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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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朝熙-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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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莲本想这么离开,但总觉得哪里不妥,沈君雁醒来后应该会为秘密泄漏而恐慌吧,她会需要一个解释,和一个确定保密的誓言。于是哑莲选择留下,静静地坐在椅上等着,她当然不知道沈君雁何时会醒,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等到军师醒来不可。渐渐地,今夜发生的大小事件,终于转变成睡意气势汹汹地击来,哑莲右手撑着脸颊,困困顿顿地打起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不到一个时辰,哑莲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这使她稍带惊慌地睁开眼──仍穿着那身沾湿水滴的亵衣、肩批一件外袍的沈君雁,正静默无声地站在她面前。那双淡棕色眼珠闪烁精明机警的光,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着实一俊美绝伦的美青年。
  哑莲怔了半晌,这才想起不久前的一切。
  「…妳都知道了。」沈君雁的声音是那么平静淡漠,令人想象不出是个受伤的人。「提个条件吧,然后滚出这个军营。别想跟我讨价还价,我有的是办法让妳今晚就于营中消失,而且我能向妳保证,就连将军也不会搜寻妳。」
  冷彻到骨子里的威胁,没有丝毫霸道狰狞的神色,却令人置信对方绝对说到做到,为了保守秘密能够不择手段,再也没有平时的文质彬彬。哑莲却觉得现在的沈君雁有着表里如一的君子风范,她不掩饰也不逃避,化被动为主动,向握有秘密的人直接求战,使得必输的局势反而全转向由她亲手操控,敌人也就措手不及了。
  所以,必须让她了解自己不是敌人。
  哑莲先是关心地望了一眼沈君雁的右肩,确定没有因为对方的移动而渗出血来,她才走到一角的案桌,拿起毛笔,沾了沾终年都保持可用墨水的砚台。于宣纸上写好文字后,哑莲向她摊开自己的答复:“我不会说出去。”
  沈君雁显然不相信,依然是严厉的目光。「说出妳的条件,然后离开这里。就算不是因为妳知道我的事,我也不想让妳待在将军身边太久。」
  好一个顽固的人…!哑莲叹口气,遂再写道:“我亦已知将军的身份。”
  沈君雁闭起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会有这种蠢事,表情相当古怪,哑莲担心她是否觉得伤口很疼。
  “军师,我是这个营中唯一能帮忙保守秘密的人。”哑莲写好后,沈君雁还是没睁开眼,只好走到对方面前,伸手拉拉她的袖子,沈军师却如遭遇雷击似地,身子震了一下。
  退开一步,一手揉着脸,今夜之前还是高高在上的沈军师,只能勉强保持清醒。「…我才刚为信错人付出代价,我没办法相信妳。」
  于是哑莲又写:“军师不用相信我,只要将军相信我便够。”
  「妳到底想求什么?若是妳──」沈君雁话没说完,双脚再难支撑,身子软弱无力地晃了一下,哑莲随即上前搀扶,将她扶到榻上休息。可这个固执的人还在说着:「若妳想加害将军,我可不会放过妳──」
  都已经快要晕倒了,还在担忧将军的安危,哑莲不免甚为感动地握住沈君雁的手,深深地望着面露讶异的她。
  “我不会伤害将军,或是将军最珍视的友人。”哑莲在沈君雁的掌心里,一笔一画地描绘:“请军师安心,快些休息吧。”
  沈君雁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彷佛尚残留哑莲以指尖书写时的略痒,她竟觉得有些害羞,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以如此亲密的方式触碰肌肤。过去跟军妓们的互动不过是种表演,算不得真,哑莲此时释放出的善意,实在使沈君雁无能抵抗。今晚之前她才因错信人而连累整个军营,现在最需要的或许就是这个…这个、能再支持她继续相信他人的温柔。
  「…好吧。」沈君雁仍望着自己的手掌,轻喃:「就信妳这次。」
  哑莲终于微微一笑,露出那令人难忘的可爱酒窝,命一名士兵照着药方煎药后,她便回到将军的帐棚。那时,卫一色正要脱下沾血留垢的护甲,她很快便上前帮忙卸下。
  竟然因为照顾别人而差点疏忽将军,真是太不应该了。的3644a684f98ea8fe223c713b
  「妳回来的真晚,沈军师没有给妳添麻烦吧?」卫一色疲累的神情上充满担心。「沈军师还好吗?」 
  “军师没有大碍,已在休息了。”铠甲尽卸后,哑莲的双手于空中飞舞,不用笔谈便能更有效率地表达自己。“这几天我要去为军师治疗,也请将军多提醒军师,晨日不要太操劳。”
  「沈军师肯让妳治啊?果真风流成性。」卫一色慨然笑道:「那人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境参得透彻,我还怕他就算在哑莲面前也临死不屈呢。」
  哑莲轻笑,答道:“军师的风流不会展现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哑莲对真实的沈君雁有了更深的了解。例如这名与数军妓关系浪荡的男装女子,其实是个极为害臊的人。有一次,哑莲见她肩上有伤,日常生活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她就想请缨帮忙为其至少擦拭身子,沈君雁却一口气红起脸,说了“我才不随便给人看身子呢!”。 
  向来深思熟虑的沈君雁说出这样的傻话,哑莲实在觉得莞尔,但也说不过她,亦猜想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奴隶的标记,最后只好妥协于擦拭双手和双脚。这又引发了一起事件,当哑莲把衬有毡袜、轻便保温的靴子为沈君雁套好之后,对方竟然出神地望着她,喃喃问道:“妳都这么照顾将军的起居吗?” 
