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30万元的款，其中20万用于“北京飞迪亚自行车”专营项目。这种自行车是新的专利产品，三个轮盘，速度要比普通自行车快一倍。货已在回青的路上。
钱江，欧阳的校友加棋友，师大艺术系毕业，典型的“大*儿张三”，平素风风火火，鼻尖上总挂着汗珠，走起路来呼哧呼哧的。由于兴奋点太多，围棋、象棋、乒乓球、排球样样都会，但样样不精，委里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钱朽木”。他比欧阳长八岁，欧阳提成副处，他听说后马上跑到欧阳家发誓赌咒说以后再不玩了，可当两人走在上班的路上看见路边有下象棋的，他就蹲下来看，怎么也叫不走，结果一直看到了晚上九点，又到欧阳家蹭饭，吃饱了继续发誓赌咒。有时他眉头紧锁极苦恼的样子问欧阳，你说人们为什么老瞧不起我？欧阳笑笑说：“你是典型的‘龙鼻熊眼’，鼻子特贵，破相就破在了熊眼上，特蠢！”他大叫一声：“我说嘛，龙鼻熊眼，妙，太妙了！哈哈。”回到单位逮谁跟谁说，于是又有了“熊眼阿木”的称谓。
说钱江坐过牢恐怕谁都不会信。一天中午，他在旧城的一家饭馆排队买包子，一个中年妇女夹塞儿，他不干了，指着那妇女叫道：“后面排队去，说你呢！”那妇女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他提住那女的后脖领就给揪了出来。女的疯了似的撒泼，拿头往他裆里撞。他也不示弱，照着那女的脊背重重捣了几拳，女人连哭带叫死死抱住他不放。一个便衣走进来，那女的一口咬定他耍流氓，说他扯衣摸乳。便衣不由分说把他带到了看守所交给一个警察，警察问了问情况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他自己，你倒是跑呀，他不，非要和人家理论，直到下班换了个警察，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关进了号子。号子里10几个犯人把他挤在挨马桶的墙角，他大喊大叫，但没人理他，一开始还挺硬，不吃不喝，以为自己是堂堂的政府官员哪能受这个气？可是他连叫了三天也没人审他，看守送饭来其他犯人狼一样地抢，犯人们在看守面前都争先恐后地积极表现。他忪了，也不喊了，就这样10几天过去了，一次劳动时他认出了同院住的女看守，像发现了救星一样和人打招呼，可人家不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没理他，但通知了他爱人，他这才被救了出来。
“那种灵魂的洗礼，根本用不着正面教育，以恶治恶就行了！”这是他坐牢的深切感受。 。。
第一章 公司女秘书（16）
有一次，一个企业家让欧阳写报告文学，是个急活儿，连采访带写稿共五天时间，在北京的一家宾馆包了房间。钱江听说后说我跟你去，帮你抄抄稿子总可以吧。两人一同来到北京，钱江一到北京就三天没露面，那阶段他爱人正在北京休假，直到第三天晚上，那厮领着夫人来了。欧阳已累得什么似的，三天只睡了五个钟头的觉，见到他们高兴地说：正好你们来了能帮我抄抄稿子，我好美美睡上一觉。钱江提出条件，必须属上他的名，回去也好有个交代。欧阳答应了。两口子都没有住过有空调的房间，八月的北京湿热湿热的，钱江岳父家住两间平房人多地方窄大概也没睡好觉。欧阳正在文章收尾，回头一看，两人各占一张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钱江爱人穿着裙子，平摊着两条大白腿，尺二的脚丫子“五股叉”似的张着。这也太不讲究了！欧阳打起钱江说：“你赶紧抄稿子，让我睡一会儿。”钱江揉揉睡眼作揖道：“欧阳，名我不属了，你现在就是杀了我，我也帮不了你了，求求你，让我再睡会儿，你也睡会儿吧。”说完倒在了老婆的床上搂头便睡。早晨醒来，他见欧阳还伏在桌上写着，很不好意思。欧阳笑着说：“你让我想起了古希腊哲学家皮浪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情况下都要像猪一样从容不迫。你见过马路上的猪吗？汽车都快撞上*儿了，仍能安然地踱着方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你绝对有这种风范，必成大器啊！”
钱江听完哈哈大笑……
也许是看提拔无望，他一怒之下下了海。
钱江当然了解欧阳的能力，希望他加盟是由衷的。就在欧阳来此之前还为他办成了一件事。一天下午，他急火火地找到欧阳，说他妹妹所在公司的经理是个女的，刀枪不入，他妹妹想提副科长就卡在她那儿。“我去找了几次，人家连眼皮都不抬，现在只有搬你这尊佛了！”
“你丫不是让我当面首吧？”
“当什么也行，反正你必须帮我把她拿下！”
请客那天，在云梦大酒店，钱江真出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少说也得顶他半年的工资。女经理端坐在那里，筷子都不拿，陪同是一保镖似的司机。
欧阳进去后，女经理睬也没睬，钱江正要起身介绍，欧阳冲他摆摆手说：“这位女士佛像佛像的，一副普度众生大慈大悲模样，大概在水帘洞修行了五千年吧！”
