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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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上-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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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亮亮的一声,震的远去的元仲停下脚步。

“质清如水,岂可与浊水同流?”动情而又激荡的语调在夜幕下回荡,“误入朝堂,非先生所愿,不是么?”

元仲并没有回应,只是稍稍偏身。他站在楼下的廊角,露出半张脸,嘴角带着不经意的微笑。

那女子像是受到了鼓励,切切再言:“这些都是我…我家小姐告诉奴婢的,她念过先生的诗集,读过先生的书册,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你,更……”她哑哑地轻喟,“更……喜欢你。”

“有一个人,她可能没读过我的诗集,没看过我的书册。”元仲一步一步向那两人走近,“但她却知道我的真意,一语解开了我的心结,这个人不是你家小姐。”

“她是男是女?”女声不再清泠,染上了几分怒意。

元仲的笑声有些惨惨:“我也不知道。”

“那你?”

“我对她一见钟情。”

这一句,划破了宁静的夜,撞击着我的心。

元仲,你要的,我给不起……

“这帕子。”

“这帕子是我的!”破碎的声音,凄凄入耳,“是我的。”

“那,在下告辞了。”他挥袖而去,只留下一道残酷的背影。

廊下,风灯似枯叶,被朔风一阵阵地吹起。

“小姐。”一声叹息,却无回应。

“小姐。”再唤,依旧。

“唉,忘了也好。忘了,您才能安心出阁。”

我眼帘微颤,屏住呼吸。

“一见……钟情……”

“小姐?”

“一见钟情……”摇曳的灯光下,右边的影子有些模糊,“还不知男女……”

“小姐?”

“呵呵……”笑声凄凉,“原来落情湖畔落情的只有我,藏心亭里藏心的却是他。”

纤细的身影缓缓、缓缓前移。

“一见钟情……”笑中带着哭音,“却不是两情相悦。”

“小姐……”

冽风带着哨,打着旋,将摇摇欲坠的风灯卷下,那道俪影终入眼帘。

腊月初八,慧娘花嫁。

“罗衣。”

“小姐。”

“天,黑了。”

“是啊,再不回去怕是要被发现了。”

“嗯。”她笑得很轻很淡,“不如归去。”

灯火渐熄,只留下一个黯淡的皮囊在沙砾中游荡。

“喜欢么?”身侧传来师姐若有所思的低语,“卿卿,什么是喜欢?”

我背靠廊柱,偏首看向夜空:“就是不可分享的心境,就是最自私的感情。”即便伤了他人,也难以放弃。

“不可…分享……”

凭栏望月,心儿也有了阴晴圆缺。

新魄一弯似银钩,下弦蛾眉上西楼。
十五玉轮倾万里,夜心初破月含羞。

“卿卿,我明白了。”

一扫迷茫,师姐的声音清清亮亮。

“就算师兄重色轻妹,那个色也只能是我!”

无心水逐多情柳,竹马弄梅好女逑。

一段情,如流星,滑落天际。
另一段,则如月,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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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都是俗人

“回来了么。”

空荡荡的房里突然飘来一句话,惊的六幺一个机灵。他抹了抹嘴角挂出的唾液,含混不清地答道:“回主子的话,还没。”

不是他太聪明能够听懂主子没头没脑的问话,而是这一句今晚听的太多了。

那女人……凌翼然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笔,分明不是公事公办,而是假公济私。

“啪。”

狼毫应声而断,六幺揉了揉眼睛再看去,身体止不住地哆嗦。从没见过主子这么、这么、这么直白的表情,直白的他好害怕。阿弥陀佛,神仙菩萨快点让主子正常点吧。自从那位小姐回来后,浮在主子脸上的神秘面纱就不时散去,露出这种浅显易懂到傻儿都懂的神情。六幺他胆儿瘦,不想明白也不敢明白啊,明白的人早死,这是内侍口口相传的不变真理啊

“你抖什么?”凌翼然从笔架上取下另一只狼毫,瞟了一眼瑟缩不已的六幺。他心不在焉地持笔掭着墨,黑眸半垂,似在凝阅案上的书信。

六幺极小心、极小心地偷窥,却见微黄的宣纸上空白一片。

主子、主子不会在发呆吧……

“六幺。”

“主子。”六幺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九殿下的墨瞳。因为每当被主子那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总会产生被看穿、看透的恐怖幻觉。

“吃一顿饭要多久?”

