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惜朝没料到，警方不拦着，戚少商却不肯见他，气得他当场就爆了粗口，脚都抬到半空中，眼瞅着就要落在门上，被崔略商死死拖住没踢着。崔三儿同学就劝他，“哥们儿，不见也是正常的，就你刚才那个眼神儿，是人都看得出来你怀疑他啦，这还兄弟呢，要我我也不乐意见你。刚才在现场说要带戚少商回来协助调查，你知道俺们格格说什么不，‘放屁，我戚哥才他妈不会杀人！’不是我说你……”
他本意真是想劝劝的，结果说着说着自个儿也觉得哪里不对，一个愣神儿的功夫被铁游夏薅着脖领子给拽到一边儿去了，水芙蓉跟在旁边儿小声数落他，“你这不火上浇油么，怎么总添乱啊。”
顾惜朝无心跟崔略商计较，然而也就杵在那儿不动，一副不让进老子今儿就不走了的架势。
蒋格格一直抱臂倚墙，她在案发现场为戚少商说话，过于情绪化，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又不止是他们组几个人，因而被铁游夏勒令暂时不准插手这件案子，也是一肚子气。她瞧着顾惜朝，也说不上什么感觉，顾惜朝身份很微妙也很尴尬，受害人的男朋友，嫌疑人的好兄弟，他心里一定比自己还要暴躁，她走过去想要安慰两句，说出口也只是干巴巴的两句，“一定不是戚哥做的。你先回去吧，有进展我通知你。”
顾惜朝看她一眼，头一次发现这姑娘身上职业的一面，他其实挺感激的，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憋的都是火。幸而这时候息红玉打电话来说手术结束了，算是很成功，然而人还在昏迷中，并且医生说暂时没法判断清醒时间，跟电影电视里演的一样儿一样儿的。
顾惜朝就又赶回医院去看傅晚晴，这会儿都快六点了，赶紧叫息红玉回家去。傅宅管家也没多说，有他在其他琐事顾惜朝倒真不用操心。管家看顾惜朝回来，就跟同来的那人出去了，过会儿回来还很好心地给顾惜朝带了白粥烧饼，顾惜朝也不跟他客气，他至少得在这儿呆到傅宗书或者黄金麟其中一个赶回来，因此一定得保持体力。
他坐在傅晚晴床前，看她头上包着纱布、脸上盖着氧气罩，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除去这些，也就如同睡着一般。早上才通过电话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半个月前拍完《荒园》回来，傅晚晴正赶上出去参加交流会，一周前她回来，顾惜朝却又出去跑通告，是一家省级电视台制作的综艺节目，舞蹈类，从国外买的版权，第一季后期开始关注度越来越高，正为第二季做准备。顾惜朝跳舞是很不错的，刘青一口咬定他的屁股穿国标那种衣服妥妥儿的大杀器，放电都是万伏高压，绝壁电倒万千少男少女，死乞白赖给他谈下来了。他这趟是去开会，以及做第一次试录，他在演播大厅彩排的时候还悄悄打给戚少商，说妞儿啊回头给老爷跳个舞啊，戚少商百年难得一遇的害臊起来，支支吾吾不肯痛快答应，被他狠狠熊了一顿。
顾惜朝当然不信戚少商会杀人，要说什么争风吃醋伤了傅晚晴更是荒谬，刚才也是脑子被雷崩气昏头了，一时口不择言。现在的问题是戚少商和傅晚晴到底为什么会约在夜里那么晚的时候见面，这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如果这个交集是自己，那么是傅晚晴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戚少商跑去摊牌？很多事无法想象，不可思议，却偏偏就是发生了，这两个人如果真的因为某些原因面对面了，戚少商不会存心害傅晚晴，但有没有一点可能是错手、是意外呢。他被自己这个假设吓到，难怪戚少商会失望，怎么能这样想他。之前在警局，戚少商从他身边离开前的眼神，此刻清清楚楚的映在他脑海里，让他心里疼得刀绞一样。
傅晚晴自己这间小公寓是为了工作方便，在单位附近买的，傅宗书和黄金麟都不是很乐意她自己住，但一来不是彻底搬出来，只是偶尔工作晚了、课题忙了才去，二来他俩也成天在外头忙，也就没有坚持反对，最后张罗着给买了现成的精装房，设计装修、家具家电、钟点工什么的全都安排妥当了，傅晚晴搬这进去还没有两个月，结果就出了事儿。
顾惜朝就想当初傅晚晴提到要搬出来住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反对的，如果在傅宅，她绝对不会被人打伤。又想如果早早跟她说清楚了，戚少商也不可能半夜往她家里跑呀。
挨到中午，顾惜朝肚子咕噜咕噜叫，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傅晚晴重度昏迷，戚少商凶吉难测，简直是双重打击和折磨。管家尽职尽责买了盒饭搁下，随他爱吃不吃；刘青简单处理了一些工作，过来陪了他一会儿，劝他还是得该吃吃、该喝喝，不然怎么撑下去云云。
下午四点多黄金麟先一步赶到，一见傅晚晴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揪着顾惜朝的脖领子就是一拳。这纯属迁怒，但顾惜朝由他抓着竟懒得挣扎，坐这儿胡思乱想了一天，几乎就得出个自个儿才是罪魁祸首的结论，潜意识里就有那么点儿希望肉体痛苦可以消弭精神折磨的意思。管家上来意意思思地劝了大少爷几句，很快又惊动了医生护士，进来呵斥，黄金麟正在气头儿上，直接把人轰了出去，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表妹可能还在危险期，当场就能把人给抬走。
