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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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与鬼-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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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引以为豪的是自己的方言和地方特性。直到1920年,政府统治才抵达四国祖谷溪是,因为通往该山谷的道路要靠人手才能开通。而在城市里,“士农工商”制度本身也产生了多样性。傲慢的武士、沉思冥想的僧侣、态度温和的工匠、好斗又好色的商人,没有什么社会比江户的“浮世”更多彩而混沌了。
  绝对控制是幕府的理想,但这个理想直到明治时代成变成现实,,当时日本从西方引进了近代教育制度。明治维新的口号是“和魂洋才”,而以教育来讲,那是“和魂”(总体控制)和“洋才”(义务教育)的结合。标准化的教科书、制服和校规、在校园里按军队队列行进,一齐鞠躬——这样,长达215年的闭关锁国也无法完成的事终于实现了,绝对控制在与地方和个人个性的较量中占了上风的。就其结果而言,这是给日本现代化带来重大影响的一大失误。
  最初的危机出现于20世纪初。门户开放引发了爆炸性的创造力,在“大正民主化”时期达到顶峰。冈仓天心(觉三)通过著书立说将茶道等日本传统文化介绍到海外,武术、绘画、舞蹈等自古以来就有的艺术和娱乐与现代化巧妙地融为一体,精炼成为一种现在可见的形式。此外,还出现了芥川龙之介和泉镜花等优秀作家,服装设计和建筑、音乐等领域也取得了长足发展,这一时期也是民主主义运动开始胎动的时期。
  然而,只有少数阶层能尽情享受大正民主化自由空气。大多数国民在学校接受军队方式的教育,他们在校园里排着队,呼叫“万岁!”。20世纪30年代,这一代人开始掌握实权,一扫大正时期绽开的自由之花,宪兵队、新闻检查制度和军国主义都在扩大,日本迅速走向战争的道路。
  而第二次危机就是现在。
  羊群
  将现在日本的教育评价为“灾难”,或许有危言耸听之嫌,但对于海外专家而言,“先进的教育制度”颇具魅力,仅次于“优秀的官僚”。与欧美相比,日本的教育制度在海外专家的著作和论文中备受称赞,他们对日本孩子的背诵能力和数学技能大加赞赏。毫无疑问,教育体系造就的“企业战士”成了支撑日本经济基础的强大原动力。国民在孩提时代起就被灌输了服从权威的思想,所以社会运作极其顺利,在西欧社会蔓延的社会不稳定和暴力犯罪在日本则很少发生。这些全都是“正”面的故事,在海外专家的那些著作中几乎不提“负”面的故事。
  厚生省官僚、精神医学研究者宫本政于说,那是因为海外专家对日本学校实际进行的教育视而不见,而是囫囵吞枣地解读日本的“教育原则”。宫本对日本的教育制度进行了精神分析。据他说,为应试而背诵的知识仅是副产品,教育体系真正瞄准的不是教育,而是国民的服从。借用宫本严苛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阉割”。
  “到英国田野去观光,就会发现在平缓的丘陵地带羊群正在吃草。那道风景就是和平本身,而这也正是日本官僚期盼日本社会能够实现的情景。但是,这里必须指出的是,国民顺从老实便于实现官僚所希冀的和平。因为顺从老实的国民易于控制,没有必要对社会体系进行变革。官员又是如何有效地阉割日本的呢?其答案是学校。学校系统成了实践阉割的场地。”
  为了了解这种“阉割”是如何进行的,让我们回顾一下孩子们前进的道路吧,从幼儿园到大学,再到其将来。
  幼儿园
  课程之一:步调一致地行动。作家彼得·哈德菲尔德(Peter Hadfield)陪女儿乔伊第一次去日本幼儿园时的见闻之一。首先是老师点名,然后是全体儿童规规矩矩地坐下,由老师教折纸。折纸完成后,孩子们才可以到外面去玩。“孩子们分头自由活动,乔依直接朝秋千跑了过去。但是,刚玩了没多久,从到处安装着的喇叭里响起了钢琴声,幼儿园孩子们像阅兵式的士兵那样一齐集中到操场正中,跟着音乐做体操。玩秋千和爬攀登架无疑也是运动,但是,这次是大家到齐后按规则开始运动。最后,总算容许孩子们跑来跑去——然而,并不是可以到处跑,而是大家一起按逆时针方向画着圆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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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教育:遵从规则(2)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乔依按顺时针方向跑了起来。
  “老师们和蔼地招呼乔依朝‘正确’方向跑,并向我使眼色以示求助。对于不想随大流、主张自我的女儿,我感到骄傲。但是,结果是不得不顺应体制。不那样的话,女儿会吃苦。‘向反方向跑,乔依’。我最后这样说了,挥挥手让她改变方向:‘要同大家做得一样’”。