唉?六幺诧异地抬首。

“天都黑了。”冒着酸味的叹息,浓烈的呛鼻。

要不是他今晚一直陪在殿下的身边,他恐怕要怀疑眼前这人是易容假冒。那个玩转天下、睥睨红尘的主子,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凡夫俗子的表情?俗的活像看到老婆爬墙的绿帽相公。

呸呸呸,他乱想什么呢。

“主子不用担心。”六幺陪笑安慰道。

安慰啊,多伟大的词,他从没想过还有安慰主子的一天。

思及此,他抖擞了精神,轻声继续:“这次有朱雀大人陪着,小姐就算晚归也定然无事。”

“哼。”凌翼然不爽地冷哼。

无事?就凭朱雀的花拳绣腿,别说打不过姓夜的宵小,就算对上卿卿他也铁定输阵。昨夜她迟迟而归,脸上带着明媚灼目的笑。笑的他心头乍紧,笑的他霎时清明,这姑娘动了春心。

啪地一声,又一支毛笔阵亡。

可恶,若当初他布局再周密些,若老天多眷顾些,她又岂会一别十年,又岂会认识其他男子,又岂会练就一身武艺让他看得着碰不到,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他的心啊。天知道为了近身闻闻她的味儿,他总要挖空心思、趁虚而入,而后又要担心被她打倒在地失了面子。每想至此,他都悔得几欲呕血。

唉,他错过了武功精进的最佳时机。

凌翼然暗叹一声,合上俊眸,以免满腔忿恨倾泻而出。

“其实主子不必担心,小姐为人谨慎,不会胡来的。”

“喔?”凌翼然漫不经心地应着。

六幺偷瞧主子的神情,转了转灵活的大眼:“小的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官家千金。”

“官家千金?”凌翼然嘴角漾出一丝笑,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是很特别啊~”

心情好了吧,六幺暗赞自个儿,再接再厉地赞道:“小姐的样貌虽不及书上所说的那种天仙美女。”他瞥见主子微蹙的眉头,急急转口,“却是让人见之心动的清美容颜,见了小姐,六幺才算明白什么是一笑倾城。”

完了完了,主子的表情越发不善,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可是,他有说错什么么?

六幺偷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硬着头皮继续:“其实小姐最特别的就是脑子。”

凌翼然挑了挑形状优美的远山眉,颇具兴味地出声:“脑子?”

“不对不对,是智慧。”六幺察言观色,字斟句酌地说道,“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小姐都能应付的很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一个敏慧佳人。”

轻轻浅浅的笑像涟漪,一圈一圈地漾着,慢慢地散开。凌翼然睁开桃花目,俊颜带着隐柔的美感:“傻子。”

“啊?”六幺丈二了,在说谁?

凌翼然重新浮起迷雾般的神情,他抚了抚微卷的信纸,心情极好地下笔疾书。

他的卿卿是一个傻姑娘啊,十年前她单纯的想要与一个陌生人交友,十年后她单纯的以为可以保全自己的家人。就像是一个住着草棚的瓜农,不眠不休地想要护住每一个西瓜。可是即便他能防住人贼,却挡不住虫灾。若一个瓜从内里烂了、病了,她又能怎样?又会怎样?就算他知道,他也绝不会告诉她,告诉了她就只有一个结果。这傻姑娘宁愿赔了自己的命,也不会任由虫灾继续啊。

不能说,不可说,就让那个瓜慢慢地烂掉吧,他只想留住那个傻姑娘。

可,怎么留呢?

笔尖一滞,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墨痕。

昨夜是他太急了,竟然出言威吓她。硬的不吃只能来软的了,只能欺她的傻了。

凌翼然俊美的脸庞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查觉的恼意,他有些急躁地揉起纸团,再掭了掭毛笔。

唉,比起大闹海疆的雷厉风,卿卿才更难缠啊。那海贼他只消一封信就能平定,而这个傻姑娘却让他舍不得下手、不忍心伤害啊。这样看来,最傻的不是她,而是……

他自嘲地笑笑,继续那封关键的破敌之信。

半晌,宛转的声音再次响起:“六幺。”

“主子。”

以凌翼然的聪明,一心二用绰绰有余。他一边挥毫写下诱敌之计,一边懒懒地闲聊:“侍郎府隔壁很热闹啊。”

“是。”六幺轻声应着,乖巧地研着磨,“住在小姐西面的乐川郡公今日迁宅。”

“迁宅?”

“是,据说有人出了天价求宅,乐川公被金子闪了眼,生怕那傻子反悔,正迫不及待地挪房子呢。”

“啪!”第三支狼毫阵亡,墨点溅在六幺的脸上,衬出他呆愣的神情。

“主……主子……”

“去。”阴冷无比的语调,凌翼然脸颊抹青,嘴角微抖,“去把侍郎府的西墙垒高。”

“啊?”六幺不明所以地搔脸,墨斑被越抹越大,“要垒多高?”

“越高越好。”

最好高的耸入云霄!

…………
“少主,展信悦。

哎呀,怎么可能不悦。老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主如此兴高采烈地离开水月京呢,您离开时笑的真叫春暖人间。当时小二一语中的:今年是个暖冬。

这话说的不错,至少我的老寒腿没怎么疼了。当然当然这是少主的功劳啊,少主给我配的草药我都舍不得用,那里面饱含着少主对老宋的体恤,好感动,真的好感动。”

这几行字墨是晕开的,似有点点泪痕,不过阅信人像是已经习惯某人过分充沛的情感,偏冷的俊颜依旧淡然。

“唉,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周围人的眼神总是毛毛的。我走在大街上,只觉被人偷窥。耳垂莫名其妙的发烫,明显有人在背后议论。而后我的桌案上时不时出现那种药,哎呀,少主你明白的吧,就是男人不行才用的。一开始我以为只是送错了地方,可后来那种药越来越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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