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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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上-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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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密暗叫不好,刚要扯住女儿的衣袖,不想却被她巧妙躲开。

上官无艳垂首望地,微微屈膝:“臣女不才,愿为殿下分忧。”

“喔?”凌彻然装作惊喜地出声,“上官小姐会舞?”

“是。”她唇角绽出艳丽的笑容,“臣女曾跟着蝶衣学过五年长袖舞。”

“原来是舞仙蝶衣的嫡传弟子啊!”凌彻然抚掌大笑,“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可解了本殿的燃眉之急。”

不论上官密如何挤眉弄眼,他那迷了心窍的女儿愣是视而不见。万般无奈之下,他小声开口了:“殿下……”

凌彻然笑笑应声:“嗯?”眸中寒光乍现,惊的老头猛地埋首。

“有事么,上官大人?”语调轻软,却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密不仅背脊,连额头上都浮起虚汗:“没…没……”明知道七殿下在算计自己女儿,可是他还是不敢出声。怕,他怕啊,这个备所司马一职可是右相大人赏的。人家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将自己打入地狱,他只能依附。

凌彻然见上官密识时务地默声,嘴角微微勾起:“成吾。”

“殿下。”身后那个安静的护卫突然出声,上官父女这才感觉到他的存在。

“给上官小姐收拾一个干净的帐子,明日带着小姐去舞姬那里。”他温眸一转,抹出一道异采,“可要好好伺候着。”

“是。”

“谢殿下。”上官无艳兴奋地行礼,随着高大的护卫走向冬狩营帐。

脚步声渐远,凌彻然还俯视着下方,用目光压的上官密不敢抬首。

“上官大人。”

“臣在。”

凌彻然慢慢地俯下身,在老头耳边轻语:“想做左相么?”

上官密忽地抬首,双眼暴睁:“殿…殿下……”备所司马虽说也是一品,可手中的权柄可断不如上阁的大佬。左相!左相!他兴奋地心跳加速,双目微颤。

动心了吧,凌彻然高深莫测地笑开,轻轻地拍了拍上官老头的肩膀:“好好干。”

三个字给了上官司马无边的遐想,好好干,呵呵,好好干。这次别说是卖女儿,就是卖老娘,他上官密也干了!

开出空头支票的凌彻然虚眼看向远处重山:哼!公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哥你不知道么,枕头风才更有效啊。

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暗幸几家忧。

忧,从来就没在这位的心里停留。

凌翼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杯沿:“乔学士,这就要走了么。”

被点名的中年男子两臂平伸,拱手一礼:“茶也喝过了,再留下去恐遭人非议,下官还是先行告辞。”

凌翼然理了理衣袍,缓缓站起:“那,就不送了。”

乔辩垂首后退,转身刚要离去。就只听寒夜里,飘来一声宛转的轻语:“公主的马鞍是大人做的手脚吧。”

乔辩心脏骤缩,愣在原地。

“天骄公主自小蛮横,对储君殿下多有冒犯。此次会盟翼王又摆明了要和我朝结亲,若鸳盟既成,那储君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毕竟翼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女。”凌翼然撩起衣袍,悠闲地坐下,“而冬狩,正是除去公主的最佳时机。”

乔辩机械地转身,面色惨白地看着灯火下的那人,有了被剥光的耻辱感。

“嗯~”凌翼然懒散地托腮,媚眸迷离让人看不清目光,“大人见我三哥和七哥对公主紧追不舍,心知只有本殿可以相交。于是就趁着公主失踪、今夜混乱之际,前来一探究竟。”黑瞳一瞟,精光四射,“可对?”

“……”乔辩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这何止是被剥光,简直是被剖体,哪还有半丝秘密。

“呵呵~”凌翼然笑得妖媚,“大人真是谨慎,喝了两盏茶都不愿透露半句真意。可惜啊,可惜~”

这两个字成功地引起了乔辩的兴趣:“什么可惜?”

修长的手指在杯沿来回逡巡,“本殿原以为能在杀意昭昭的翼王手下保住性命,翼国储君应该是个聪明人。”

原以为?乔辩听出了门道,忿忿瞪眼:“殿下此言何意!”

“叮!”凌翼然无视他的怒气,以指弹杯,发出清脆而绵长的声音。安静,安静的足矣积聚乔辩的怒火。当他刚要发作,刚要甩袖离去。只听暗夜里飘来微冷的语调:“这点伎俩,连身处局外的本殿都猜得出,更何况翼国王上呢。”

如寒风吓杀了百花,如冬寒凝住了大地。乔辩心中的怒火骤熄,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恐惧。是啊,连这位九殿下都猜到了,更何况老谋深算的王上!太明显了,一开始这个计策就太明显了。他猛地回神,无措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宁侯:他该怎么办,王储殿下又该怎么办?

