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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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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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山下亘城。

    两名男子杯酒盛月,所在小院是个叫做‘寻芳斋’古玩铺子的后院。

    其中一名眉眼清秀,态度谦恭,酒斟八分后低询道,“来了不少时日,若您想去瞧瞧,我明日便上山递拜帖。”

    另一人兴许是沐浴刚出,散着发,幽幽香气袭人。他嘴角泛着似有还无的笑容,话音沾染着桃花酿的香气,“哪里差这些时候。你要真是闲着,就去多弄些古玩回来,要稀罕货。”

    “铺子里都是稀罕货,太稀罕了,半月没卖出两件。您还要?”

    “不缺这点银子。”他将盏中酒滑入喉咙,半开的衣襟笼着淡薄的烟气,“如果没钱使了,就找那个有钱的主。他不缺钱,有人给他找钱。”

    清秀的男子微微倾身,“……是。”
第六章 夺命祭祖
    三日后,三月初四,陆家一行由辰时上山。

    玄古寺的山路长而陡,后半段抬腿皆是颤巍巍。陆书云说这是为了检阅祭祖的诚心,只要心够诚,自然能达到该有的高度。

    陆宸表示完全是废话!

    山高,那是因为地势所致,体力跟不上,心再诚也只能歇在半路上喂狼。

    当然,这话是在漪涟耳边嘟囔,没敢让陆书云听见。

    他不满意漪涟的默然无视,皱着眉头深沉问,“你还喜欢哥哥吗?”

    漪涟青筋一跳,恶寒不止,“我听说昨日阿爹亲自把皇帝赏的雕花木箱给你送去了,里头有盒江南李主帐中香,皇帝独赐于你,大兴孤品。你现今是受宠若惊还是生无可恋?”

    “我……”

    “兄妹一场我可提醒你,如果你准备好纵身一跃,玄古寺那头山壁不够陡峭,一跳估计只能挂在半山腰上。作为男人,既然要死,就死个彻底。去隔壁山头吧,那儿够悬,不然摔个半身不遂还得阿爹顾你后半辈子,实然不孝。至于遗言,别跟我说,免得你闭眼后之后闹出闲言碎语连累我,建议留封遗书,押个手印放床头,谁看到算谁的。”漪涟一气呵成。

    陆宸插不上嘴,默默摆出痛彻心扉的模样,“你说你从前多可爱一个孩子,成天跟我后头转悠,虽说没两月就被阿巽那小子抢去了。可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没心没肺、薄情寡恩吧?谁教你的?”

    漪涟没回答,直直盯着他。

    兴许陆宸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祸害,不言语,加快脚步走到前方去了。

    山路铺了石阶,习武之人不在话下,半个时辰后基本踏进了玄古寺,算来算去只差两人。其中一位是二堂主的千金,陆楚濋,这位掉队没啥好稀奇的,至于另一位,便是能一时辰一来回的陆家大少,陆宸。

    说句公道话,陆宸掉队实然不是他的错,得怪陆楚濋。

    这姑娘的矫情劲漪涟是见识过的,程度令人发指。不知怎么看准了陆宸,铁了心非他不嫁,没力气走山路,却有力气扯陆宸,拽着他衣袖一步一句‘宸哥哥’,耐力好的惊人。其声娇艳欲滴,叫羞了喜鹊,更吓得陆宸三步一踉跄,十步一崴脚,凭借所谓‘诚心’才撞进玄古寺大门,然后直接脱了力跪倒在列祖列宗面前。

    边上站着笑眯眯的二堂主陆书庸,陆楚濋她爹,漪涟二叔,是庄里管着财政大权的那位。

    漪涟曾听阿爹说旧事,这位叔的个性从小尖锐,爷爷特地给他改了个‘庸’字,就是希望他能有意克制性子。可陆书庸或许天生是个自主力特别强的人,改了名后非但无用,反而照着自己那方向越发茁壮成长,越长越……匪夷所思。

    只见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笑道,“两小无猜,甚好,甚好。”

    漪涟冷笑,眼小可能比较容易说瞎话。

    夜色浓时,陆宸敲开了某间禅房的房门,神色疲惫。

    他委屈兮兮的站在门口,一见漪涟连忙摆正姿态,然后极其突然地‘啊’了一声,抒发道,“月色如冰如霜,如我心头微凉,幸而有你在旁。得妹如你,孤寡一世也觉甚幸。”

    漪涟青筋连跳好几跳,揉了揉太阳穴,“……说人话。”

    陆宸想了想,直白道,“幸好你才是我妹妹。”

    漪涟毫无反应,只当撞了鬼。大步一退,‘啪’的将门合上,窗子也紧跟着‘啪’一响,吹熄了灯火,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陆宸还在门外杵着,看着静若无人的屋子,开始有些犯晕。

    刚才是不是见了自家妹子?

    直到第二日,漪涟才偶然得知昨晚那一段‘真情流露’其实是陆宸精神脆弱犯了病,因为陆楚濋几乎形影不离的跟了陆宸一整日。祭拜时挨着,吃饭时盯着,上茅房也在外面守着,就连烧手抄经时都要借着火光对陆宸暗送秋波,吓得陆宸总觉着某位祖宗还魂了。

    若平日,漪涟不拿这来挤兑挤兑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现在,确实是出了大事!

