牛二想：

　　他的财产；　地位；　荣誉；　生命。。。。。一切都完了！

　　牛二两眼散光；　一切烦恼急躁都迸发出来；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他突然在矿井里歇斯底里地大叫：

　　“他们欺骗了我！你们欺骗了我！全都是他妈的欺骗！我要杀！我要拚！。。。。。”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我对你们没有功劳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疲劳啊！，。。。。。。我不能死，我要活！”

　　“我要活！”

　　牛二如同一头困兽，经常在煤井中狂呼乱叫，

　　人们都习惯了，无人理他，认为牛二有精神病，迟早会疯的

第一章高翠兰复活（2）
牛二真的疯了，

　　口渴了，他喝煤井阴沟中的水，饿了抓起煤屑往嘴里送，一天到晚念念有词：

　　“我要活！”

　　送到这里劳教的人，一个个都半死不活，心里结了冰，缺乏同情心，谁管他？

　　想管他，没有办法管啊！

　　看押人员见牛二这样，放松了对他的监管。

　　半年后，牛二是矿区有名的疯子，

　　他跑到哪里都无人管，无人理。

　　三年过去了，

　　牛二的头发，胡子，全白了，乱蓬蓬，拖把布似地搭在瘦削污秽的脸四周，

　　一条裤子和一件背心，又脏又臭，破烂得快成碎片，

　　全身溃烂，以前高大的身驱已经瘦得皮包骨，一双尘土包裹的脚，能数出根根筋骨，

　　干瘪如木刻，只有眼珠一转，才表示他是个活物。

　　。。。。。。

　　星球大战那天，牛二在一口废旧的矿井里睡觉，一觉醒来感到肚子饿了，爬出洞口找吃的。

　　外面的世界全变了，绿葱葱的山林，变成一片焦土，有些大树还在燃烧，被烧焦的人畜尸体，动物残骸四处狼籍，情景令人恐怖和悲怜。

　　牛二不管，抓起烧得香喷喷的肉，大嚼起来，吃饱了又爬进洞里睡觉。

　　牛二做梦了，梦到他，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年代，

　　他感到，他没有死，

　　他活下去了。

　　星球大战让胡子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死了，

　　高老庄的人，全部遇难，只有牛二活了下来。

　　牛二在废井中躲过了幅射，躲过了毒气，

　　被烧死的人和动物，成了他丰盛的食物。

　　牛二感到天上的太阳变得特别火辣，射在身上，灼痛难忍，

　　所以，吃饱喝足后，牛二总躲到废井里睡觉，

　　一月后，牛二长胖了，长得白生生的。

　　一月多了，废井周围的食物越吃越少，要寻到食物，必须走好几十里。

　　一天，牛二来到一座大雪山下，这里以前是冰天雪地，积雪终年不化，现在山上的冰雪没有了，露出了峥嵘的岩石和深深的狭谷。

　　一束金黄色的阳光射进了一条幽深的狭谷中，

　　牛二发现，狭谷冰冷的溪水中躺着一具女尸。

　　女尸保存完好，穿戴整齐，姿态自然，如睡着一般。

　　牛二跨入水中，把女尸捞起来，一看，幻觉中感到：

　　“这女人，我认识。”

　　牛二对女尸怀着好感，轻轻地把女尸放在沙滩上。

　　女尸身上没有粘水草和淤泥，洁白如一尊大理石雕像，静静地平躺在沙地上。

　　面容宁静安祥，头发又长又浓，长长的睫毛贴着紧闭的眼睛，画下了两道漆黑的弧线，鼻子直而略高，鹅卵形的脸蛋儿上描着两条不粗不细，似淡非淡的黛眉，樱口微开，美妙天成。

　　女尸身材标致窈窕，如一个年青漂亮的睡美人。

　　牛二心里突突一跳，

　　“她，她姓高。。。。。”

　　但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心里爱着这具女尸。

　　“要保护她！”

　　牛二小心地把女尸抱回了废井。

第一章高翠兰复活（3）
牛二把女尸放在废井里的一块平整的大石上，这是他睡觉的地方，见女尸全身衣服湿湿漉漉的，

　　“别着凉了！”

　　牛二轻手轻脚地把女尸的衣服脱掉，

　　一尊圣洁的白玉般的女人胴体露出来了，

　　牛二一惊，

　　“这身体怎么这样熟悉，应该在哪儿见过？”

　　“哦，在河边，。。。。。。高。。。。。。躺在草丛中。。。。。。”

　　牛二开始清醒了，

　　。。。。。。

　　几十年来，牛二可谓经过风雨，见过世面，

　　大富大贵过，狼狈不堪过，人间的酸甜苦辣，什么知味都尝遍了，

　　但是，这些全是假的，时过境迁，是会变的，

　　正如戏文唱词：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昨嫌纱帽小，今被锁枷杠；

　　乱烘烘我方唱罢你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装，

　　甚荒唐！！

　　。。。。。。

　　牛二上半辈子全被虚伪的东西围着，

　　在胡子国那样的国度里，人要变成鬼，

　　牛二身上做人的东西都湮灭了，唯有他的初恋，人最为神圣尊贵的情感，还存在着，

　　年青时对高翠兰的爱恋是真的，几十年后还一直留在潜意识里，

　　这是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

　　她唤醒了疯癔中的牛二，安抚着牛二荒芜了的灵魂。

　　牛二呆呆地整个钟头地看着这具美丽的女尸，回想着：

　　我曾想方设法地要得到她，却始终没有得到，今天却无意中得到了，

　　世间事情谁能料？！

　　是是非非谁评说？！

　　虽然她已经死了，我得到的是她冰冷僵硬的尸体，但是我对她的爱是真诚的，永恒的，不用评说。

　　牛二抱着这尊大理石神象疯狂地吻了起来，从头发吻到脚指，激动的泪水洒满了尸首全身。

　　晚上，牛二脱光衣服抱着裸尸睡觉，冥冥中；想着用自己温暖的体温让这尊钟爱的石头活起来！

　　抱着女尸，牛二孤独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星球大战时烟雾翻滚，掀起的尘埃升空，进入了大气层后，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幕罩，裹围住了地球，减弱了太阳光的照射，地球表面的温度开始下降了。

　　牛二怕女尸冻着，在废井里烧起了火。

　　废井里温暖如春。

　　五天过去，奇迹出现了，

　　冰冷僵硬的女尸，开始变软，变暖和了。

　　一天夜里，牛二正向火堆里加柴，忽然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哪儿啊？”

　　牛二吓了一跳，紧张地向声音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女人，赤条条地坐在石床上，用眼睛望着他。

　　牛二兴奋地跳过去，使劲地把女人抱住，激动地大声喊到：

　　“高翠兰，你真活了！”

　　女人在牛二怀中扭动着腰肢，想挣脱牛二的拥抱，同时问道：

　　“你是谁啊？谁是高翠兰？”

　　牛二急忙地把脸从乱发中露了出来，用双手捧着女子头说：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13年前高老庄的牛二，我老了，你还是那么年青漂亮，一点都没有变，你是高老庄的大美女，高翠兰啊，你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