黄金麟好容易冷静了一下，看了看傅晚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管家察言观色赶忙上来轻声给他讲了讲目前的情况。他是不动手了，却忍不住开始明嘲暗讽，他很久没埋汰过顾惜朝了，这回算是一次连本带利都讨回去了。顾惜朝听着听着，非但不恼怒，还觉得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因为有管家在，黄金麟只是瞥了来人一眼就继续屁叨叨，也不嫌丢人赛的。蒋格格先自报家门，说是傅晚晴的同事，随后听见黄金麟嘴里不干不净的，再看顾惜朝眼圈儿乌青，胡茬也冒出来，无精打采要死不活的，她顿时就来了气，冲黄金麟爆喝一声，“你丫儿闭嘴！”一把拽起顾惜朝，摔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云压城
原本黄金麟来了，顾惜朝就要走的，没打算向他交待什么，或是当出气筒，然而给他打了一拳，又不停地叽歪，竟然完全没所谓，反而像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终于打开了一条窗户缝儿，能够透两口气儿了。
蒋格格同他是不大熟的，这件案子却好像突然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瞅着顾惜朝那德性就忍不住皱眉，“你是死的吗，那三角眼儿都长成那样儿了还好意思嘴贱。”
顾惜朝没抗住噗嗤乐了一声儿，但看上去有点儿皮笑肉不笑，蒋格格瞧他笑得难看，十分嫌弃地呲了呲牙，找护士要了酒精药棉，帮他处理嘴角的伤口。顾惜朝终于回过点神儿来，觉得不是很好意思，想要接过药棉自己来，被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了。
铁游夏对蒋格格在这件案子上的封锁令没解除，她没法参与调查，就承担起探望傅晚晴的任务，也想着如果能碰着顾惜朝，就顺便把今天的进展给他说说，而且以顾惜朝的身份，指不定就能想到点儿啥有用的，恐怕随时得需要他协助调查。结果不但人在，还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怂样儿。她多少能理解，但从来也没有学会过劝人这项技能，俩人就有点儿相顾无言。
傅晚晴这案子的证物不复杂，现场取证已经全部有了结果，经修复可以确定凶器正是那件碎成十几片的东西，那是一个钵盂形状的瓷器，可能是笔洗或什么摆件，上面的血迹也的确属于受害者。糟糕的是，现场只扫到傅晚晴和戚少商两个人的指纹，同样糟糕的是，傅晚晴那栋楼的监控已经坏了一个多月，连想找一找可疑出入者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蒋格格在来傅晚晴病房之前，已经跟同僚一起向主治医师了解过，傅晚晴的情况还算平稳，但毫无苏醒迹象，并且能不能醒来、何时醒来都是未知数，也就是说，如果她没办法醒来指认凶手，那么戚少商始终都是头号嫌疑犯。他去傅晚晴家里的原因说的不明不白，而作案时间上也最为符合，且没有时间证人，指纹和衣物纤维等等全部指向他，唯一没办法肯定的就是杀人动机。
蒋格格没让顾惜朝开车，她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继续解释，“戚哥说进门之后看到傅晚晴倒在地上，自然要冲上去抱起她，因为是他报的警，所以这个说法能够成立，现场有他的指纹和衣物纤维也合理，不过说得通归说得通，始终是不利的证据。”
顾惜朝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晚晴活着一天，对真凶就是威胁，真凶如果不动手，岂非就是坐以待毙。”
“警方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傅晚晴了。”
顾惜朝想着影视剧和小说里的情节，十分糟心，“那是不是可以放出晚晴醒过来的消息，引真凶出来？”
“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警方在明凶手在暗，不过，如果这几天再没有新证据的话，也不排除会用这一招的可能性。”蒋格格顿了顿，“可是一旦无人上钩，对戚哥只会更不利。”
“扯淡！找不到凶手就说是戚少商，摆明了是找替死鬼，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儿么！”顾惜朝双手插进发间，狠狠地抓了几把。
蒋格格趁红灯看了顾惜朝一会儿，这人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跟平时很不一样。女朋友出事儿，急得发疯什么的很正常，不相信好朋友是凶手什么的也很正常，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句话的中心思想分明不是昏迷不醒的受害人，而是如何为嫌疑犯洗刷罪名啊，重点和主次好像不太符合规律啊。
“律师请的谁，怎么说。”
“傅氏法律顾问团的华一樵，芙蓉告诉我冯乱虎案子那会儿也是他，一早来就跟戚哥谈了好半天，但他说戚哥不大配合，因为供词太不合理。”
“都他妈合理了要他干屁啊。”
蒋格格默默擦汗。过会儿突然道：“如果一直找不到证