    一个年轻弟子如有神助,仅用了不到半时辰就冲上玄古寺,极度惊恐的跪倒在众位祖宗的牌位前对陆书云汇报。

    庄里真闹鬼了!

    还出了人命!
第七章 鬼作案
    陆华庄布局独特,进庄门且看三座大堂东西北各占一方,青砖红栏,装设各有千秋。三堂占地均等,谁也不比谁多出一寸,少上一厘。外人看了多赞气派,内人只道压抑非常,因为陆华庄三位堂主长年貌合神离,气氛恰如这三堂坐阵,针锋相对。

    正中流影堂,堂主陆书云,是前庄主陆远程的长子,理所当然接任了庄主之位,继承了陆华庄的武学一脉,尤擅暗器与轻功。

    右方翊锦堂,负责庄中与陆家产业的财政,堂主陆书庸,陆远程次子。

    左侧存岐堂,精擅毒理,亦通岐黄,堂主陆书瑛,陆远程小女。

    陆华庄闻名于世的便是独门暗器,无解之毒,与遍布天下的商铺。前庄主陆远程恰好将三样均分给三个子女,一手造就了三足鼎立之势,让作为现庄主的陆书云着实当得辛苦。

    偏偏这次闹鬼闹得恰到好处,人就横在翊锦堂后院,哪怕再偏个几步也可算作是墨阁的范围,但别说几步,就算要死人自己挪个几公分也太强人所难。

    司徒巽带几个弟子封锁了现场,眉头拧得很紧,“如何?”

    尸体脸色苍白,神情惊恐,心口插把匕首,血便是从这里渗了一地。

    旁边蹲着一个模样俊秀的人,是存岐堂的得意弟子柳笙,他起身道,“如您所见,致命伤是心口这一刀,又快又狠。约是今晨子时死亡,与黑衣人出现的时辰差不许多,我看还是赶紧让庄主回来下令验尸才好。”

    司徒巽颔首,侧头向一旁新入庄的翊锦堂弟子低问,“查到了吗?”

    新入弟子颤抖捧着蓝皮簿子,记载所有入庄弟子的身家背景。奈何落榜书生入庄修行没见过大场面,翊锦堂三个字结巴了半天还卡在翊字上。

    柳笙瞧着司徒巽的脸越来越黑,眼瞅就要搬庄规了,发善心从新人手中把那本颤颤巍巍的簿子截过来,“师兄息怒,还是师弟念予你听。”

    他飞快扫了眼白纸黑字,“此人名戴全,年十七,江南徐安人氏,家中是做布庄生意,入庄不到一月。听说前两日刚被二堂主招入翊锦堂,不知怎地鬼也看上了。”

    柳笙生性风趣,与陆宸是一路性子,偏就喜欢与司徒巽说笑。同屋同宿,低头不见抬头见,长年处下来,司徒巽竟然也习惯了,顶多是耳边一阵风,过去就过去了。

    “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他忽略柳笙的玩笑质问。

    院中人心惶惶,角落里有个身影哆嗦的特别厉害。

    司徒巽眼里散发着透骨的冷气,缓缓向那人所在的方向逼近了两步,又问了一遍,“昨晚最后与他一起的人是谁?自己出来,别让我去查。”

    话音刚落,正哆嗦的那人双腿一软,膝盖生生磕到石地上,看得在场的人都觉一疼。

    谁都知道庄主好说话,难办的是他门下的黑面神,行事毫无情面可言。前几日的明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思过当晚被‘鬼’吓昏,这会儿还躺在存岐堂口吐白沫。每逢这种场面,他们总是不约而同的将陆宸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你说你才是庄主的亲儿子,怎么不争点气!大伙也少受些煎熬。

    显然,司徒巽根本没听见众人内心的哀嚎,目光透着寒意,“名字。”

    “崔玉,我叫崔玉,崔是姓崔的崔,玉是崔玉的那个崔,不,是玉器的那个器,不,不对,是玉器的玉?”

    司徒巽挑眉,“你问我?”

    “不不不,我,我是叫崔崔玉……”

    柳笙看着心累,赶紧疏导疏导,“师兄,不是衙门公堂,脸色还是缓缓的好,别死了一人,再吓着一个。”说着低头看向几乎吓瘫的人,“知道你叫崔玉,不必再纠结。师兄如何问,你便如何答,可好?”

    都说陆华庄除了鬼神多是怪人,若说有谁可称作谦谦君子,定然是柳笙当仁不让。不怪崔玉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直扑过去,“柳师兄你信我,我没有杀戴全,绝对没有,是鬼杀的。近两日他的举动不太正常,肯定是犯了忌讳了!”

    柳笙任他抱着腿,苦恼道,“这话我可听不懂了,难道鬼也会耍刀子?”

    “这,这……可戴全确实招惹了不干净……”

    “胡言乱语!”司徒巽打断话,“戴全因刀致死再分明不过,妄想以鬼神动摇人心,不如去和阎王解释。”

    崔玉顿时吓的泪涕横流,让柳笙很为难。他倒不在乎向谁解释,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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