目的已经达到,凌翼然轻轻地勾起嘴角,今日公主失踪、马鞍被毁的消息传来,他就猜到了凶手。自从翼国君臣到了建州虞城,他就发现这位乔学士的异样,乔辩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公主的附近。果然啊,如他所料,翼国王储怎么会放弃与青国相交的大好机会,这位便是前哨。他故意装病让公主知难而退,为的就是表明立场让乔辩入套。

大开帐门,请君入瓮,不至上夜这位就来了。坐了一会儿还想跑。哼,那就下点猛料。凌翼然倚坐在那里,他在等,等乔辩开口。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焦虑一点一点吞噬着乔辩的心。

凌翼然随手拿起一本《笑谈》,密睫微垂,目光在纸上游移,嘴角不时勾起。

“劈啪!”灯盏里爆出烛花。

“殿下。”乔辩语音涩涩,几经挣扎终是开了这个口。

“嗯~”凌翼然应着声,手指却稳稳地翻过书页,目光不起。

乔辩以袖敷面,深深一揖:“殿下救我!”宁死也不能说让九殿下救王储,不能。

救他?凌翼然慢慢放下书册,秀美的长眉微挑,可真会说话啊,事到如今还要护住主子的颜面。看来,王储一党并不弱。他坐正身子,微敛下颚:“翼王杀李显只是为了下台阶,下一步可就是觅真凶。”

是,是,是,别卖关子了,直接给个主意吧。乔辩俯首向下,早已是心急如焚。

“王女难免娇纵,听说公主很不得人心啊,嗯?”

“嗯。”乔辩轻轻应声,忽地抬首,眼中闪过异色。

凌翼然睨而视之,笑得轻快:“本殿还听说,翼王曾有意将公主下嫁给宰相之子,而后又悔婚了。”点到为止,再不多说。

是啊,田相为此耿耿于怀,连送行时都面覆寒霜。乔辩心头大喜,这田相对王储向来事事掣肘。将脏水泼在他身上,这可是一箭双雕啊。好计,好计。兴兴之余,心头涌起不安。他慢慢放下平举的两手,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人。

论手段,论心机,他们完全不在同一水平。
一个天,一个地……

这魔瞳,烟波浩渺,透出无尽的……王气。
王储殿下,臣这次不负众望,终于为您找到了最可靠的盟友。就是他,就是这位九殿下,乔辩从未如此笃定。

“殿下。”乔辩再行大礼,“此次王储命臣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凌翼然慑人心魄地笑开,他知道自己又赢了。他向后招了招手,六幺机灵地为两人再添一盏茶。

夜,还很长。

公主?翼王?
待阎镇百年之后,翼国又是谁的呢?
显然,九殿下找到了答案。

其实窥探到这一答案的并不止他一人……

青国王帐里燃着融融的炭火,凌准靠在睡塌上,双目闭合,手里还拿着一本密折。

内侍得显见状,轻手轻脚地走到踏前,刚要为王掩起被子,只听一个沉声响起。

“怎么样了?”

得显惊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回王上的话,三殿下和公主还没消息。”

“哼。”凌准重哼一声,这老三想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老七呢?”他合着眼,继续问道。

“七殿下出去散步了,至今未归。”

喔?散步?彻然哪里会那么老实,他这个儿子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小九,还病着么?”凌准颇有兴致地开口。

“是。”得显轻重适宜地为青王捏起肩膀,“九殿下这几天都没出过帐,刚才有位翼国官员去探病了。”

闻言,凌准忽地睁眼,嘴角越扬越高:“呵呵呵~”笑中伴着重咳,得显习惯性地递上一块黄帕。凌准掩住嘴角,一口甜腥冲喉而出。

兴奋,抑制不住地兴奋。
今夜,御座初试,一人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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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用这句话来形容当下的局势真是再贴切不过。明日即要登坛誓盟,三殿下和公主却至今未归。到手的盟约会就此付之东流么?周围,大臣们皱起的眉头上,仿佛都挂着这样一个疑问。

看着眼前精美的尊觯铜鼎及丰厚的鬯酒甹礼,我便明白了。这次会盟决不是青王突然起意,而是早有算计。埋首轻叹,心中浮起一丝焦虑:这两日,哥哥都未曾休息,若再找不到,就免不了被迁怒了。三殿下见好就收吧,若毁了会盟,就算是一万个公主也救不了你。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平日里举止得宜的贾侍郎着魔似的疾步跑来,一向平整的束发凌乱散开,平添了几分女气。

心事重重、埋首苦干的众人纷纷直身,“嘭!”我身边的魏几晏将礼册重重合上,“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老头吹胡子瞪眼、中气十足地斥责道。

“大人!”贾正道真不愧是老头的好学生,立刻纠正了错误,深深一礼,“大人,三殿下回来了!”

“什么?!”身旁洪钟似的大吼,震的我两耳嗡鸣。魏尚书一把拉住瘦弱的贾侍郎,吐沫星子如暴雨般喷洒在他的脸上:“三殿下回来了!”

瞥眼看着一干激动不已的众郎官,不禁失笑:礼部可是三殿下的老巢,我周围的同僚皆为他的下属。三殿下失踪这几日,人人愁眉苦脸,仿若专业哭丧队。这下可好了,眉眼倒吊,变成了一堆弥勒。虽说人回来很重要,但能不能顺手牵羊那才最重要。

“那…”魏尚书不愧是礼部大佬,须臾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灼灼地看着贾侍郎,慢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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