女经理扑哧笑了。“骂谁呢，你才是猴儿呢！”
不是欧阳夸，这逼长的是够富态的。
欧阳展开了“夸”攻势，从眼睛到鼻子，从耳轮到嘴乃至下巴：“别的女人就怕脸上出现皱纹，你们看这位老板眼角的鱼尾纹，简直就是佛光普照！”其中没有一句夸赞女人的俗套子，而是充满了崇拜偶像的真意，让任何人听上去都能产生一种崇高的敬畏。那女人脸红红地说：“还没听见过有这么夸人的呢！”欧阳说这不是夸，而是朝圣，然后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一会儿的工夫，那女的看欧阳的眼神就开始发轴，用句时髦的话讲叫晕菜歇菜了。欧阳心想，什么修行了五千年，整个一封冻在冰山上的母狼，欲望大了去了，钱江这*，人家需要啥都不知道。吃完饭跳舞的时候，女经理一改庄严的神态，欧阳搂着她转圈时，她兴奋得抖作一堆，说：“其实我心里很苦闷的，男人们都像阉了似的，咋整的！”欧阳马上接上茬：“我那哥哥行，绝对西门大官人的品味！”那女人死死盯住欧阳看了半天，欧阳冲她点点头，加强了一句：“真的！”
结果，不只是钱江妹妹的事办了，据说此后女经理和钱江也有了一腿。钱江妹妹说：欧阳没说的，天生一外交家。钱江得了便宜卖乖，对别人说：欧阳的皮条功夫天字一号！哈哈……
钱江三个轮盘自行车的发财梦很快就破灭了。
由于产品质量不过关，总断链条，卖出去的自行车十之*退了货，20万成了废铁。钱江急得火上房，对欧阳说：“我一眼看下来就是去北京打官司，我已经和俄罗斯那边的一个朋友联系好了，咱们这边给他供毛毯和暖壶他给咱们发木材。你开6万元支票先把毛毯和暖壶钱付了，价格我事先都谈好了，然后再带一万元去达来吧。”
钱江较悲壮：“出师不利，现在就指望你能挽狂澜与即倒，杀出一条血路来。”
欧阳亦悲壮：“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迈。
欧阳随货到了弗拉尔，等俄罗斯那边来人接货，可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人来，他急着给钱江打电话，钱江说那边出了点事你耐心等吧。车站不让，罚款单一下就是三千，欧阳托了好大的人情人家才答应罚900元，但限期两天必须提货。他雇了一辆大车将货拉到达来，租了一间库房把货存起来，从此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就在这时，他有了一次艳遇。
第二章 口岸少女（1）
达来，是全国较大的陆路口岸，几乎所有的省市都在这里设有办事处，一时间把个小城吵得沸沸扬扬的。香蕉15元一斤，猪肉卖到20元一斤，满街都是门脸，遍地都是买卖。那时，苏联刚刚解体，正处在困难时期，俄罗斯的买卖人一拨儿一拨地来，购货的包像小船似的，宾馆里弥漫着浓重的腋臭，那些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男男女女也不讲究，席地而坐，面包加啤酒就是一顿饭。各个商场人满为患，温州的鞋、白沟的包、湖北的羽绒服到处都是。温州的旅游鞋便宜到11元一双，但一个柜台一次就能出500双，鞋盒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南来北往的小商贩腰间系着皮带式的钱包，小肚挺挺地晃荡在大街上。大公司都在做易货贸易，康马斯、拉达、木材、重轨……国门过货的车辆往来如梭，大小宾馆的客人络绎不绝。欧阳初来乍到，感觉就像进了一个大的农贸市场。
用“10亿人民9亿商”来形容当时的中国一点也不过分。过去一月才挣几十元就能养活一大家子的国民，挣钱的欲望就像吸血了的臭虫眼瞅着就鼓胀起来。大街上一个板儿爷叭叭地拍着胸脯：“槽钢，要多少哥们有多少！”邮局里一个20来岁的小丫头打电话：“白砂糖，对，你先发50个车皮过来，货到付款。”一个老太太早晨听广播说大亚湾要上一个核电站，她灵机一动，对邻居们说：“大亚湾缺水泥啦！”消息不胫而走，一天之内传递消息的不下万人，晚上她那修自行车的老头子又神秘地把这消息转告给她……办公室、家里、宾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挣钱，甚至连卖大碗茶的摊位上谈的都是修国际机场的生意。讲故事的比听故事的人多，淘金者比金子还多。“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又使得许多国家干部加入到这个行列，“东家有女春色好，不失时机出墙来。”人们廉价地出卖着过去，用金钱的属性铺就着未来铺就着梦。
“重在参与”固然好，但参与的人多了就是无序。比如，俄方的拉达车最初的口岸价只有七千元，但黑龙江的商人出两万接货，广东人又给四万……大豆的出口价是五元一斤，可黑龙江三元就出，南方人直接从农民手中收购两元就出。这样竞争的结果，就是为了个人和小集体的利益将国家的利益转让给对方。当时的经济学家管这种现象叫“一统就死，一放就乱”。达来，不过是市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