  哑莲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君雁微皱眉间。“是指虽然有,但不常?” 
  哑莲微笑,点了下头。
  “学医也是为了照料将军吧?妳做得这些事,种种的一切──”沈君雁凝视她,棕色眸子稍感沉郁,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因思索而显得闇魅,却仍是曼妙迷人、独具风情。“全是为了将军?”
  哑莲再点头,唇边的微笑稍稍加深,只是提起卫一色便令她的神态柔情似水。
  沈君雁也注意到了吧,楞楞地眨了几次眼睛。
  “可妳明知将军的身份,难不成妳……”她抿了下唇瓣,迟疑的线条,转头望向墙壁。“算了,我不用知道,反正也跟我无关。”
  那欲言又止的话题,哑莲约莫能猜到是关于什么,但她不想说、而对方也不愿提起,于是这最后一夜的换药过程,依然相安无事地结束。后来,哑莲只要是为将军所做的事,也会包含沈君雁的一份──帮将军缝完衣服,她会记得去问军师需不需要;为将军熬了一锅活血中药汤,她会顺道找军师一起享用;偶尔到村庄为将军添置衣裳时,也会多带几套回来给军师──哑莲觉得这很自然,她知晓了秘密,在保守的同时当然也得提供所能的帮助。
  她对沈君雁的态度从原本闻声便逃,到如今的事事照料,当然引起一些与她特别友好的士卒们好奇。某天,一名年约二十岁、小名“阿齐”的士兵,在巡守军营时遇到她,便陪她一起走回帐棚,当时阿齐是这么闲聊的:「哑莲啊,妳是不是喜欢沈军师?」 
  阿齐是少数几个懂手语的人,于是哑莲在楞了一下后,飞快回答:“当然没有!你怎会如此猜想?” 
  「没有吗?除了将军以外,哑莲待沈军师极好,上次沈军师受伤,哑莲不是夜夜照料?」
  “你受伤时,我不也是彻夜照料?”哑莲微噘樱唇,微恼的风韵甚为可人。
  她觉得有些委屈,难道自己不能只是普普通通地对待一个人好吗?在众人眼中,一定得要是成为别人的所有物,如将军那样,或是对男子芳心暗许,如沈君雁那样,她才有待人好的理由?
  「可那不同。将军也就算了,妳对沈军师真的不同,到底妳是不是喜欢他?」阿齐似乎蛮不开心的,就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不要喜欢他,哑莲,妳会受伤的。别看沈军师那人玉树临风,其实骨子里特爱女色,跟很多女人都纠缠不清呢!哑莲不适合他的。」
  哑莲皱起眉,难得有些动怒了。被误解是一回事,被别人莫名其妙地警告别做某件事又是另一回事。
  「──哦?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慵懒温润的声音,却如巨雷般投入人心。「真令我伤心,我还以为营中大家都喜欢我呢。」
  「沈军师──」阿齐眨眼间便白着脸,结巴道:「我、我只是…」
  沈君雁一袭儒袍,轻摇纸扇,自月色下徐徐而来,彷佛刚游历完奇山秀水,一派的悠闲从容。
  「守夜规矩是什么?军纪是怎么说的,嗯?」她略扬浅笑,自有一股威吓之感。
  「随意交谈、擅离岗位…」阿齐苦闷地应答:「罚一个月马房清洁,一个月膳食减半,两个月不得告假离营。」
  「你都记得嘛。嗳,这岂不是知法犯法?要罪加一等的呢。」落井下石的笑脸就是这样,偏偏沈君雁能将小人嘴脸诠释的儒雅潇洒。的ca9c267dad0305d1a6308d2a0cf1c39c
  哑莲同情地看着阿齐。
  「沈军师,我自请惩处,请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酌轻量刑吧…!」
  「你再继续说,说得多一点,你的处罚更重。」
  阿齐随即紧闭嘴巴,朝沈君雁行礼,然后二话不说地走了。
  「…妳今日身份乃将军侍从。」来到哑莲身边,沈君雁淡然道:「若有人骚扰妳,即以军法论处。妳也不用客气,能回绝便回绝,这也是为了那些小子们好,不然被我或将军知道了,下场就是如此。」
  “是我不对,我知道阿齐在守夜,我应该早些劝告他。”哑莲自责地回答,比完后才猛然想起沈君雁看不懂手语,这下子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朝她苦笑。
  「恐怕就算妳劝他,他也不会听,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可是最难缠了。」沈君雁说完,又泰然自若地摇着扇子缓步离开了。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看手语的呢?哑莲惊讶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露出微笑。沈君雁果然是卫一色的友人,这个营中,就是因为有她们这两位杰出温柔的人,才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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