  课程之二:与众不同不好。宫本举了这样一则轶事。朋友的女儿上幼儿园时,老师说盒饭要带白米饭。问“为什么?”,老师这样回答:“因为带炒饭和三明治来,其他孩子就会想吃。孩子想要不同的东西不好。可是,大家都带白米饭来,也不会想要没有的东西吧。”
  小学
  幼儿园毕业的孩子马上就进入义务教育,教育的场地现在开始呈现出就像“军队”似的情形,那要持续到高中毕业为止。“立正!”是我的堂弟伊顿1993年,9岁时在龟冈市的小学里记住的第一句日语。
  最初那天,老师将学生分成“组”。 “组”缠住学生不放直到毕业。“同组的学生大体上休息时间也一起玩,漫长的上课时间一直在一起学习,到了午休竟然还是坐在规定的座位上一起吃午饭。两年中一直是在那个‘组’的围墙里度过的”。
  对日本来说,“组”这一体系的确成了重要因素。原驻日大使埃德温·赖肖尔(Edwin  Reischauer)教授评论如下:
  “被重视的是每个人所属的群体。无论班级、还是公司、甚至国家,有属于那里的‘我们’,有作为与其对立的‘他们’。想来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在日本统一的教育体系下,某一年龄层的孩子们无论在日本哪里,都是在同一天,用几乎相同的方法学习完全相同的内容。而且,对自己所属的小群体或者日本这一大群体而言,开始拥有完全明确的——而且常常是排他的——思想。表面上学校教育我们要尊重更为广阔的世界利益,但实际上,几乎没有人去考虑人类这一真正的‘我们’。”
  课程之三:在日本的学校教育中伴随痛苦。即使天气炎热也不能更换冬衣,;直到规定换衣服的日子,大家必须汗流浃背。
  痛苦教给学生的是“加油”,即“忍耐”。杜克教授说,“为了生存,日本人必须经常加油。为什么?因为对许多日本人来说,生活既不轻松也不舒适。这在现在也没变”。诚然如此。痛苦不存在的时候,学校会特地创造出痛苦来。小学生连生理现象都必须合乎规则,若不这样就会倒霉。比如,京都市有十多年时间,中、小学校的厕所里不放手纸。按京都市教育委员会森原良浩的说法:“学生应该自带面纸。而且,早上在家里方便,在学校就省得去厕所了。”
  中学和高中
  与其后的初中和高中生活相比,小学生活还是比较放任自流的。小学里规定制服和发型的地方很少,但初中和高中大体上是规定的。据说在大阪的羽曳野市,甚至教师也穿起了制服。从发型和服装开始,校规延伸到学校的外面。有很多学校要求学生即使周末也要穿制服,也有学校禁止学生在放学路上饮食。
  为了让学生遵守规则,有不少学校使用暴力。日本法律禁止体罚,但那是“原则”,“真实情况”不一定如此。福冈县某位教师殴打女生头部和肩膀致死,而在审判中,辩护律师声辩,因为教师打学生是常有的事,所以惩罚教师一个人是不恰当的。正规教育制度即使这样还过得去的话,送入特殊教育、进修班的学生就惨了。那里的设施大体上如同“新兵训练营”。其目的就是教师怒吼,加上体罚,通过将学生置于疲惫状态中来锻炼学生。
  也有教师犯下暴力的,但校内暴力大多发生在同学之间。由于群体的团结性强,所以弱者可以虐待。弱者从幼儿园时代起就面临着融入集体这一强大的压力。孩子们容易走入“欺侮”。被欺负的时候,无依无靠。在日本学校里受欺负的学生反倒是不好的学生。老师在公开场合对反对欺辱,但因为重点是放在教育学生遵守群体和规则上,其结果是灌输了欺侮思想。1996年的日教组(日本教师联盟)年会上,根据共同通讯社的调查,大部分教师认为:“在严重的欺侮事件中,没办法只好让受欺负的孩子缺课一段时间”。认为让欺侮方缺课是合适的教师仅有11%。据畅销书《击退欺辱手册》的作者小寺靖子说,在向学校控告女儿遭受欺侮时,不管从学校方面还是欺侮者父母方面,都说那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小寺父母和孩子的问题,这就解决问题的方法。”
  海外学习回来的孩子们明显不一样,容易成为被欺侮的对象。“回国子女”要上专门的学校,再接受训练以融入日本社会。
  无论如何,作为产生群体意识的手段,最为有效的是跟着从扬声器中播放的音乐和播音员,一起走路、站立、坐下、说话等等。在训练中,打招呼尤其重要。打招呼的习惯是日本的美德之一,与漠不关心的纽约、不礼貌的上海形成鲜明对比。同时,打招呼也是教导学生进行协调的最佳工具,不经考虑就打招呼,学生不使用自己原有风格的词也过得去。
  欺侮、训练、仪式、集体行动、打招呼,将孩子们变成了一个个非常乖的孩子。宫本政于将社会比作著名的SM小说《O小姐的故事》中描述的城市。O小姐被监禁在一座城里,按照所有的规则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隶。不遵守规则就挨鞭子抽打,在翩翩起舞时得到的表扬也是鞭打,并从中感受到喜悦。宫本说,“O小姐成了受虐狂…,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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